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治病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

葉青在後山持續整夜的修行,藉着月光吸攝月華的能量融匯己身,渾身體表肌膚恍若透明,在微微散發着月色輝芒。

東方星河也曾驚異於葉青的修煉方式,但是奈何這個世界有無數玄奇功法,他驚訝過後,也只當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但是就算葉青告知他方法,任憑東方星河的武學天資十分優秀,卻也無法與葉青一樣修煉成功。

葉青也曾試過教導過蕭魚,同樣是失敗。

月華吸收之後就會在體內化爲無形,它只會自發的壯大改善一些葉青的體質,葉青若想控制引導它出來,暫且卻是不行的。

而且引導吸攝月華入體的感覺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個人體驗,葉青很難將它描述出來。

古往今來前輩先人的內功會留下或圖譜、或口訣,招式會留下或圖像、或文字、或招意,供後人參悟學習。

葉青還沒有那個能耐將自己的感悟化成相應的口訣,自身武學造詣還差的很遠,能教授給別人的也只能是已有文字流傳的功法招式。

夜色如水,山間漸漸放出光明,那是朝陽的初輝。

葉青睜開雙眼,望着遠山一片朝陽初升的動人景象,晨間有清爽的微風,山上海拔很高,風勢也變得更強些。

葉青伸出手掌,在手心中有一縷呈螺旋狀的氣團,像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球緩緩現出雛形,隨着葉青凝聚的風元素越聚越多,掌中的球形能量漸漸發出有些刺目的光芒。

葉青對風元素的掌控獲得了一些進步,而且他發現《入靜篇》是一種非常多面的輔助方式。也可以運行在使用招數上,平和而不受外界擾動的心境對葉青的各種功法都有或多或少的增益。

葉青緩緩散去掌中的螺旋氣團,平舉雙臂狀似擁抱自然,他感覺到身周的風在歡躍,它們似乎在接受自己這位不一樣的朋友,葉青的嘴角掛着一絲微笑,似乎自己越來越親近它們了。

突然,一聲極遠處的驚呼隨風傳入葉青耳畔。

葉青一驚,不急細想,已縱身跳下後山的懸崖,身化流光的御風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只一剎那間,葉青的視覺飛快劃過諸多事物,已來到一片茂密的森林上空,耳目辯了辯方位,足間輕踏枝葉身若流星降落。

一眼看見一條成人大腿粗細的黑蛇正逼近一個身背竹筐的小男孩,蛇頭迅若閃電的彈出,張口欲奪人而嗜。

電光石火間,小男孩的生命危在旦夕,葉青尚未落地,並指如劍,一道風刃劍氣自指尖飛出,後發先至的削斷巨蛇的七寸,將其身首分離。葉青剛一踏地,身影瞬間消失在原處,再一轉眼,已抱起小男孩落到遠處一道粗壯的樹幹上。

地上身首分離的巨蛇,分成兩段的屍體尚能動彈,鮮血在身下噴濺匯聚成淺溪。

這個世界的生物雖未成妖,個頭卻也有些攝人。

葉青正自細想這蛇屍如何處理,拍了拍猶自閉目渾身僵硬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揹着個快到自己高的竹筐,手拿鐮刀,竹筐裡有些未知的草藥植物。

小男孩經過剛纔的兇險一幕,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回,嚇得面如白紙,毫無血色,嘴脣都發青了,被葉青一拍,後知後覺的睜開眼來,身體猶自止不住的恐懼發抖。

他的頭髮剪成亂糟糟的短髮,葉青看他衣着也不合身,質料粗糙還有不少補丁破洞,手臂指掌間有明顯的未知傷痕,赤着腳髒兮兮的,小小年紀卻已經吃了不少生活的苦。

世道艱難嗎?葉青心情突的沉重下去。

小男孩擡起頭來只見巨蛇已經消失,恍若噩夢一場,自己面前只有一個十分好看的大哥哥面帶笑意,目光溫柔地望着自己,楞楞的發呆了片刻,突的跪下身來喊到:

“仙人哥哥……!”

