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城主忙從中斡旋,道:“好了,好了,老樑跟王最你們都是我的左臂右膀,可不要再鬧什麼彆扭了。”
樑無憂只得憤恨起身,正要告辭,互又請示道:“樑某聽聞今日東海之中現身不少食人海獸,漁民們都不敢出海捕魚了,無憂水師出身,想帶着原來那幫兄弟出海誅海獸,望城主應允。”
城主面色一難,正要拒絕,忽看到旁邊歪嘴王最的眼神,就改口道:“此事明天就安排,樑將軍先去歇息吧。”
樑無憂去後,胖城主不解道:“王最,想那海獸必然兇殘危險,讓樑無憂去殺海獸,出了事怎麼辦,後面可還有許多事要仰仗他的,再說,我在東海海邊收繳的那些船,每一條,可都金貴無比,是將來搬家運貨之用的,讓海獸給毀了,倉促間哪造得出來?”
王最嘿嘿一笑,勸說道:“城主大人,樑無憂有用,也是許多日之後,但在這之前,咱們的重點是擴充兵員,而外界正有許多流兵匪徒可招募,差的只是財資,咱們讓一些已經受僱傭的流兵換身裝束換個身份去以稅賦的名目斂財,既獲取了金源,也避免了從城中招兵,禍害城民,換個角度說,大人是用心良苦,一切爲了百姓啊!”
胖城主仔細一尋味,就自得地笑道:“呵呵,●≈●≈●≈●≈,○.︾.n¤et原來如此,本城主是如此高尚啊!”
王最接着道:“但是,這種良苦用心,樑無憂懂得嗎?他不會明白,只知道表面上的聲譽、名分,大概是以前做賊匪久了,現在想找補回來……調他去海里,就可以避開他來做這些準備,大不了,兵招足了,再讓他回來,統領城軍嘛!”
胖城主立刻聽懂了,不由點頭道:“不錯,不錯……只不過,那海獸如此兇險,樑無憂要是死了可就不好了。”
王最低笑道:“咱們可吩咐不可動用那些積存的船隻,而是讓樑無憂自己去帶人伐木造船,這樣,既拖延了時日,又增加了船隻,何樂而不爲呢?”
“妙,大妙啊,哈哈……”
主奴兩個互望着奸詐笑了起來。
竊聽足夠了,兩個潛伏起來的蒙面人離開了主宅,繼而是城主府。
路上,拉下蒙面,綵鳳宮主有些急迫道:“雲弟,爲何就那麼離開了?顯然,外面那些事,都是這城主跟狗頭軍師幕後安排至少是默認的,咱們應該當場在府內蒐集證據,將這二人明日一早就法辦纔好啊!”
蕭雲道:“辦當然是要辦的,只不過,由我們兩個出面不太好,咱們此刻,應該是去會見一個人,一個更有資格做一切事的人!”
綵鳳宮主想到竊聽的那一幕,忽心靈道:“樑無憂?”
……
東海城一座府邸之中,從城主府迴歸的樑無憂氣鬱難消,不由摔了手中茶杯,將丫頭等嚇得收拾後避了開去,主廳中只剩自己了,樑無憂咬牙罵道:“可惡的王最小人,教唆城主,不可原諒!”
“小人固然可恨,但是,輕易就被小人蠱惑的主上也非值得輔佐之人吧?”
不知何時起,廳中竟然多出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輕人。
樑無憂一驚,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佩劍出鞘,戒備道:“你是誰?!”
年輕人道:“將軍勿驚慌,在下並無不軌之用心,僅是前來講些道理而已。”
樑無憂仍未放鬆手中兵器,冷笑道:“偷偷摸摸現身,口出挑撥離間之心,說無不軌,怎能讓樑某信服!”
年輕人一嘆,道:“在下曾聽一位朋友講述一個故事,說是有一羣海賊,作惡多端,那一天還將他劫掠到了船上,朋友並無恨嫌之心,而是在幽靈船臨近時,對海賊們進行了提醒,由此初步獲取到了對方信任,接着,在他稍稍的施計之下,利用船隊靠岸補給的機會裡,配合官府將海賊們捕獲、勸降,這羣海賊由此迴歸正道,海賊首領還得到了水師提督的身份,雙方可謂建立了永久的情意。”
樑無憂手一顫,劍不覺鬆了,聲音抖索道:“你那位朋友作何稱呼?”
“姓呂,人稱‘呂仙人’!”
嘡啷!
樑無憂的劍掉在了地上,他絲毫不去顧忌,而是單膝跪地,向年輕人又喜又急地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呂大俠的朋友,上仙近來可好?”
