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與東方星河二人對練良久,劍影四散,刀光縱橫,招法身形均是迅捷無倫,直至午時方歇。
葉青還劍入鞘,坐在一方青石上,略做調息。
此刻細細打量這片練功場,只覺十分廣闊,莊嚴整潔,便有百人同時演練武藝也不會擁擠,一側還擺着諸多木桌,上面擺着各式寶劍。
重、輕、長、短、各式練習用的長劍均有,還有零星的其他奇門兵刃。
葉青看在眼中,頗覺有趣,也算小小的開了眼界,走上前隨手拿起一把模樣好看的劍,仔細端詳。
這把鋼劍直刃,僅單面開鋒,似刀,刃身比常劍略細、帶有赤色雲紋,樣式精美。
忽而遠方傳來一陣腳步聲,葉青放回手中長劍,循聲望去。
夜心瑤遠遠走來,望着練功場上的葉青和東方星河,向後者微笑示意,微一點足,已躍到葉青面前,笑道:“找你們好久啦,怎麼還在這裡用功呀?”
葉青道:“索性閒着無事,在這活動下筋骨。找我們有事嗎?”
夜心瑤點點頭,微笑道:“你幫了我們這麼大忙,先又傳功後拒強敵,我和師哥心裡十分感激,總覺得承了你太大的人情,商量着想送你點禮物。但是武功嘛,我們又沒練到家,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最後就想着送一把劍給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
葉青看她神態真摯,被她眼巴巴地望着,反到不好意思拒絕她的一片好意了,便微笑着回道:“好吧,那我就暫且收下。”
葉青剛一答應,夜心瑤已是笑靨如花,欠身彎腰作勢讓葉青先行:“請!”
葉青踏步先行,見東方星河正在凝神思索便未打擾他,夜心瑤並肩跟上,二人飄身離去。
夜心瑤一路帶着葉青來到一間古舊的屋宇前,推門而入,裡面並沒什麼傢俱,像是久無人居住的模樣。
葉青心下疑惑,環顧打量,見這屋子並無絲毫出奇。前方的夜心瑤走到一面書架上,伸手挪開一疊舊書,似是啓動了什麼機關,葉青聽得一聲奇特的異響,書架忽然開始緩緩地中分而開。
葉青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這裡有個機關。
夜心瑤回頭見葉青頗爲鎮靜,奇道:“我還以爲這個機關能讓你嚇一跳呢,沒想到你這麼淡定。”
葉青道:“驚卻是有的,還有點好奇。這機關十分巧妙,你若不說,我定是找不到的。”
夜心瑤好像有一些喪氣,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熟練的點燃,帶着葉青走進密道。
一路上是僅供一人通行的狹小甬道,環繞曲折,越走越低。不過甬道並不長,走了數分鐘,夜心瑤將石道兩旁的火燭點燃,吹熄手中的火摺子,回頭笑道:“這裡就是我的秘密藏寶庫啦!”
葉青微笑點頭,四顧打量了下被幾根燭火映照的暗室。室內整體是石制結構,結構頗爲精巧,還有些女孩家的梳妝飾物,葉青還聞到一些隱約的草藥味。
夜心瑤走到石牀一側的大木箱前,拿鑰匙打開箱子,從裡面一股腦地取出四五個長條錦盒,樣式一般無二,有四尺長短,只盒身圖案微有差異。
葉青抱臂而立,靜靜看着夜心瑤珍而重之地抱起錦盒,向他投來一個十分得意的眼神。
她此刻就像是個給朋友炫耀寶貝玩具的小孩子,天真無邪之中透着一股靈動可愛。葉青不由莞爾失笑。
夜心瑤忽而神色一正,雙臂橫抱起其中一個錦盒緩步走到葉青面前,盒子開口對着葉青,伸手緩緩開啓錦盒。
葉青爲她鄭重的神色所動,心下頗爲好奇。隨着錦盒開啓,一道如水劍光映入葉青目中。
這是一把造型古樸簡約的長劍,劍身狹長纖細,它的劍身不像是金屬,反而透着溫潤如玉的光芒,在燭光映照的暗室下隱隱生輝。
“好劍!”葉青忍不住驚呼出聲,目不轉睛地打量盒中利劍。
葉青一心觀賞,忽覺有些失禮,擡頭望着夜心瑤尷尬一笑。
