第71章 訴說

周伯通道:“小兄弟,你怎麼會這麼想?《九陰真經》中所載的武功,奇幻奧秘,神妙之極。學武之人只要學到了一點半滴,豈能不爲之神魂顛倒?縱然因此而招致殺身之禍,那又算得了甚麼?咱們剛纔不說過嗎,世上又有誰是不死的?”黃蓉道:“老頑童,那你是習武入迷了。”周伯通笑道:“那還用說?習武練功,滋味無窮。世人有的愛讀書做官,有的愛黃金美玉,更有的愛絕色美女,但這其中的樂趣,又怎及得上習武練功的萬一?我對你們說,一個人飯可以不吃,性命可以不要,功夫卻不可不練。”張楓三人心知周伯通練武成癡卻也沒有和他爭辯。

周伯通又問道:“剛纔咱們講故事講到了哪裡?”秦南琴道:“你講到天下的英雄豪傑都要搶奪《九陰真經》。”周伯通道:“不錯。後來事情越鬧越大,連全真教教主、桃花島主黃老邪、丐幫的洪幫主這些大高手也插上手了。他們五人約定在華山論劍,誰的武功天下第一,經書就歸誰所有。”張楓笑道:“那經書終究是落在你師哥手裡了。”

周伯通眉飛色舞,說道:“是啊。我和王師哥交情大得很,他沒出家時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後來他傳我武藝。他說我學武學得發了癡,過於執着,不是道家清靜無爲的道理,因此我雖是全真派的,我師哥卻叫我不可做道士。我這正是求之不得。我那七個師侄之中,丘處機功夫最高,我師哥卻最不喜歡他,說他耽於鑽研武學,荒廢了道家的功夫。說甚麼學武的要猛進苦練,學道的卻要淡泊率性,這兩者是頗不相容的。馬鈺得了我師哥的法統,但他武功卻是不及丘處機和王處一了。”

黃蓉問道:“那麼全真教主王真人自己,爲甚麼既是道家真人,又是武學大師?”周伯通道:“他是天生的了不起,許多武學中的道理自然而然就懂了,並非如我這般勤修苦練的。剛纔咱倆講故事講到甚麼地方?怎麼你又把話題岔了開去?”黃蓉笑道:“你講到你師哥得到了《九陰真經》。”周伯通道:“不錯。他得到經書之後,卻不練其中功夫,把經書放入了一隻石匣,壓在他打坐的蒲團下面的石板之下。我奇怪得很,問是甚麼原因,他微笑不答。我問得急了,他叫我自己想去。你們倒猜猜看,那是爲了甚麼?”

張楓沉思半晌,微笑着道:“對啊!正該好好的藏起來,其實燒了更好。”周伯通一驚,雙眼盯住張楓,說道:“我師哥當年也這麼說,只是他說幾次要想毀去,總是下不了手。小兄弟,你果然聰明絕頂,這居然都能猜得到?”

張楓答道:“我想,王真人的武功既已天下第一,他再練得更強,仍也不過是天下第一。他到華山論劍,倒不是爲了爭天下第一的名頭,而是要得這部《九陰真經》。他要得到經書,也不是爲了要練其中的功夫,卻是相救普天下的英雄豪傑,教他們免得互相斫殺,大家不得好死。”周伯通擡頭向天,出了一會神,半晌不語。張楓見狀心道:“可惜王重陽終究還是有些爭強好勝之心的,見**技壓全真還是把九陰真經刻在了古墓之中!”

良久,周伯通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道理本來是明白不過的,可是我總想不通。師哥當年說我學武的天資聰明,又是樂此而不疲,可是一來過於着迷,二來少了一副救世濟人的胸懷,就算畢生勤修苦練,終究達不到絕頂之境。當時我聽了不信,心想學武自管學武,那是拳腳兵刃上的功夫,跟氣度識見又有甚麼干係?這十多年來,卻不由得我不信了。小兄弟,你聰慧俠義,胸襟博大,只可惜我師哥已經逝世,否則他見到你一定喜歡,他那一身蓋世武功,必定可以盡數傳給你了。師哥若是不死,豈不是好?”想起師兄,忽然伏在石上哀哀痛哭起來。

張楓三人見他哭得淒涼,也不禁戚然。周伯通哭了一陣,忽然擡頭道:“啊,咱們故事沒說完,說完了再哭不遲。咱們說到哪裡了啊?怎麼你也不勸我別哭?”張楓笑道:“你說到王真人把那部《九陰真經》壓在蒲團下面的石板底下。”周伯通一拍大腿,說道:“是啊。他把經文壓在石板之下,我說可不可以給我瞧瞧,卻給他板起臉數說了一頓,我從此也就不敢再提了。武林之中倒也真的安靜了一陣子。後來師哥去世,他臨死之時卻又起了一場風波。”

黃蓉、秦南琴二女聽他語音忽急,知道這場風波不小,當下凝神傾聽,只聽他道:“師哥自知壽限已到,於是安排了教中大事之後,命我將《九陰真經》取來,生了爐火,要待將經書焚燬,但撫摸良久,長嘆一聲,說道:‘前輩畢生心血,豈能毀於我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看後人如何善用此經了。只是凡我門下,決不可習練經中武功,以免旁人說我奪經是懷有私心。’他說了這幾句話後,閉目而逝。當晚停靈觀中,不到三更,就出了事兒。”

周伯通頓了頓後說道:“那晚我與全真教的七個大弟子守靈。半夜裡突有敵人來攻,來的個個都是高手,全真七子立即分頭迎敵。七子怕敵人傷了師父遺體,將對手都遠遠引到觀外拚鬥,只我獨自守在師哥靈前,突然觀外有人喝道:‘快把《九陰真經》交出來,否則一把火燒了你的全真道觀。’我向外張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人站在樹枝上,順着樹枝起伏搖晃,那一身輕功,可當真了不起,當時我就想:‘這門輕功我可不會,他若肯教,我不妨拜他爲師。’但轉念一想:‘不對,不對,此人要來搶《九陰真經》,不但拜不得師,這一架還非打不可。’明知不敵,也只好和他鬥一鬥了。我縱身出去,跟他在樹頂上拆了三四十招,越打越是膽寒,敵人年紀比我小着好幾歲,但出手狠辣之極,我硬接硬架,終於技遜一籌,肩頭上被他打了一掌,跌下樹來。”

周伯通問道:“你們猜是誰?”張楓沉吟良久,答道:“西毒歐陽鋒!”周伯通奇道:“咦!你這次居然又猜中了!”張楓笑着解釋道:“在下心想,並世武功能比你老頑童高的,也只華山論劍的五人。七公爲人光明磊落。那段皇爺既是皇爺,總當顧到自己身分。黃島主爲人怎樣,在下幾人自是深知,必非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花樹外突然有人喝道:“小子眼光不錯!”黃蓉、秦南琴二女跳起身來,搶到說話之人的所在,但那人身法好快,早已影蹤全無,唯見幾棵花樹兀自晃動,花瓣紛紛跌落。張楓叫道:“蓉兒、琴兒回來吧,岳父早已去得遠了。”黃蓉、秦南琴二女見狀又坐回張楓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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