年輕人道:“在下蕭雲……呂大哥倒是好得很,只不過,依舊是有許多事要忙活。”
樑無憂自我解釋般道:“哦,呂大俠足跡遍佈祖龍大地,自然是歇不下來的……蕭大俠,先前多有得罪,既然是呂大俠的朋友,樑某當會奉上十二萬分的信任,請上座!”
接着,樑無憂起身,硬是將蕭雲讓到了上座上,奉茶寒暄不提。
正篇開始,蕭雲一正色,道:“蕭某說實話吧,之所以來訪貴府,是發現了海邊漁民們的處境,算是主動攬下了任務,而前來調查,這一查,就查到了東海城城主府上,發現了基本的真相,有所感悟,而前來面見樑將軍了。”
一直保持着恭敬姿態的樑無憂一正身,道:“蕭大俠請講!”
蕭雲道:“那好……蕭某想先反問樑將軍一句,將軍對於最近東海地域內,城池內外的亂象之真相有何感想?”
樑無憂再次咬牙道:“這必是王最那個歪嘴小人在蠱惑矇蔽城主,才實施出一個個的錯方來!”
蕭雲嘆氣,道:“但是在蕭某看來,這遠遠不是一個人的意志所能導致的,或者說,那充當軍師的王最更多是在順應要求出謀劃策而已!”
樑無憂道:“願聞其詳。”
蕭雲道:“蕭某發現,首先的誘因,大概是對於時局的判斷,讓城主覺得必須加強城池力量,多招兵員,儲備糧草、資金才行,於是他們想到了招募外界的敗兵流寇,但是,招此類人進軍營,必然不被將軍接受,所以纔將那些流兵僞裝成了尋常惡霸,一邊躲避將軍視線,一邊代爲向城民村民盤剝,籌集物資,這點上,主推動力在城主身上。”
樑無憂沒有話以對,顯然對這項推論多少也心中有數了。
蕭雲接着道:“然而城主的考量不止如此簡單,他還在海邊囤積了大量船隻,這些船隻是爲了爲城民村民服務的麼?恐怕不是,而是在將來戰亂起來,無力應對的時候,搬家轉挪之用,到那時,船上運送的,只會是現時掠奪到的糧草資金,而不是地域內民衆,也即是說,他們可能會選擇退往某個海島,而將轄下民衆的死活不管不顧,這,是一個有良心上位者可以去做的嗎?”
樑無憂沉默了,有些事情,他並不是思索不到,而是不願意去接受。
蕭雲又道:“不說撤退的事,這也算是人性的一部分吧……僅說不久之後,城主招募足夠那些流兵了,這些人堂堂正正換身新軍衣,獲得正式身份,原本僅有數千良莠不齊軍隊的東海城,就會變成受匪兵所掌控的混亂城池,那時候,恐怕城主想改變紀都做不到了,依照他的脾性,恐怕會聽之任之,得過且過。”
“雖說忠誠可嘉,然而愚忠要不得,這即是蕭某建議。”
樑無憂眼猛睜開,道:“蕭大俠是說讓樑某人造反?這辦不到!”
可能覺得這話有點唐突了,他進而解釋道:“滴水深恩的道理樑某還是懂得的,城主的父親也即老城主同呂大俠一樣,是我的大恩人,他而今不在了,樑某就負有輔佐他的兒子的職責,即便新城主有不妥之處,這也構不成樑無憂反叛的理由!”
蕭雲搖了搖頭,道:“將軍又何必說到反叛,上位者有不足,佐臣就有矯正的使命,所謂‘誅奸臣、清君側、樹正’,非常時期,就需動用些非常手段,換個角度說,若樑將軍依舊採取目前的不溫不火的態度的話,能打倒那個王最,以正上聽嗎?”
樑無憂想到先前在城主面前那個王最的無忌,垂下了頭。
蕭雲最後道:“再者說,真正爲大的,該是東海城地域內的子民,若任憑新城主如此妄爲下去,最終被塗炭的,只會是轄下民衆,更何況,亂世之中,應對時局,應該是全體子民同心協力、共現智慧,而不是私下招募些底細不明的流兵流將,樑將軍還要任由主上偏離下去嗎?”
“爲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選,起兵強薦,控制城主府!”
樑無憂沉默良久,仍未拿定主意,畢竟,即便真的行爲出自真誠,沒有陰謀造反之心,但是攻略城主府,依舊是丟失了臣下之本分,突破了某些底線,但是,完全不去考慮蕭雲的話呢?
