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審問

明月如霜,葉青放慢一些速度,在空中悠然滑行。手中的紫衣少女出奇的安靜下來,似乎已經接受了被俘虜的現狀。

葉青心下是有些好奇的,若這位真的是魔教中人,看上去卻又太年輕了些。

但是這姑娘眼下一言不發的像個啞巴,葉青雖然有心想要獲取一些信息卻也無可奈何。

先帶回去再說吧。

葉青的感知延展擴張到極限,自己雖然沒有什麼方向感,但是現在有了全新的方法來識路。

辨認了一下依稀是來路的方向,葉青御風而行。

無意間,葉青的鼻端聞到了一股隱約的香氣,飄飄渺渺,味道清新淡雅,葉青心下十分詫異,這沒來由的香味從何而來。

葉青略一思索,目光望向手中抱琴的紫衣少女。

淡淡的香氣似乎就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奇怪!

這股味道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正在葉青有些沒來由的心聲警兆時,突然渾身俱軟,周身無力。

這明顯是中毒之兆!

葉青心下一驚,瞳孔驟縮,好死不死的現在葉青身處百米高空,四肢發軟的同時內息瞬間一窒。

葉青手指無力不由一鬆,原本手中提着的紫衣少女立時加速失重下墜,葉青心神慌亂間也隨之無力落下做自由落體運動。

那紫衣少女方纔被葉青點脈封了內息,眼下根本無力飛行,葉青短暫的內息一窒,眼睜睜看着她直墜下去,這突發的意外令他渾身直冒冷汗,一片冰涼。

不過自己也步其後塵,這若是落在地上,不是鬧着玩的。

“呀!”紫衣少女忍不住發出一聲悲鳴,她緊緊抱着古琴緊閉雙眼,漆黑的髮絲如墨,在夜空下飛舞。

葉青心念急轉,迅速冷靜下來,體內心神均加速至極限溝通月華能量融匯己身,周身迅速恢復力量,不及調息完畢,葉青再度運風加速下墜之勢,若離弦之箭投向大地。

一瞬間的剎那在生死之間彷彿被無限拉長,紫衣少女在最後的一瞬反而心中懼意盡去。

反正,早晚都會死的。

紫衣少女這樣想到,雖然沒想到自己會提前變成這樣的死法。她睜開了雙眼,最後看一次這片天空。

卻看見那個少年目光堅定地俯衝而下,周身彷彿沐浴着月光的清輝,一瞬間少女以爲自己出現了臨死前的幻覺。

當自己落在一雙手臂之上時,腦海中呆了一呆。

這怎麼可能呢?

葉青重重鬆了一口氣,方纔自己真的差點被嚇死,沒想到月華能量具有諸多神妙效果,日後需要勤加練習了。

這樣想着葉青再度輕身飛起。

“剛纔……抱歉!這毒真厲害。”葉青笑了笑說道,不過他現在有所防備已然無懼了,這並不是能致死的毒,低頭看了看仍然陷入呆滯狀態中的紫衣少女,葉青不禁莞爾。

雖然害得她險些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萬幸是有驚無險。

紫衣少女回過神來,狠狠瞪了葉青一眼,在他懷裡奮力掙扎,葉青只好鬆開手臂繼續如方纔一般抓住衣袖提着她。

少女的眼睛似乎會說話,不過葉青想想翻譯過來也決計不是什麼溫言軟語,恐怕也不會有半點感激,應該是狠狠罵了葉青一路,這樣想着葉青到是有點感激少女選擇閉嘴沒有任性吵鬧了。

若眼神能殺人,葉青肯定被少女殺了很多遍。

不對,少女修有秘術,葉青想起紫衣少女的眼睛直視之下可以令人產生恍惚的幻覺。

還的確能殺人,不過對自己目前構不成威脅罷了。

葉青想到此前修煉的古卷中被自己命名爲入靜篇的行功路線,其中還有不少謎團未曾解開。

目前已知入靜篇和月華能量對幻術蠱惑具有非常有效的壓制能力。

…………

葉青默默思索,不一會兒前方就看到無提和東方星河的身影,二人也遠遠看到葉青所以待在原地等待,看到他提着一個紫衣少女回來,二人對視了一眼。

東方星河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沒想到還真被你帶回來了。”

葉青帶着紫衣少女飄然落地,微笑道:

“那是自然,答應你的事情我肯定會盡力啊。”

紫衣少女對三人視若無睹,繼續裝聾作啞,低頭抱琴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你已經沒事了吧?”葉青看着東方星河略帶萎靡的模樣問道。

東方星河聳了聳肩,

“內息還有些紊亂。”說完他低下了頭,可能也是發覺自己或許有些異常。

不過他和無提二人仔細看了看狀似“乖巧”的紫衣少女,不由心生古怪至極的感覺,適才這位少女詭異莫測的一手琴聲幻術大殺四方,讓衆人束手無策,此刻卻老老實實地抱琴像個木偶瓷娃娃。

東方星河忍不住問道:

“這姑娘就是剛纔那個彈琴的魔女?”

