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所有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位大小姐說什麼來着？拜師？
就連凌青雲本人也在一陣愣神後哭笑不得，這位顏小姐三番挑戰失敗之後竟做出了這麼個決定？
平心而論，作爲當世天資絕頂的劍修天才，如今凌青雲的劍道境界已在大多數金身境劍修之上，放在許多城池都可以算作劍道第一高手，收徒傳道倒是綽綽有餘的，可一來凌青雲尚還年輕，沒有收徒經驗，顏家大小姐顏玉雪更不是尋常少女，以其身份與天賦找一個只是金身境初期的師傅未免說不過去。
就算撇開以上幾點不談，凌青雲如今走出學院可是要遊歷天下的，哪有時間教導弟子？
因此凌青雲無奈一笑：“顏小姐，昨日冒犯還請見諒，何必開在下的玩笑？”
“嗯，果然是這位凌二公子惹惱了小魔女，小魔女又想了這一出來埋汰人家了。”一名深諳顏玉雪習性的顏家青年不禁點頭。
“看吧，小魔女平日吹得厲害，自詡絕世劍修天才，青河大陸未來女劍仙，遇上真正的天才還是得吃癟，我可聽說這位凌青雲已經成就金身強者了，那天一劍就把金身境的馬賊頭子劈得灰飛煙滅，那實力，嘖嘖……”一名藍衣少年嘖嘖讚歎，將凌青雲的手段傳得神乎其神。
“別說了，好像你就打得過大小姐一樣，再怎麼說人家也是我們這一輩的第一天才，你這叫百步笑五十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我不如人家，可自然有更厲害的天才…”
一衆炎城年輕才俊議論紛紛，卻都不認爲顏玉雪是真心想拜凌青雲爲師，畢竟哪怕不提她平日刁蠻的性子，拜一個同齡人爲師似乎也太奇怪了些，別人的師傅是仙風道骨的白髮老者，或身經百戰，威風凜凜的中年人，再不濟也是風采過人的青年，而你的師傅是…一名眉清目秀，年歲甚至可能不如自己的少年？
這哪好意思跟人提？一衆年輕才俊想想就覺得尷尬，若硬要他們拜同齡人爲師，只怕是和損友打賭賭輸了的結果。
而被拒絕的顏玉雪聽着衆人的議論臉色也漸漸漲紅，最終羞惱地大喊道：“我不是開玩笑！”
這一喊用上了真氣，頓時令四周安靜下來，炎城才俊驚愕地看着平日驕傲到有些目中無人的少女滿臉認真，最終，所有人的目光又停留在凌青雲的身上。
凌青雲微微皺眉，他凝視着顏玉雪的眼睛，而後者也不甘示弱地與她對視，眸子裡充滿堅定，還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這是拜師的態度嗎？凌青雲無奈：“以顏小姐的資質，至少也該拜一位天行強者爲師，我與顏小姐年齡相仿，何德何能教導小姐？”
“爲何一定要拜天行強者爲師？他們強大，但未必懂得教導，何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們境界高深，走的卻未必是最正確的路！更何況，待我需要求教更高深劍道時你也會變得更強，未來或許不止於天行境！”說到這裡顏玉雪頓了頓：“至於年齡？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有道即可，又何必在乎年歲大小？”
聽到這番話凌青雲不禁對眼前少女高看了一眼，她似乎不只是一位驕傲大小姐而已，在這種事上有獨到的見解。
“你就這麼認定，我就能授你以漁？”他反問。
“不確定！”顏玉雪很乾脆地搖頭：“但你既然是第一劍修天才，修煉方法就算不是最強的也定有獨到之處！”
凌青雲有些無語了，怎麼感覺這不是在拜師，而是找他辯論呢？
他仔細回想，發現自己的練劍方式還真沒什麼特別的，甚至練劍時間還比最刻苦的那些劍修要短，所以境界至此是一次次頓悟的結果，生死磨礪、試煉塔、經歷戰爭、煙波劍訣…還不乏無字書之功，這哪一條是可供人借鑑的？或許是心境？但那更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沒有什麼獨到方式，也沒什麼可教你的。”凌青雲只好無奈搖頭勸顏玉雪打消主意：“更何況你未免太小覷前輩高人，我拜我師便受益良多，我這點經驗心得可沒法與練劍數十年上百年的前輩相提並論…”
“你師尊是南明學院的吧？”顏玉雪卻沒好氣地打斷他：“誰不知道你們學院的先生最擅長教導，靈華境就能媲美外面的天行境？你師傅是天行境，難不成叫我拜一個山河境爲師嗎？”
一個山河境？凌青雲咋舌，這大小姐或者說出口無忌，不過說的話不失道理。
“總之！”顏玉雪一臉堅定：“不管你說什麼，這個師我是拜定了！”
還有這種說法？饒是凌青雲也被驚得目瞪口呆，再看那些炎城俊傑也是相同表情，只不過他們是對自家大小姐的蠻不講理早有預料，卻不理解她居然如此執着這奇葩的拜師之事。