半天,他終於擡頭,開口道:“就算城主某些行爲失妥,如此做仍脫不了犯上作亂的嫌疑,蕭大俠,恕無憂心有雜念,無此魄力。”
蕭雲嘆息,看來眼前的證據,還不足以促使樑無憂下定決心啊。
這刻,廳外有輕輕的聲音道:“雲弟?”
蕭雲當即起身,道:“姐姐請進來吧,我與樑將軍已有所溝通。”
馬上,一個女子步入廳內,在蕭雲簡單介紹後,才道:“依照雲弟先前吩咐,我小小的跟蹤了一下那王最,發現此人與某些不明人士有所接觸,我害怕打草驚蛇,沒有接近竊聽,就來此了。”
蕭雲轉向樑無憂,道:“樑將軍,咱們去‘旁觀旁觀’,如何?”
答案自不必講,大概,現在的樑無憂,缺的也僅僅是個動手理由而已。
王最府邸,這歪嘴軍師正與某個將頭部整個包住的人在密談。
那人聲腔有些古怪,道:“王軍師,準備的到底如何了?我方可不能再久等了,那些聖獸再沒有人血祭祀,會發狂的。”
王最嘿嘿一笑,道:“頭領放心,明日就有了……那樑無憂明日奉命前往東海之中誅除海獸,我給城主出的主意是不讓他動已有的船,而是現造,依照樑無憂的脾氣,恐怕會大發雷霆,當場搶出幾條船隻來入海,到那時,嘻嘻,祭品不就有了嗎……樑無憂這樣一死,城主沒有話說,咱們控制住東海城自然就更加順水順,頭領啊,天朝有一句話,叫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在此地域,就要動腦筋照着程序來,不然露馬腳太多,就不好了。”
神秘頭領思索一陣,就頻頻點頭,拍着王最肩頭,道:“王軍師若在攻陷東海城之役中立有大功,則聖皇不會虧待你的。”
王最也得意地道:“我看天下局勢,中原王朝即將戰亂大起,而此東海小城大概一時不會被大勢力盯上,聖皇大軍登陸,正在此時啊!”
兩個人相顧奸笑起來。
看到此情形,暗中監聽的蕭雲竟發現,旁邊的樑無憂竟渾身抖動起來,他正要悄悄詢問,哪知,樑無憂一個把持不住,竟當場衝進了庭院,抽劍殺向主堂中,大罵道:“王最你個奸佞小人,果然還在幹此等勾當,看樑某不將你當場格殺於此處!”
堂中兩人大吃一驚,那王最最爲驚慌,一看到樑無憂提劍衝過來,言帶**殺意,臉色劇變,大叫一聲“樑無憂造反啦”,就拉着那包頭的神秘人向內室衝去,到了一茶几邊,不知按動了什麼機關,有一道地上暗門緩緩打開,將二人快速的降了下去,而樑無憂的劍自然就撲空了。
好一個衝動的樑將軍!
蕭雲無奈,也急速由藏身處衝向堂中,怕樑無憂會遭遇到什麼不測。
果然,隨着那機關的打開,堂內有數處變動,繼而有一隻只嗖嗖的響箭向中心的樑無憂射去,依照樑無憂的武力,恐怕根本就格擋不完,緊急時刻,蕭雲腰畔月明輪出擊,如活物一般,執行主人意志,先一步進入了堂內,循着樑無憂身週一遭,就將那些響箭打落。
緊接着,蕭雲怕還有什麼危險,快速入堂,將樑無憂帶了出來,當落入庭院內時,轉了一圈的月明輪也迴歸了主人手中,暗中的綵鳳宮主也只好現身,與兩人會合。
就在此刻,從四周衝出來大批城軍衣裝的士兵,人人手執弓箭,開始向三人圍攏。
蕭雲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帶着樑無憂與綵鳳宮主離開了。
黑夜之中,於街上,樑無憂才稍稍冷靜下來,嘆道:“無憂先時莽衝了,破壞了局面。”
蕭雲則道:“看將軍當時之憤慨,莫非識得那神秘男人?”
樑無憂又咬牙起來,道:“不錯……昔日我與王最同爲海賊,王最還是狗頭軍師的身份,當時,海賊受到陸地之官府征剿,王最就慫恿我們與海上同樣動用不法手段劫掠的倭奴聯合,身爲頭目的我,當時就以絕對態度拒絕了,因爲倭奴的最終目標絕對不是海上劫掠那麼簡單堂中那包着頭掩飾髮型腔調怪異的神秘男子,就是以前與我方接頭要商談合作的倭奴頭領之一的小十郎,沒想到多年之後,王最這廝竟又與這些勾結起來了,而且,此次謀奪的還是整個東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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