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之後,夏玉周緩緩的跪了下去。
嘴裡發出一聲長長久久的嘆息,在天地間迴盪,卻是再沒了聲息。
噗通一聲響!
夏玉周軟軟的向前倒在了地上,身子擺着個奇怪的姿勢。
那雷竹壓在自己的胸膛,鮮血汩汩冒出,染紅了那紫金雷竹,染紅了金磚地面。
雨水的流逝讓整個地面變成一片鮮紅,慢慢擴散。
一片片剪秋羅的血色的花瓣在夏玉周的身下凝聚,又在雨水的淋漓下牽扯成一條條的紅絲綢,最後,又無情的被扯進下水道。
悽零無限,悽慘到爆!
柴鳳軍和夏天行根本沒有料到夏玉週會做出這般決絕的事來。
他寧可死在自己的父親的雷竹柺杖的機關下,也不願意踏出這夏鼎故居。
兩個人驚恐萬狀悲嚎着就要撲上去的時候,葉布依冷冷輕輕勾勾手指,即刻就有特勤上來將兩個人打翻拎着就走。
門口處,所有人都目無表情看着死在地上的夏玉周。
曾天天冷冷的看着,王晙芃冷冷的看着,樓建榮靜靜的看着,曾培培靜靜的看着。
白彥軍、葉布依、馬文進、奕平川默默的看着。
還有陳林勝、彭方明、王不懂、李曉東也在冷冷的看着。
剛纔夏玉周要自己了斷的時候,幾個高手都已經看出了夏玉周的一死了之的想法。
但,現場卻是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攔阻止。
直到夏玉周倒在血泊中,依舊沒有人上前。
這一刻,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漠然的看着夏玉周逐漸冰冷的屍骨,就像是一尊尊冰冷的冰雕,更像是一尊尊冰冷的機械人。
雨水打在一百多把黑傘上發出子彈撞擊的聲響,一百多人就這麼靜靜的站着,冷冷的看着。
靜謐而凝沉,冷漠而無情。
直到夏玉周死透,也沒有一個人上前。
“夏玉周!”
“夏玉周!!!”
急促的呼喊聲從書院內響起,濛濛冰冷的細雨中,金鋒狂奔出來,一聲悲嚎,天地同悲。
渾身是傷的金鋒跌跌撞撞到了夏玉周跟前。
看着那趴在地上冰冷死絕的夏玉周,看着地上機關開啓的紫金雷竹手杖,金鋒痛苦的閉上眼睛,仰天一聲淒厲的哀嚎,傳遍半個天都城。
看着那門外一羣黑得令人心頭髮寒的黑衣人,金鋒咬緊牙關,欲哭無淚,痛到骨髓。
大雨滂沱,天地茫茫。
腦袋包着紗布的葉布依木然而冷酷的又勾了勾手指。
當即間,特科一羣虎狼之兵齊齊上前就要進入大門,要去拖夏玉周的屍體。
這時候金鋒緩緩擡起頭來,嘶聲叫道:“葉布依,你想幹什麼?”
葉布依直立着身子,眼皮半垂嘴皮輕動漠然叫道:“畏罪自殺。拖去火化。”
金鋒艱難的彎着腰撿起地上雷竹柺杖,復原機栝,靜靜說道:“他是自首的。”
“給他個體面!”
葉布依驀然擡起眼皮,靜靜的看着金鋒,停頓幾秒沉聲說道:“我沒接到通知。”
“給他個體面。”
金鋒手握雷竹輕聲說道:“人死爲大!”
金鋒的聲音不大,卻是帶着不容違背的風雷之音,還有極力壓制的滔滔怒火。
葉布依一下子緊閉雙眼,一張嘴向內緊緊的抿着。一張臉徑自扯歪。
現場一片肅殺,雨霧漫天。
過了足足半分鐘時間,雕像死神般的葉布依嘴角輕輕抽了兩下,單手插袋一手打傘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走了。
葉布依走了,特科也走了。
但現場還有無數人靜靜冷冷的站着,他們的臉上依然保持着最冷酷的寒和最凌厲的殺機。
金鋒逮着雷竹手杖往前一步,站在夏玉周前頭,嘶聲叫道:“給他一個體面。”
撕裂肝腸的話漫卷全場,一幫大佬卻是板着臉一不發。
金鋒牙關一錯,嘶聲再說:“給夏家,一個體面!”