看紫衣少女依舊無動於衷,葉青詫異地盯着東方星河懷疑的目光:

“當然是啊,你傻了嗎?”

“呃……”東方星河無言以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轉而衝着紫衣少女問道:

“你真的是魔教的魔琴聖女?”

紫衣少女沉默中……

“…………”葉青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

“她鐵了心裝啞巴。”

葉青看了看一旁神情淡然的無提:

“和尚有辦法令啞巴開口說話嗎?”

“葉兄說笑了,小僧並無此等能耐。”無提一本正經地回道。

正在三人思尋對策的時候,葉青耳中聽聞遠處傳來衆多兵馬的行進聲。

葉青瞬息間躍上樹梢,隱在枝葉間尋聲望去,只見月色下數十騎甲冑鮮明的騎兵手持火把分散搜尋,其中一騎坐着一位錦衣魁梧大漢,和在如意樓前組織追擊的大漢們同款錦衣樣式,只是顏色有異。

是那些追擊紫衣少女的人。

葉青落在地上,將自己所見向二人道來,東方星河聞言皺眉道:

“我們儘快離開吧,不要節外生枝,這女人目前也不能交給他們。”

葉青點了點頭,東方星河輕功受限,葉青和無提對視了一眼交換了眼神,彼此點了點頭。

葉青提着紫衣少女縱身飛起消失在夜色中,無提扶着東方星河緊隨在後。

…………

數十騎兵卒手持火把分開在竹林中盲目搜尋,尋了大半夜卻是毫無線索。

爲首的錦衣大漢騎在高頭大馬上,外面套着一件玄色外衫,神色威嚴,面罩寒霜,看着裝模作樣搜尋大半夜的一羣手下,氣急敗壞地呵斥道:

“廢物!都是羣廢物!”

身旁一個面色憨厚的漢子戰戰兢兢地回道:

“大哥息怒,好幾個先行追擊的兄弟至今昏迷不醒,那傷人的妖女早就逃之夭夭了,沒有線索下屬們實在也是無能爲力啊。”

玄衣漢子面無表情,冷冷地說:

“公子要是怪罪下來,你們準備拿腦袋來交差嗎?”

“這……”衆人聞言都是無言以對,想到後果個個都是一陣後怕,嚇得大氣不敢出,垂手默立在馬背上。

此夜月色頗佳,可是騎在馬背上的衆人都是遍體生寒,彷彿大難臨頭。

…………

如意樓中以往在深夜裡都是絲竹管絃、鶯歌燕舞,今夜卻是人人自危,明亮的大廳中鴉雀無聲,通紅明亮的燭火映出場中衆多塗脂抹粉的妖豔女子,此時衆人伏在地上渾身戰慄。

有數個腰佩長刀的玄甲武卒攔在門口,嚴禁人員進出。

此時,隨着長街上響起一陣紛亂急迫的馬蹄聲,有十數騎停在瞭如意樓前。

來者們身手矯健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

爲首是一位鬢髮灰白麪色卻如嬰兒般紅潤的高瘦身影,他落在地上目光微微打量了下如意樓的招牌,接着不急不緩地從街外走入如意樓中,不行於色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氣度。

在他身後簇擁着十數個統一身披玄甲的精壯武卒。還有先前被錦衣大漢稱爲老七、老八的男人。

“總管大人!”原先在如意樓中把守看管衆多歌妓舞姬的幾個武卒,見到爲首的白鬢男人第一時間躬身行禮。

總管大人並未理會他們,徑自來到如意樓的大廳,那裡有數十個匍匐在地的女人在靜候發落。

白鬢總管目光在衆多少女的身上搜尋了一番,目中隱現不耐。

“誰是這裡管事的?”總管淡淡地問道。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如意樓中剎那間陷入了極度的寂靜之中,空氣中彷彿落針可聞。

一個身穿花襖的半老徐娘緩緩排衆而出,顫顫巍巍地回道

“回大人,樓中是賤妾暫代打理。”

總管看了看她,隨意尋了張椅子坐下,命令道:

“起身,擡起頭來。”

那半老徐娘依言起身,擡起頭來,目光卻不敢直視眼前端坐的男人。她雖然年華已逝,卻依舊體態勻稱,眉目間也別有一股風情,年輕時想必定是頗有姿色。

“你認得我嗎?”白鬢總管如閒話家常般的隨意問道。

老鴇點了點頭,十分恭敬地說道:

“張總管!”

