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有此需要,吩咐那些已經走掉的魔衛,在之前一個個將“假藥”塞進自己嘴裡更好,反正也沒一人能反抗得了。
所以,數百人個個懷疑加上不解,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撿藥丸。
半天,蔡老大忽想一搏,用力將身邊一個人推搡出去,喝道:“你去,先服下一粒試試。”
那人被推出來,回身,已看到不僅是源自蔡老大,還有其他人逼迫的眼神,知道沒有了退路,看向那藥丸,忽一想,如果是假的,他們也不過晚一點被逼着服下去而已,而若是真的,自己就是第一個服用解藥的人了,何況,谷中人量數百,那包袱中的真夠嗎?
這一想,此人不再遲疑,幾步到達了包袱前,彎腰由其內取出一顆藥丸,一口吞進了嘴裡。
那一刻,其餘所有隱穀人都緊張地看着這第一個以身試藥的人。
不久,那人突然面現喜色,叫道:“嘿嘿,好像毒解了,功力全回來了!”
蕭雲忽在一旁淡淡道:“此藥解的不僅是丹毒,還有你們入教時所中的‘七竅催魔丹’,服下之後,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什麼?!”
雖然蕭雲的揭秘太過難以置信,但是,那一個例子又活生生於面前,cccc,$.≮.ne≡t更何況,隱谷這幾百人,一直以來最耿介於心的,就是那作爲甘願接受教中制約的七竅催魔丹,造反之前,那毒丸是歸服於月魔的保障,造反之後,就是心腹大患了,因爲即便前兩次成功逃下了山,也要想辦法去對付那毒藥的發作,而此刻,蕭雲竟簡簡單單將對自己等最大的威脅解除了。
到這裡,蔡老大也按捺不住了,更沒有了謹慎,猛起身,對那距離包袱最近的試藥者大喝道:“將藥投過來!”
那人身毒已解,全無心結,很乾脆的就將包袱丟了過去。
站直身體的蔡老大接了包袱後,去除藥丸服下,再稍運存留不多的功力催化藥性,就覺得有一條溪泉從胃中開始,向四方快速蔓延,清涼感遍佈四體五內,藥性過去的地方,被毒藥壓抑的血脈全都給盤活了,再之後,就是全身通暢,內力如涌泉,這刻,他才確定,這確實是解毒的,而且,確實已經解除了。
心中最大憂患消除的蔡老大對天暢快大笑一聲,就將包袱丟到腳下,不理衆人的爭搶。
而蕭雲,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就一直冷眼旁觀,此刻,依舊面無表情。
蔡老大笑過之後,清咳一聲,大步邁向蕭雲,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謝啦!”
雖然此刻蕭雲對自己等按理說應該是有敵意在的,但事實就是事實,蕭雲確實解放了自己等人,至於他的用意,是單純的想放自己等離去,是想利用自己來對付即將來臨的五大派,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江湖草莽最基本的禮數。
蕭雲道:“不必客氣”
“因爲,給你們解藥,不代表會放你們走。”
嗯?!
這一句一出口,蔡老大立馬臉色一變,扭身向後疾呼道:“都給我靜下來!”
那些剛服了藥亂哄哄中的人立馬靜了,不解地看向前面對站着的蔡老大與那蕭雲,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蔡老大再次轉回向蕭雲,臉色似是在強笑,又像帶着某種威脅地以古怪腔音問道:“左使說什麼?能仔細講解清楚麼,我老蔡莽人腦袋,可不大好使。”
衆人這才意識到,剛剛蕭雲必是說出了什麼不易明白的話,屏聲聽去。
蕭雲看着這些人,清晰地道:“你們,今天若想安然離開的話,只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自廢武功,不傷你們一分一毫,第二……強行從蕭某這裡衝殺過去,只要過了那道門,蕭某也不會再追擊,所有人等,沒有他途!”
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滯了片刻才完全明白,蔡老大也確定了蕭雲意圖,再次哈哈大笑,道:“我老蔡原還當左使蕭雲是多麼一個英明神武智慧了得的人物,原來竟是這麼一個空口白活的江湖菜鳥,嘿嘿……若在七竅催魔丹之毒未解的時候,老子們還可能受你威脅,但此刻,你獨身一人就在谷內,別無援助,老子的毒又解了,你卻搬出這話,豈不可笑,哈哈!”
