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有意的人正是無名,他匆匆趕來仍然晚了一步,雖然把有意從陳瓊的笛聲中拉了出來,沒有讓他沉迷其中,但是有意卻因爲看到不該看的影像,所以已經瞎了。、
有意受傷之際,淨極光世界就已經崩潰消散,不過無名及時施展挪移天地神通,將三個人都換了地方,所以高勇回來之後才找不到,倒也並不完全是因爲空間系討厭。
無名施展的挪移天地神通當然比不上醉道人,所以只是將三個人所在的位置從戰場中間轉移到了戰場邊緣,好在風雪當中能見度太低,也沒人會注意到三個渺小的人影。
無名並沒有施展金光境界,事實上自從遇到陳瓊那次之後,他就再沒有施展過武功,這也是有意不願意聽陳瓊的話去請無名的原因,有意雖然不知道無名爲什麼會自封武功,但是卻知道以無名的心境閱歷,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這一次無名施展縮地成寸和挪移天地神通,其實已經算是破例了,相當於戒菸復吸。
看着有意猙獰的面容,無名沉默了一會,向陳瓊問道:“他看到了什麼?”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我只知道他可能看到了什麼。”陳瓊垂手放下鐵笛,看了一眼滿臉血跡的有意,目光轉到無名身上。
和上一次見面時比起來,無名的樣子落魄蒼老了很多,一身僧衣也更顯破舊,上面不但補丁重重,甚至有些地方已經補不起來了。
對於一個斷境天人來說,這個樣子實在有點古怪。倒不是說斷境天人就應該打扮得人模狗樣,實在是斷境天人有真氣護體,本來不應該這麼費衣服纔對。
“我覺得他看見了未來。”陳瓊說道。
陳瓊笛聲的作用來自於攝魂迷神,本質上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去影響對方,他剛纔置身戰場,想到的自然是前世祖國的強大,只不過他神識極強,一瞬之間就有無數畫面生成消逝,所以還真不知道有意看到了什麼,只能有一個大概的猜測,覺得有意可能是看到了其中的一些比較簡單易懂的東西,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工科生吹笛子的時候心裡想着唐詩宋詞,沒背個麥克斯韋方程組就可以噴他不夠專業了。
面對陳瓊這個聽上去明顯扯淡的回答,無名卻並沒有流露出質疑的表情,他看了看自己扶住的有意,感覺到有意紊亂的氣息開始趨向於平穩,這才向陳瓊說道:“真的能看到未來嗎?”
“知道得夠多就可以。”陳瓊很肯定地說道。他這麼說並不是在指拉普拉斯妖,而是指自己前世的經歷。他不需要知道每一個基本粒子的信息,仍然可以知道未來的走向。
無名的臉上無喜無悲,看上去情緒十分穩定。他慢吞吞地說道:“可是那真是未來嗎?”
陳瓊一愣,竟然沒能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他雖然從來都沒有研究過歷史,但是也知道這個世界和前世之間的不同,即使不考慮明顯不合情況的武道神通,前世的封建王朝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工業革命,明朝中期江南所謂的工業萌芽也很快就被戰亂打斷,根本沒成氣候。
所以無名的問題其實的確是個問題,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未來的發展還會和陳瓊前世的發展一樣嗎?
看着陳瓊沉吟不語的樣子,無名緩緩搖了搖頭,向陳瓊說道:“陳檀越剛纔施展的是縹緲宮的大迷魂術?”
陳瓊愣了一下,他現在已經不再費神懷疑自己修煉的攝魂心法是不是大迷魂術了,從各種反饋來看,就算不是,應該也相差不遠。唯一的問題是,自己的師父爲什麼能把魔界心法改成大迷魂術。
按照莫愁的說法,太清宮宮主是凌霄和莫愁兩個人的師父,然而在陳瓊看來,自己的師父往大了說也就是五六十歲,弄不好還沒有莫愁年紀大,連天人五衰都還沒開始,這年紀明顯對不上。
這也是他一直都不敢公開宣稱自己是縹緲宮弟子的原因,即使面對於歡的時候,他也只是自稱莫愁的師弟。要知道兩宮一府和八大門派的弟子都可以師兄弟相稱,臉大一點的話,就算是普通武林中人也可以這麼說,畢竟天下武功出玄門,大家都是武林一脈。只要這麼說之後對方不翻臉就沒事。
所以儘管一直都有人說陳瓊用的是大迷魂術,但是陳瓊從來都沒有正式承認過,這次也不例外。
他搖頭向無名說道:“是不是很重要嗎?”
無名點了點頭,他的腦袋不像有意那樣颳得精光,已經留起了不短的頭髮,不過這個要算是這時代和尚的常態,畢竟就算是在陳瓊的前世,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找到需要的髮廊的。
他向陳瓊輕聲說道:“當日得尊師點化,我才知道陳檀越出身太清宮。”說到這裡,他明顯猶豫了一下,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向陳瓊問道:“尊師有沒有說過,檀越就是應劫之人?”
“什麼應劫之人?”陳瓊聽得莫名其妙,心想這是扯什麼蛋呢?上次他在無名的金光意境當中吃了大虧,一直都想有機會找回場子,不過這次重逢無名,他卻突然感覺提不起戰鬥的興趣,既然無名也不想動手,那就乾脆把他打發走算了。
無名大概是已經想到了陳瓊會否認,所以並不着急,他看了一眼有意,漫聲吟誦道:“兩宮一府三勝地,天下武功出玄門。蕭瑟秋風今又是,改換人間唯一人。”
他盯着陳瓊說道:“尊師博古通今,奉天承運,難道從前都沒有說起過嗎?”
陳瓊聽了無名的話,當時就震驚了。他雖然是工科生,但是前世覺得說詩詞朗朗上口,多少也記了一些,其中正有這一句“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只是這個無名又是怎麼知道的?雖然說周朝尚武,沒什麼文字獄這個說法,但是也不等於可以隨便說話。這句詩中王霸之氣四溢,至少也得是開國君主纔能有資格說,爲什麼陳瓊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看到陳瓊臉色大變,無名心中頓時瞭然,嘆了一口氣,向陳瓊合什一禮,伸手抓住有意,瞬間離去。
直到這個時候,陳瓊才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無名並沒有像有意那樣稱呼自己施主,而是叫“檀越”,在陳瓊的記憶當中,這個稱呼似乎是有什麼含意的,可惜一時卻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