夜心瑤亦噗嗤一聲展顏笑出聲來,喜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她的話語中似是大爲得意,葉青微感發窘,暗舒了口氣,笑着道:“確是一把好劍,很適合你。”
夜心瑤秀眉微擡:“是嗎?”說完她忍不住搖搖頭,“不,這樣的好劍在我手裡實在是蒙塵了,這些都是爹爹生前收集得來的寶劍。有些是他尋來的,有些是朋友送的。”
葉青點點頭,夜心瑤依次將所有錦盒都在葉青面前打開,一時之間,石室之中只見各色寶劍光華。交相輝映,讓葉青好好地開了一下眼界。
夜心瑤又細細給葉青講了每把劍的來歷與優勢。
她拿起葉青看的第一把劍,遞給葉青,解釋道:“這把劍叫做月光,它的來歷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爹爹也語焉不詳,似是無意間得到的,製作它的材料也很奇特,不過它非常好看,我就留下來收藏了。”
葉青伸手接過,月光一入手中,他心中忽而隨之升起一股莊嚴神聖之感,又像是一見如故,十分親切。但是這些感覺一閃即逝,再看,它似乎又變成一把劍身瑰麗的普通寶劍。
葉青心下一怔,只覺劍柄初始冰涼,忽而變得有些溫潤,頗爲奇妙。
夜心瑤看着葉青持劍不語,怔怔出神,笑道:“你要是喜歡,我就送給你!”
葉青微微搖頭,剛要推辭。夜心瑤忽而小臉一皺,假意微嗔道:“你一定不要跟我客氣,除非這些玩意兒你都看不上。你若喜歡,只要我有的,什麼都能送給你。”
葉青聽她話語真摯,又被她清澈的雙瞳目不轉睛地望着,似是生怕他不領情。心中實在無法拒絕她的一片好意。
沉吟片刻,葉青只好點點頭,輕聲道:“好,我就厚顏收下了,多謝心瑤姑娘。”
夜心瑤喜滋滋地點點頭,又取出錦盒裡配套打造的銀色劍鞘,雙手遞給葉青。
葉青伸手握住劍鞘,正待收下,卻見夜心瑤抓緊劍鞘並未放手,葉青目露不解地望着她。
夜心瑤只是垂頭不語,暗室中一時陷入了奇異的沉默,葉青正待相詢,忽聽到她微微急促的心跳聲。
卻聽夜心瑤小聲地幽幽說道:“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葉青下意識地點點頭,見她始終未曾擡頭,柔聲道:“你說吧。”
“這把劍,你可以一直帶在身邊嗎?”
葉青神色微怔,啞然失笑,覺得她的要求有些古怪。但是又一思索,不忍拒絕,沉聲道:
“好,我答應你。”
夜心瑤似是鬆了一口氣,雙手鬆開了劍鞘,輕聲道:“你……你先出去吧,我把這裡收拾一下。”
葉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悄聲走出昏暗的甬道。
“啊……遭了,忘了叫他拿支火燭。”葉青早已不見身影,夜心瑤方纔後知後覺地低呼出聲。
葉青在院中漫步,手握月光隨意挽了幾個劍花。覺得手中的劍和自己莫名契合,心下甚喜。又再演練了數招劍式,越舞越快,光耀奪目,劍影縱橫。
忽聞隱約的腳步聲傳來,葉青緩緩收劍歸鞘,回身望去。
夜心瑤已從地下暗室中走出,她關閉好機關,走出屋外。看到葉青,展顏一笑,神態已恢復往日的明豔自然。
“走吧,我們去找夜師兄,他早上說要帶大家去附近遊山玩水。”夜心瑤說完,當先領路而去,步伐歡快。
葉青跟着她一路慢行,來到山莊正門的待客大廳前,遠遠望見夜歌行和天舞等一行人正坐在大廳喝茶。
夜歌行不經意間向外一瞥,看到悠哉走來的夜心瑤和葉青,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向衆人說了幾句話,他當先邁出大廳,含笑而立。
“讓師哥久等啦。”夜心瑤走到大廳門口,笑着道。
夜歌行擺擺手,偏頭對葉青道:“青弟,就等你們倆啦,我們這就出發吧!”
看到東方星河等人依次從廳中走出,葉青奇道:“要去哪裡?”