“我要遊歷天下，無暇收徒。”凌青雲搖了搖頭。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顏玉雪露出微笑：“正好可以藉此磨礪一番！”
“想都別想！”凌青雲瞪眼，就算在南明學院也是規定金身境才能遊歷天下的，當然顏玉雪戰力並不在一般金身境之下，這世上石魄境甚至千鍛境遊歷天下的也不在少數，問題是凌青雲尋求磨礪定會選擇能威脅自己的險路，那種地方一般金身境闖進去都是九死一生，要是顏家大小姐在那裡出了問題，兩家方纔和睦的關係豈不是要直接破裂？
更何況，他本就打定主意要一人獨行，如青蛇等秘密是絕不可泄露於人的。
“怎麼不行？”顏玉雪皺着眉頭：“我們顏家在這個年紀外出磨礪再正常不過，他們的實力還不如我。”
磨礪之地可是有區別的啊，南明山和荒木森林焉能混爲一談？凌青雲無奈，他覺得這位大小姐並不是缺乏常識，她聰明着呢，在和他玩文字遊戲！
“拜師乃人生大事，你可問過父母？”他板起臉，搬出大義來壓，他拜師魏嵐之前，也是寫信諮詢過父親意見的。
誰料聽到這話的顏玉雪不僅不急，反倒得意地挺起胸脯：“來之前就問過老頭子了，他說可以！”
可以！？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
“家主居然支持大小姐拜凌青雲爲師？難道他也相信由劍道教徒最合適？”
“我看是被小魔女百般糾纏不得已才答應下來的，正好請這位凌公子管教她的脾氣！”
“得了，肯定是想借機和凌嶽城交好，玉雪和這位凌公子都是家主子女，一旦有了關係不是親上加親嗎？”
“有道理…不對，這小魔女的鬼點子一向多得很，她該不會是在誑人吧？”
“不…不會吧，那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
“你忘記了她上次把虎符偷出來調兵的事情？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由於以往的惡劣行徑，人們議論的角度也發生了改變，聞言凌青雲也狐疑地看向顏玉雪，該不會真的在騙人吧？這丫頭的膽子這麼大？
“哼！”顏玉雪冷哼一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兄弟。”這時候，不知何時離開演武場的顏洵無奈走來：“我已問過父親，她沒撒謊。”
“我什麼時候說謊了？”顏玉雪狠狠地瞪了兄長一眼，瞪到後者無奈地舉手投降，他本是想請父親整治小妹纔回去報告，卻不料得到這種答案，按如今形勢看倒像是幫兇。
“老頭子也答應了，你還有什麼話說？”顏玉雪洋洋得意地看向凌青雲，好像渾然不知這種事關鍵看對方點頭同意。
凌青雲微微皺眉，他從沒有過收徒的想法，自己修煉都來不及，哪有空教導別人？最多在學院切磋歷練時稍作指點罷了，何況這大小姐怎麼看也不是聽話的弟子。
但不答應就是不給人家面子，顏玉雪自己胡鬧也就罷了，可顏家家主發話後性質就完全不同，不給顏家家主面子？這是會影響兩家關係的。
思考許久，他嘆了口氣：“我無意收徒，也沒能力教導顏小姐。”
“你——”顏小姐瞪大雙眼，都請父親發話了，這傢伙還不給面子？
“但若是顏小姐一心向道，切磋劍技、討論心得，則並無不可。”凌青雲緩緩說出下半句話，這等於變相答應了教導顏玉雪，只是沒有師徒名分而已。
聽到這個結果，顏玉雪顯然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綻放笑容：“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這樣就不用對你這傢伙行拜師禮啦！”
你這傢伙？凌青雲一頭黑線，這位大小姐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衆人聞言也是一陣議論，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雖然這樣沒有師徒名分，到底是進行了教導，自然會關係密切也就促進兩家關係了。
“那麼師…哦不是，凌青雲兄弟，可以和我切磋一場嗎？”顏玉雪笑眯眯地說着，嘴上是疑問語氣，明晃晃的利劍卻早就拿在手上了，“凌青雲兄弟”這個稱呼也令凌青雲一陣頭疼，這丫頭也太無法無天了，估計就算真的拜師了也不會安分到哪去。
對於這種“弟子”，有一種辦法是最有效的。
“出劍吧。”站在擂臺上，倚劍而立的凌青雲對少女露出溫和笑容，只是望見這笑容，原本興致勃勃的顏玉雪突然心裡發怵，產生了一陣不祥預感。
“管他呢？他還能吃了我不成？”心裡嘀咕着，顏玉雪嬌叱一聲，出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