其他人也狂妄大笑起來,紛紛道:
“是啊,你當咱們是三歲小孩子嗎,都沒了威脅籌碼了還在這裡說此大話!”
“八成真把他那個左使之名當寶了,嘻嘻,那左使對月魔教的人是地位,於咱們狗屁都不是!”
“哼,原先以爲加入月魔就是找到了同道的大本營,哪想就被變相囚禁了,到了現在才解了制身之毒,這本就是你欠我們的!”
“哈哈,老子們現在可謂是虎入山林,龍歸大海,就是不管你定的什麼路又如何!”
“不錯!別看你武功高,可就只是一個人,還真能阻止得了咱們離開?要我說,也是你自身先自保纔對!”
……
蔡老大最後獰笑着表達總意旨,道:“蕭雲,咱們這些人,本來就是江湖正道所稱呼的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有仇必報,有恩卻不一定,君子範之類早丟到不知哪年哪月了,你先給咱們解藥,再逼咱們自廢武功,只能怨你不瞭解咱們,所以,嘿嘿,對不起了……”
是啊,這隱谷數百人,是根本不可以以尋常道德標準評判的,因爲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靠的不是走江湖正道,而是放大後的自我意識,或者說,爲求活下來,爲求免去那許多繁瑣的辛苦,爲求避免那些束縛人的規矩,這些人早已將善、仁這些東西丟棄,變得不避忌任何手段,變得可以徹底地小人,可以肆意殺戮,爲保存自己的一點欲,而剝奪餘人所有利乃至整個生命。
不然,也不會發生兩次造反時內部的自相殘殺,只因爲,對這幾百人來說,除了自己,都不可信任,除了自己,都可當做敵人,除了自己,都可殺掉!
所以,這些人才揹負血債,才被說成罪惡累累,才被認爲不可教化。
而對付這些人,就不可抱有任何佛祖的慈悲,要麼將其監控擱置,就如先前那樣,要麼,就是利用毒藥控制來達到任何目的。
而此刻,蕭雲卻將最大籌碼都丟棄了,這些人怎能不感到不可思議的好笑?
但是,蕭雲卻不見半點後悔之意,反而是無奈嘆息一聲,閉上了雙目,接着,忽緩緩執起了月明輪,聲音低沉,卻又每個人都能清晰聽到,他說:
“如果昨日你們晚一刻動手的話,可能一切都與現在不一樣,因爲昨日我原本是想告訴你們、那第三條路,想讓你們入伍,歸順白雲侯,以戰陣沙場建立功業來彌補曾經過錯,他日也說不定可以封侯拜相,但是,你們並沒有忍耐到那一刻……”
這話的意思
這一瞬間,隊首的蔡老大忽然有一種奇怪的後悔意識,或者說,那類似於對未來的一種不妙預感,但無數刀頭舔血都過來了,又豈能容忍這種情緒的蔓延,因此他刻意放聲大笑道:“想讓咱們投軍?別開玩笑了,軍隊規矩如此多,戰場又隨時都在死人,你是想要咱們送死麼?哼哼,爲了逍遙江湖,東西南北中哪兒都去得,就是戰場去不得!”
其餘人也排斥着任何異思地大笑道:“不錯,想讓咱們贖罪?可笑,咱們又有什麼罪!不能滿足自己,成功的活下來纔會是一種罪!”
那麼,今天的你們將罪惡深重……
蕭雲忽然淡淡地說:“動手吧,今日,若蕭某死了,是爲無知,若你們沒衝過去……那麼這谷底也將是最終埋身之所!”
是啊,解放數百人身體之毒,給他們完全自由的通往生與死的選擇。
何其公平,何其堂正!
但就是不對!