他一時情緒極爲激動卻笨口拙舌的不知說什麼,口中只是一連串的喚了幾遍仙人哥哥。

這小男孩面相憨厚老實,雙目卻是清澈單純,也不仔細看看自己身在樹幹上,猝不及防的跪下身來,得虧是葉青引風託着他的大半體重,這纔沒有墜下去。

葉青聽他如此稱呼自己,不由有些好笑,連忙將他托起身來,口中柔聲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已經安全了。你爲何獨自出現在這裡?”

那小男孩目中顯出一股焦急的神色,回道:

“我是來這裡採藥的,我聽說……藥能治病,我要是採到藥,就能救我妹妹了……”說道後來這小男孩已支支吾吾起來。

葉青見他拙於言辭而且眼泛淚光,已猜到必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耐心聽他講完。

原來這小男孩生活在附近的深山小村裡,家裡只有一個母親和妹妹,而他妹妹年幼體弱生了病,高燒不退,家裡也無錢請大夫醫治,請村中父老看了也束手無策,聽說山裡有很多藥材,便來採了。

其實小男孩和村中人都是些不識醫術的人,在此地界一些荒山村落中通常和外界往來極少,文化知識淺薄落後,人一旦不幸染病往往只有等死。

小男孩一心想來採藥,可他根本不識藥理,純是憑着一腔熱血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而且深山中兇險異常,凡人之軀貿然來此可謂十死無生。他便是採了藥若是不對症也是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小男孩一說到妹妹病重便止不住的哭了起來,頓時再次跪下來聲淚俱下的說:

“請仙人哥哥救救我妹妹吧!求你了!”

葉青聞言也心有觸動,此界還有很多普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他此前未曾想過的事情。

“起來吧,我不是仙人,不過你喊我一聲哥哥,我就隨你走一趟吧!”葉青柔聲說道,一邊扶起小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聽到葉青答應跟他走一趟去看看他的妹妹,這才破涕爲笑地爬起身來:

“名字?啊!娘一直喊我小石頭。”叫小石頭的男孩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原來他們村中人煙稀少,通常也不取正式的名字,父母都是隨口給孩子喊個順口的稱呼。

“好吧,小石頭,你可以喊我葉青哥哥。”葉青摸了摸小石頭圓圓的腦袋,一手托起他問到:

“你家的方向在哪裡?”

小石頭指了指自己來的方向。

葉青托起小石頭的身體,運起輕功御風快速順着他指的方向飛去。

小石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彷彿騰雲駕霧一般飛速前進,心中震撼莫名。

…………

隨着葉青一路前行,已能遠遠感知到人煙的氣息。

這小石頭天未亮便獨自走了數公里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對他而言卻不是簡簡單單的走路。

不一會兒,葉青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座破落的茅草屋,不遠還能看見一些其他住戶,說是一個小村落實在勉強,只有零星的十數戶人家。

“那裡!仙人哥哥,那就是我家了。”小石頭手指着前面的茅草屋驚喜的喊道,他沒想到竟這麼快就能回到家裡。

葉青帶着小石頭如輕煙般緩緩落地,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聽到外面傳來動靜驚慌地從屋內走出。

她一見小石頭回來擔憂受怕的臉上突然轉憂爲喜,再一看到站在一側氣度不凡的葉青,卻是一驚,驚疑不定的打量着葉青。

小石頭先一步撲進婦人的懷裡:

“娘,我回來了!”

那婦人便是石母了,她蹲下身緊緊將小石頭抱在懷裡:

“小石頭,你沒事吧,怎麼一個人偷偷跑出去?”話未說完已是眼眶含淚。

她的小女兒自小體弱,近來又染上重病,自己束手無策的同時只有暗自神傷,今晨見兒子也不見了,雖然小石頭一向懂事體貼,不大可能會貪玩跑出去,可是她更擔心兒子的安危,從清晨就一直心焦不已。

小石頭從她懷裡探出頭來,一臉喜色的說:

“娘,我沒事,妹妹有救了,這位仙人哥哥救了我,也答應看看妹妹了!”他回身指着葉青一臉崇拜欣喜的說道。

石母見小石頭如此說,心下也突然升起了希望,連忙走到葉青跟前就要跪下。

葉青眼疾手快卻提前扶起了她,柔聲說:

“夫人先帶我去看看病人吧,我盡力而爲。”

“是是……我女兒在屋裡。”石母見葉青平易近人,神色也不再過度拘謹變得自然一些,讓開路指着身後的茅草屋帶着葉青進去。

葉青邁步走進簡陋的小屋,屋內並無照明,只有一窗,但在清晨朝陽的照耀下還算明亮。

以葉青的目力,有點滴光亮都足以在黑暗中清晰視物。

窄小的小屋裡側有一個土牀,上面墊着些枯草被褥,上面躺着個瘦弱的女童,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紅潤。

葉青伸指輕觸女童的額頭,察覺她正在發着嚴重的高燒。

葉青其實也不通醫術,若是治傷完全可以靠內力,但是治病他還沒試過。

不過眼下自己必須盡力一試。

葉青覆掌輕觸在女童的額頭,緩緩渡進內息。

小石頭和石母在一旁大氣不敢喘地凝神以待,見葉青的動作,雖然不解,卻不由產生了些許希望,均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葉青曾經在修煉內力時嘗試過內視己身,想更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內息運行,只能做到一些隱約的成效。

眼下這個女童經過他的內息灌輸,溫和的內力在體內遊走一圈,葉青也察覺到了她致病的所在,可是自己該如何嘗試醫治卻還是沒有好辦法。

或許可以讓她自行痊癒。

葉青有限的醫學知識告訴他很多病人自身就足以自行恢復,前提是自身的體質足夠強。

也就是有更高的抗病性,這一點卻是可以通過內功做到。

葉青當下緩緩灌輸進內力,助女童以自身的力量戰勝疾病,此法究竟可不可行暫且也只有試過才知道。

隨着葉青持續灌輸內力,女童的體內各項臟腑經脈似乎都緩緩獲得了一些加強,身體雖然仍在發熱,女童昏迷中的小臉上痛苦之色卻是漸漸少了些。

隨着葉青持續輸入內力,感知到自身的內力去了大半,效果卻似乎並不顯著。

正在葉青有些焦急時,卻在體內尋到了一縷更溫和而富含生機的力量。

是月華能量!

葉青若有所悟,他感到月華能量似乎比內力擁有更強的某些屬性,在改善人體方面有其獨到之處,若是用來治癒人體,八成也會更有效果。

但此前自己修習時並不能很好的控制體內的這股能量。此時卻在內力似乎後繼無力時顯露出一些端倪。

救救她吧。

葉青在心底暗暗說道,緩緩引導一些月華能量渡入女童體內。

彷彿真的聽從了葉青的心聲呼喚,月華能量這一次很配合的被葉青引導而出。

一時間,葉青的手臂似乎在屋內微微透明綻放出銀白色的柔和光芒,接着傳遞到女童的額頭,女童的體表也慢慢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葉青這一次可以清晰的體會到女童的體內何處受病魔侵擾,但是在月華能量運轉全身後竟然在迅速恢復健康。

效果驚人的成功!

原來月華能量還具有治癒疾病的力量,葉青略略鬆了一口氣。

如此過了片刻,女童的體溫迅速恢復正常,呼吸也漸漸趨於平穩。

葉青收回手掌,略調息片刻,轉身看着小石頭和石母笑了笑,手指了指屋外率先走出。

小石頭和石母早已經是目瞪口呆,他們懂得不多,只以爲葉青便是真的仙神下凡。

…………

葉青望着天上偏轉不多的朝陽,似乎過了沒一會兒,可是自己卻感覺過了許久。

還好,最後總算是幸不辱命。

葉青前腳出來,小石頭和婦人後腳就跟出來了。

“仙人哥哥!我妹妹她?”