張總管聞言狀似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今日何人開場演奏?”

那老鴇聞言卻是直冒冷汗,心中忐忑良久卻也不敢隱瞞,如實娓娓回道:

“今日本應該是本樓的花魁出場首奏,怎奈她身子不適,今日面色不佳,故此她本想帶着面紗遮掩一下勉力演奏,怎想……怎想她後來被人發現昏迷在房中,卻是李代桃僵,有人冒充於她登臺演奏。之後……”說道這裡,老鴇面色猶疑起來,

“之後衆奴婢乍聞琴聲,不知怎的神智全無,宛若做了一場大夢一般。再醒來後……醒來後只見四公子不住咳出鮮血,衆人驚慌失措,連忙第一時間稟告張總管當面。”

張總管聞言神色淡然,不置可否,轉目看着身側的一個手下問道:

“阿七,依她所言可是實情?”

那被稱呼爲阿七的男人身形不高,面色兇悍,立刻回道:

“回稟大人,我們兄弟八個隨侍四公子在外,此前一如往常,但是聽聞琴聲之後卻在不知不覺中着了道。以致險些令公子遭逢不測,屬下罪該萬死!”話未說完阿七已經是跪倒在地,伏地無聲痛苦。

張總管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

“閉嘴,四公子暫且無恙,後來呢。”

聞言伏倒在地的大漢立時收聲,接着說道:

“我們兄弟八人恢復意識的時候發覺不對,見公子已經在不住吐血,試着給公子輸入內力也全無效果,發現此前彈琴者已經不見蹤影,當下令奴僕們先行乘馬車送公子回府,我們兄弟幾個先行追擊刺客,不過老大吩咐兄弟幾個分頭行事,他帶着兄弟們先行追擊,吩咐我和老八分頭護送公子回府。”

張總管點了點頭,這些情報基本無誤:

“你們未見那刺客長什麼模樣?”

“那女子戴着白紗斗笠,屬下們一時失察……”

伏在地上的阿七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顯然已經是害怕到極點。

他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疏忽。

“廢物!”張總管面無表情的說道,目中盯着跪伏在地的下屬宛如在看一隻螻蟻。

此時,如意樓外的長街上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不一會兒數十個甲冑齊全的武卒面如死灰的翻身下馬。

爲首的是一個玄衣大漢,面色十分嚴峻,看着守在樓外的兵卒們,心底更是如墜冰窖。

當下硬着頭皮走進樓中,遠遠看着端坐的威嚴身影,疾步跑到張總管身前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

“屬下該死!屬下無能!晚了一步,未曾尋到刺客。”

張總管看着他跪伏在地涕淚橫流,目中壓抑的怒火快要忍不住爆發出來。

“那幾個先行追擊的廢物呢?”

聽到張總管的發問,那跪地的玄衣大漢連忙止住痛哭,立時回道:

“那幾人就在門外,但是都已經神志不清,口中胡言亂語,要麼就是昏迷不醒,狀若失魂。”

“擡進來。”張總管淡淡地吩咐道,勉力壓下怒火。

跪伏在地的大漢起身跑到外面吩咐幾句,立時就有幾個武卒擡着數具昏迷不醒的大漢奔入如意樓。

那幾個人在地上一字排開,渾身不見什麼傷痕,此時卻都已經昏迷不醒。

張總管在桌上隨手取來一壺茶,信手一拋,一縷水線從壺口飛躍而出,狀若遊蛇地潑在昏迷中的幾人臉上。

那幾個大漢受到水流刺激悠悠醒轉,睜開雙目卻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癡癡傻傻的模樣,口中發出不明意義的狂呼亂叫。

張總管“砰”的一聲將手邊的紅木桌子拍成粉碎,站起身來面罩寒霜的說道:

“關起來!明早再行審問。”

說完當先走出如意樓,跨上馬背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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