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屋頂飛速向後退去。
兩個人影如兩隻展翅疾馳的夜鷹,追逐在夜色下。
燕南飛看着前面急速飛行的人影,忽然感覺一絲奇怪。
灰袍人的武功似乎比之前弱了一些,莫非他受了傷?
燕南飛有一絲不解。
前面已出了城郊,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不斷逼近。
灰袍人忽然在前面一片空地上停下了腳步。
燕南飛在離他一丈的地方,身形一頓,凌空翻身,緩緩地落在地上。
“你究竟是誰?”燕南飛沉聲道。
“你們豈非一直在找我。”灰袍人緩緩道。
燕南飛眼神一凜,道:“你莫非就是飛鷹的首腦?”
灰袍人怪笑兩聲,道:“不錯。”
燕南飛道:“我實在好奇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灰袍人道:“你的好奇心實在太重了,你莫非沒有聽過好奇心重的人往往都很短命。”
燕南飛道:“可是我這個人卻是例外。”
灰袍人道:“你有把握能戰勝我?”
燕南飛道:“本來沒有把握,但現在好像有了一點。”
灰袍人道:“哦,你狠自信。”
燕南飛道:“有自信不一定是好事,但沒自信卻一定是一件壞事。”
灰袍人道:“希望你的劍法能有同樣的自信。”
兩個人都不在說話。
本來平靜的夜忽然起風了。
夜風寒,秋風更寒。
寒如水。
衣角獵獵作響。
噌的一聲,長劍出鞘。
劍氣比秋風更寒。
劍光一閃,已向灰袍人刺了過去。
灰袍人雙掌一揚,在劍光空隙間穿過,反手抓向劍鋒。
燕南飛一驚,長劍翻轉,一收,一遞,反手切向灰袍人左頸。
灰袍人雙掌張開,徑直抓向劍刃。
燕南飛這纔看清,灰袍人的雙手烏黑,上面戴着一雙黑絲手套。
想必是某種烏金打造,刀槍不入,所以纔敢徒手抓白刃。
燕南飛身形展動,一柄長劍如蛟龍騰空,人劍彷彿一體。
一劍快似一劍,劍光一閃間,已有一十八招出手。
灰袍人的雙手處處直迎寒光閃動的劍鋒。
武功本就在於取對手招式破綻而傷敵,灰袍人這種打法正好將本該有的破綻完全的隱藏在了一雙赤掌之下。
燕南飛的出手越來越快,劍光已化爲了一片光幕。
灰袍人的雙掌漸漸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突然迅疾的人影突然停頓,彷彿時空突然凝固一樣。
來的突兀,猝不及防。
灰袍人的雙掌並在胸前,掌中夾着一柄劍,燕南飛的劍。
但劍尖卻已只在他的咽喉前,離皮膚還有半寸。
灰袍人終於垂下了雙手。
“動手吧。”
燕南飛道:“你想死?”
灰袍人道:“成王敗寇,一個失敗的人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燕南飛道:“你錯了,每個人都有活着的權利,任何人都無權剝奪。”
灰袍人道:“你也沒有?”
燕南飛道:“我也不例外。”
灰袍人道:“所以你不會殺我?”
燕南飛道:“我不殺你只是因爲還未到時候?”
灰袍人道:“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燕南飛道:“等我查清楚一些事後。”
灰袍人道:“就怕你永遠也查不清楚。”
燕南飛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灰袍人道:“有一個辦法,絕對可以讓我不用再等。”
燕南飛道:“什麼辦法?”
灰袍人道:“那就是......死。”
死字一出口,他忽然身體往前撞去。
劍尖就在他的咽喉前,這一撞豈非就是存心想死。
可是劍尖並沒有如他所想刺入他的咽喉,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冰涼,冰涼過後緊接着傳來一陣劇痛。
劍尖雖然沒有刺入的咽喉,但卻刺進了他的胸口。
就在他剛說了那就是三個字時,燕南飛已察覺到一絲不對,所以在死字出口的時候,他已開始收劍,但一切都毫無預兆,所以他畢竟還是遲了一點。
灰袍人怪笑了兩聲,頹然倒地。
燕南飛看着劍尖上滴落的血,不由怔住。
對手已倒在他的劍下,他本該感到高興纔是。
可是他心裡偏偏連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遠處響起了一陣人聲。
“他們明明往這邊來了,爲什麼找不到?”
“燕大哥會不會已經遭了不測?”顧雪的聲音中充滿了擔心與焦急。
謝吟霜輕叱道。“你不要胡說,灰袍人縱然武功高強,但燕公子絕不會輕易被擊敗的。”
“我們再上前面找找。”
“嗯。”
一聲衣袂帶風聲響過,燕南飛忽然站在了他們面前。
衆人欣喜中帶着一絲驚訝。
“有沒有抓到那個人?”杜天豪有些迫切的問道。
燕南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衆人都跟在他身後,他們都看得出,燕南飛的心情似乎並不好。
前面就是灰袍人倒下的地方。
當燕南飛的眼睛掃向哪裡的時候,忽然一驚,因爲原本有人的地方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燕南飛緊走兩步,看着地上的一攤血跡。
若非這攤血跡,他恐怕會以爲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他受傷了?”花問柳疑惑道。
“他受了我一劍,本來應該已經死了,可是現在看來......”燕南飛也開始不太確定灰袍人受了那一劍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當時的他心裡忽然變得有些空洞,就連思維也似乎變慢了。
所以他甚至都沒有仔細檢查灰袍人是否真的已經死了。
花問柳道:“以他的武功,受那一劍未必即刻就死,或許是裝死也不一定。”
燕南飛點點頭。
花問柳又道:“既然他受了傷,地上一定會留有血跡,我們循着血跡追蹤,或許還能找到他。”
他們的確並沒有找出多遠,就發現了灰袍人的跡象。
燕南飛在一座廢棄的土地廟前停了下來。
周圍荒草叢生,破廟的四壁有些已經坍塌。
寒風呼嘯着從牆上的缺口中灌入。
裡面透出一絲不斷波動的亮光,似乎還伴隨着一道低沉緩慢的喘息聲。
燕南飛讓衆人噤聲。
“我先過去看看。”
他已緩緩向廟中走去。
他走的很慢,但神經已完全繃緊,
周圍很可能隱藏着不爲人知的危險。
他一路過去,竟然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
廟中的空地上燃着幾支枯柴。
一個人躺在旁邊。
灰袍人看起來的確傷的很重,傷口的鮮血已將半邊衣衫染透。
他呼吸微弱,人似乎已陷入了昏迷。
燕南飛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心裡忽然變得很不平靜。
因爲灰袍人的真實面目馬上就要揭露在他面前。
他慢慢伸出手,伸向了灰袍人被斗篷罩住的面容。
他的手已觸到了冰涼的斗篷,拉下斗篷,他的身份就會立刻大白於天下。
燕南飛停頓了片刻,終於動手。
一張臉出現在灰袍的背後。
當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燕南飛臉色驚變。
驚奇,驚訝,不可思議,亦或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