當蕭雲發出這些話的同時,竟有一股詭異的、又壓抑的,讓人難以呼吸的氣息如洪涌來。
蔡老大首當其衝,歷經無數戰陣的他臉色一變,忽猛起身往後跳去,沒入了大部的人羣。
然而並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從容判斷,有一個忍受不了這股壓迫的人突然發狂地大叫狂奔過去。
離蕭雲兩丈距離時,蕭雲未動,如中柱石,一丈時,他依舊未動,那人也依舊嘶喊着撲來。
直到兩人衝撞着錯開身去,蕭雲好似仍是保持着兵刃半舉的樣子,而那人則維持着跑動,轉換到了蕭雲身後。
但是,確實有什麼不一樣了!
因爲,那個依然在跑動的人,竟然聲音沒有了,好似在哪一時刻被抽乾了!
而幾步之後,那人踉蹌幾下,停在當地。
蔡老大的呼吸停滯了,他緊緊地、緊緊地盯着那人體,半點不敢眨動,然後在下一瞬間,不知是否想證明某種猜想,那人身體忽起變化,下半身未動,頂端的頭部卻詭異地劃錯、落地,發出稍沉悶的滾動聲。
沖天的鮮血這才噴閃而出!
這一時間的節點,說不清多少人驚叫出聲!
原來,蕭雲並非沒有動作,不僅如此,還很乾淨利落,就於接觸的一瞬間,他“動了那個人”,將其脖頸齊根削下,而由於速度太快,以至於繼續幾步之後,結果才顯示。
這樣的能耐,這些人能做到嗎?
不,這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問題,即便這些人是血債無數的人,但是當剝奪一個人生命的時候,他們嗜血、他們獰笑,他們喜歡用兵器一點點將人折磨致死,但是,對他們來說,那並不是殘酷的過程,一點都不殘酷,只是用來滿足了自己的變了態的欲,望,然而此刻的蕭雲,一瞬間殺了一個人的蕭雲,雙目依然緊閉,背後發生的一切好似根本不存在,他的臉上很平靜,平靜到找不出那麼一絲波瀾,彷彿,那很自然一樣。
自然的出招,自然的邏輯,毫不違和!
這怎麼可以接受,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爲了某種滿足而殺人,殺了人又怎能沒有半點變化?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柱石樣的蕭雲,除了,無可催動。
蔡老大又後退了,退得不止一步,心有靈唸的,他不敢再出頭,不敢再發表任何話了。
一個人的死亡竟會帶來如此沉重無聲的壓抑!
滿場數百人,竟無一做得到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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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道:“怎麼,有人想要選擇前面的路了嗎?”
這一刻,他睜開了眼睛,那眼裡,竟不見半點生機。
前面的路?自廢武功?
即便眼前這樣,又怎麼可以!
又有一人有動作了,不過,他不是獨個衝過去,而是大叫道:“他不過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咱們一同攻過去,他又能如何!”
“是啊,不想自廢武功的就衝過去,衝出那道石門!”
殺啊……
一個、兩個、十個、數十個……
數十個人一同竭斯底裡呼喝着衝向蕭雲,每個人都帶着猙獰表情,不把對手挫骨揚灰就不罷休的樣子。
這次,蕭雲明顯動了,連動,他幾乎是用一個瞬移的步法,向着一個人正面衝去不,還是有着錯位的,因爲衝撞之後,蕭雲已到了那人背後,而那人照樣跑動到蕭雲原先的地方。
這次的結果顯現得很利落,那個人整個身體,由斜向上劃出一大道裂開的口子,與此同時,成散射圓弧狀的血線四溢,那一刻竟於日光下發出彩虹般的光。
從一瞬的靜態,到極致的動態,感受最大的,竟是賞心悅目。
然而隱穀人更多的是急劇麻木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而又殺了一人的蕭雲,睜開的眼睛維持着未動,連身後濺來血花,都因不得他的半點反應。
這是什麼樣的狀態,什麼樣的心境?
與此相對的,是衝殺中的數十人的呆立。
不過,畢竟同樣是嗜血的人,第二人的慘死沒有打消他們的攻意,凡是加重了他們的孤注一擲,是啊,既然衝不過去就死亡的話,還有什麼顧忌。
活下來是最重要的……
這句至理再次活泛在他們心頭,於是,又有人大喊着殺字之後,數十人又動了,一個個如箭矢、如砍刀、斧頭向同一點面的蕭雲匯聚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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