夜梟般的嘶鳴匯聚成一幕聲波,劈開這半城的煙雨。
聽到這話,曾天天和曾培培面色微變,看了看金鋒,面容現出深深的複雜,神情糾結和痛苦。
幾秒之後,兄妹倆閉着眼睛別過頭轉過身,大步走人。
兩朵黑傘在一百多把黑傘中緩緩挪動,走出人羣,上了車。
現場,還有一身青黑風衣的樓建榮神色冷漠,還有那一身純黑風衣面容清冷肅殺的王晙芃,他們兩個都不看金鋒,直直的看着門內的夏玉周。
金鋒平靜的昂着頭,昏暗的眼睛直直着前方,盯着那一羣如同魔鬼般的黑衣人,嘴裡輕聲說道。
“給夏老一個體面!”
馬文進、奕平川、白彥軍、趙慶周和聶建面色凝沉,點着煙深吸一口,往空中噴出五道清晰的煙霧,長嘆一聲,打着傘各自走人。
王不懂、李曉東、陳林勝、彭方明面露一絲不解和疑惑,轉身也走了。
一百多把黑傘去了一大半,還有幾十把堅強的挺着。
王晙芃和樓建榮如同一尊殺神般佇立在金鋒對面不足三米的位置,任由狂暴的雨水打溼自己的身體。
一個是體量絲毫不遜於曾家的王家,一個是前途已經無可限量的樓家。
他們兩家的女兒都在那車禍中受傷嚴重,隨時隨地都可能離開人世。
他們不走!
也不會走!
金鋒拎着柺杖堅毅的站在門口,腦袋昂起木然說道:“所有源頭在我。”
“我會給筱歆和樂語報仇!”
“他就是個被人當槍的老糊塗蟲。”
“放過他。”
“我欠你們兩個人情。”
王晙芃板着臉冷麪如刀,斜着眼看着滿身血斑重重的金鋒,看着那空着半截褲管的金鋒,目中露出一抹不忍,靜靜說道:“值得嗎?”
金鋒神色清冷平靜,漠然說道:“人有兩件要做。一報恩,二報仇。”
“剛剛我報了仇,現在,我要報恩。”
王晙芃目中露出最深的動容,緊緊的咬着牙,死死的捏着傘把,深吸一口氣,噴出一口冷冷的霧氣,轉身,走了。
樓建榮向金鋒投去冷漠的一個眼神,擡手將一件東西扔在地上,冷冷說道:“還給你!”
轉身,也走了。
砰砰砰的車門聲響起,幾十把黑傘消失不見,黑煞散去終至不見。
大雨依舊無情的肆虐,想要洗盡這人間的污穢。
地上的積水慢慢地蓄滿,蔓延了整條街道,漫過人行道直至西門口。
金鋒靜靜地站在夏玉周屍身跟前,身子搖搖欲墜。
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那塊十八世紀的懷錶,那是自己送給樓樂語的懷錶。黃薇靜也有一塊。
樓建榮把這塊表丟還給自己,也就是告訴自己。樓家跟自己,恩斷義絕。
憑藉樓建榮以後就連白彥軍曾天天都要敬禮的滔天權勢,金鋒,無形中又豎起了一個最強大的敵人。
曾子墨邁出門去,彎腰撿起那塊懷錶小心翼翼的擦拭乾淨,靜靜走回金鋒的身邊,默默佇立着。
“你回去,我守着他。”
耳畔傳來金鋒的清冷的話語,曾子墨挽着金鋒的胳膊,低低說道:“我們曾家沒怪你。”
金鋒左手把住曾子墨冰冷的手,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這時候,幾輛車子急促的狂奔過來,濺起千重浪花。
羅挺、黃冠養和沈玉鳴飛快的從這裡走了出來,呆呆的看着金鋒,禁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卻是一下子全部怔住,張大嘴瞪大眼,一片驚恐震怖。
不知不覺間,黃冠養淚流滿面,沈玉鳴露出絕不可能的神情。
羅挺艱難費力的挪動身子,一步一步到了西門口,慢慢地,整個人一寸一寸的縮短,頹然跪在地上,張着大嘴,痛苦揪心,嘴裡發出嗷嗷嗷短促而低啞的怪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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