“放心吧,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已經沒有大礙了。”葉青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笑着說。

“謝謝!多謝仙人哥哥了!”小石頭語帶哽咽地說道。石母聞言也是喜極而泣地連聲道謝,說着母子二人就想跪下道謝。

葉青阻止了母子二人下跪的行爲,只是和他們和顏悅色的聊天。

小石頭的爹在小女兒出生之後有一天去山間打獵,就再也沒能回來,至今已快十年了。

他們只能和附近其他幾家住戶一同種植一些可以食用的農作物,做些農活勉強度日,石母也從沒有離開過這座小山村。

這座小山村多年前還有些人丁,但是隨着外出打獵的人連連遭逢意外,人口一年年的減少。

葉青簡單的聽小石頭的母親說一些過去的見聞,也爲他們悲慘無望的現狀感到同情。

深山中有許多兇殘怪異的猛獸,葉青此前殺死的巨蛇就有所領教了,心下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葉青望向被茂密枝葉籠罩的森林,自己抽空需要去探索一下了。

…………

在小石頭的家附近,只有零星的數十戶村民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也只有近一些的鄰戶才往來的多些。

這是葉青從未看到過的生存狀態。

“仙人哥哥!”小石頭突然跑過來跪在葉青面前。

葉青見他緊咬着嘴脣,一臉緊張忐忑的模樣低着頭,卻又欲言又止,有些奇怪地問到:

“你跪下可是有事求我?”

小石頭聞言卻似是瞬間下定了某種決心。

“請仙人哥哥教我些本領!收……收我爲徒!”慌慌張張地說完話,小石頭把頭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葉青沉吟了片刻,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

“起來說話。”

小石頭依言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葉青,憨厚的小臉上十分緊張。

葉青凝目注視着小石頭的眼睛,緩緩問到:

“你爲何要學本領?”

小石頭聞言一呆,支吾了片刻才說:

“我想學本事,變厲害了就能像仙人哥哥一樣,殺大蛇,救妹妹了!”

葉青從他的目中看到了一股雖然稚嫩卻堅定的神色,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葉青的視線突然看向小石頭後方,只見茅屋門前有一個小女童探頭偷偷看過來,目中怯怯地望着葉青二人,小石頭也轉身看到小女童驚喜的喊到:

“妹妹,你醒了?”小石頭連忙奔過去探了探女童的額頭,見她體溫終於恢復正常了不由高興地蹦起來。

“妹妹來,快來謝謝仙人哥哥!”小石頭拉着女童的手來到葉青面前。

這女童十分膽小,來到葉青面前就始終低着頭不敢擡起來了,看見哥哥向葉青跪下才後知後覺地跟着照做。

“謝謝……仙人哥哥救命之恩!”小女童細若蚊吶的怯怯說道。

石母也已經走出來,她正要衝葉青跪下卻被葉青阻止,葉青乘機向她問道:

“夫人不必這樣,小石頭跪我卻是有心拜我爲師,不知道您是否允許?”

小石頭的母親聞言卻是喜極而泣道:

“如果仙長不嫌棄,我感謝還來不及,只怕孩子不懂事,惹您生氣……”

葉青微笑着搖了搖頭,已經是明白她的意思,轉身向地上的小石頭和女童說:

“你們也聽到了?”

“仙人哥哥!您這是答應了?”小石頭一臉驚喜的喊到。

小女童也擡起頭來,不知所措的看着葉青。

葉青笑了笑,說:

“你喊我什麼?”

“仙人哥哥!啊……師父!”反應過來的小石頭轉口喊到,又低聲對女童說道:

“妹妹,快喊師父!”

女童聞言也反應過來連忙低頭小聲喊了句師父。

兩個小孩子又向葉青磕了幾個頭。

葉青連忙扶起他們,若不扶真怕他們一直磕下去:

“你們喊我一句師父,日後就要聽我的話。”葉青看着他二人的眼睛認真說道:

“爲師呢,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也不喜歡跪拜之禮,以後不必如此了,可記得了嗎?”

小石頭尷尬的撓了撓頭,雖然覺得奇怪,也只得答應:

“知道了,師父!”

女童也楞楞地點了點頭。

葉青又向石母問到:

“兩個孩子沒有取正式的名字嗎?”

石母聞言也是有些侷促不安,他們這個村確實沒有起名字的習俗。

葉青思索了片刻,又向石母徵得同意,以石爲姓,自己代爲取了個名字。

“你二人以後就叫做石安、石寧吧。”葉青沉吟半晌突然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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