夜歌行搖搖頭,神秘一笑:“邊走邊看,這偌大的山莊雖然好玩的不多,但附近的山水還可入眼。趁此閒暇,師兄我帶你們好好出去散散心。”
夜歌行一貫喜愛遊山玩水,他的足跡在衆人中也是涉獵最廣的。聽到要去遊山玩水,天舞和夜心瑤都頗爲興奮。
他們早已商量好,葉青自然也樂意放鬆一下。夜歌行領頭,衆人緊隨在後。
葉青向東方星河眨了眨眼,他似是興趣缺缺,和葉青落在衆人身後,獨自出神思索。
夜歌行飛身而起,眼下衆人學了葉青所授的身法,等閒地形已經視若無物。遇山登山,遇海跨海,盡去些人跡罕至之地。
與周邊的衆多山川地陸相比,夜色山莊的位置也可算是得天獨厚了。
一路悠悠遍覽衆多山峰,有的山勢連綿,峰巒雄偉。也有些野草漫山遍野,毒蟲猛獸衆多,大多都不適合人類生活常駐。
還有的羣山峻嶺地勢險要,山間珍禽異獸不知幾何。
衆人忽然遠遠望見一座色彩斑斕的豔麗山峰,與周邊綠意盎然的遠峰相比,顯得鶴立雞羣。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其上,夜歌行率先落下身形。
葉青已遠遠看到這座山上竟開着漫山遍野的各種鮮花,也自心下好奇。
衆人降下身形,入目均是花團錦簇,色彩斑斕,衆人有些不忍踩到腳下的花兒,幾乎無處落腳。
好不容易落地,一片情不自禁地讚歎聲不絕於耳,各種清幽馥郁的花香撲面而來,聞之令人心神皆醉。
葉青從未見過這樣美麗如畫的景色,也是首次和衆多友人一起漫無目的地散心遊玩,只覺身心一片輕鬆閒逸,逍遙自在,隱隱渴望這一刻能永久停留。
“我們來採花爲環如何?來比一比誰做的最好看。”夜歌行童心忽起,高聲提議道。
“這些花兒這麼好看,不要採……比較好吧。”驚月在一旁怯怯地小聲道。
“誒!驚月姑娘此言差矣。”夜歌行回頭望着她,擺手輕嘆,“試想,這漫山的花兒獨自花開花落,恐怕許多年也難得有人光顧。它們永存在此該是多麼寂寞,我們稍稍摘一些來玩,想必它們也是不會在意的。我們今日不來,它們最終也得花謝入土,此等繽紛仙境無人賞纔是可惜、可惜。”
他一連說了兩聲可惜,最後深深一嘆,忽而情不自禁地曼聲高歌。
歌聲朗朗,抑揚頓挫,宛轉悠揚。
驚月聞言低頭思索片刻,繼而輕聲道:“夜師兄高見,是我想岔了。”
夜歌行歌聲忽止,回頭對着衆人道:“那就這麼定了,現在我們每人採花製成一個花環。”
他明眸一轉,又接着說道:“我們再添個彩頭,誰做的最難看,我就教一首歌給輸得人唱,如何?”
夜歌行話音剛落,天舞已經連聲叫好,她回頭衝着葉青嫣然一笑。
聽到夜歌行最後所說的彩頭,葉青本想置身事外的想法忽然一窒,望着呆愣在身旁的東方星河,微微一笑:“星河,待會好好學兩句。”
“哈!”東方星河面色一僵,緩緩放下環抱在胸前的雙手,“你怎知你就會贏過我呢?”
說完,他已俯身認真摘起自己中意的花兒來。
葉青環目四顧,他可從沒做過什麼花環,雖然這不太像什麼技術很高的活兒,但是他初次上手可沒什麼信手能贏過衆人。
他見天舞、夜心瑤、驚月、雙燕、魅幾個女孩子扎堆在一起竊竊私語,俯身摘花兒,巧笑倩兮的可愛身影雖然十分動人。
但是她們似在有意無意地越走越遠,繁花茂密,幾個女孩子身形一矮,躲在花叢裡已經看不到全貌了,還揹着葉青不讓他看到各自採了哪些花兒。
她們似是商量好了,這下葉青非但不知哪些花朵搭配比較好,甚至不知怎麼把花兒編成環。
葉青不禁輕蹙眉頭,顏色該如何搭配爲好?
是純色好看呢?還是五顏六色胡亂搭配?
是取小瓣的?還是取大葉的?是單支?還是並蒂?
葉青忽而心中一凜,暗道糟糕,回頭一看,連夜歌行和東方星河的身影也不知跑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