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前一步,見姜泉警惕後退,忙說:“你別怕,我們就是想跟你打聽點事。”
姜泉依舊戒備,“你們打聽事不會去村裡啊,幹啥鬼鬼祟祟跟着我?”
“抱歉,我們也不是有意如此。”只因這小哥太專注,一門心思刨地,才未發現他倆。
一名方臉漢子道:“我們只是想打聽一下,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叫溫福的人。”
姜泉皺起眉,上下打量一遍倆人。
只見他倆頭髮髒兮兮,衣裳褲子都破爛不堪,還赤着一雙腳,年齡跟自己老爹差不多,不由更加警惕。“你們不會去問旁人嗎?村裡有好多人,幹啥偷摸跟來問我?”
方臉默了一瞬,說:“實話跟你說吧,咱哥倆沒有身份路引,最近各處檢查嚴格,爲了不必要麻煩,沒確定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這裡前,不好去村裡打擾,溫福是咱倆的親戚,我們是來投奔他的,還請小哥告知。”
姜泉聽他這麼說,倒是信了幾分。
但自己冒冒然帶兩流民樣的人進村還是不大妥當。
沉吟片刻,點頭道:“確實有個叫溫福的,但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另一人大喜,連忙道:“肯定是,我們之前打聽過,他在溫家做奴僕,早前隨溫家四夫人來了琴川縣,所以咱們才一路趕來。”
姜泉一聽又信幾分,“那好,你們在此等着,我去問過溫叔。”
說罷扛着鑿子就跑。
艾瑪,太嚇人了,這倆人怎麼看怎麼像流匪。
不行,自己一定告訴三叔他們來抓他倆。
哼!當他是小孩子麼,自己啥樣人沒見過?
他倆到底是不是溫叔的親戚,只能審過再說。
姜泉一路跑回村。
如今南坡這邊已經成爲規模較大的村子,一排排房屋鱗次櫛比。
每戶院子都一般大,院子前面的菜園子也整齊劃一。
村民基本都搬來居住,寬闊夯實的村路上,不時有孩子跑來跑去玩耍。
姜三郎正在指導村民搭建菌棚,忽見姜泉氣喘吁吁跑來:“三叔,竹林那邊有兩個流民,他們說要找溫叔呢,還說是溫叔的親戚。”
流民?
這時候出現的流民可不能掉以輕心。
姜三郎皺起眉,立刻叫幾人一起去竹林那邊圍堵,又讓一個孩子去找溫福。
溫福正在學堂那邊幫忙,聽聞有人找他,急忙跑來與姜三郎一同往竹林那邊趕。
聽姜泉敘述,若他沒猜錯,這兩人應該是自己曾經的屬下。
趕到竹林,果然見兩個人蹲在林邊朝四處張望,見呼啦圍過來很多村民,兩人一驚,轉身就想往竹林裡鑽。
“張猛!徐坤!”溫福大喝一聲。
兩人頓住,轉身望向溫福,瞬間熱淚盈眶,“將……福哥!”
溫福快步上前,與同樣撲來的張猛徐坤抱在一起,三人俱都淚溼衣襟。
姜三郎見狀,讓村民們先散了,自己則等在一旁。
三人低聲敘了一會兒話,溫福來到姜三郎跟前一抱拳,“這兩人是我的義兄弟,如今沒處尋活路,還請姜郎君收留。”
姜三郎擰眉打量一下兩人,問:“他們身家清白麼?”
“清白,某拿人頭擔保,他倆絕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也跟流寇沒有任何關係。”溫福發誓。
姜三郎將目光看向兩人,問:“你們可有戶籍路引?”
兩人楞了楞,徐坤道:“實不相瞞,我倆從翼州過來,並無戶籍路引。”
“翼州?是經常發生戰事的翼州?”姜三郎聽人說過翼州,只因朝廷一徵兵,有一小半人都是去那個地方。
“是。”徐坤道:“我們原本是守邊軍士,因受傷被遣送回鄉,可鄉間生活不易,家中也沒了親眷,所以就來投奔福哥。”
其實原因不止這個,但他們只能這麼說。
徐坤伸出右手給姜三郎看,那右手只剩一個大拇指與半截食指,其餘三個指頭齊展展沒了。
又一指張猛,“他一條腿傷了筋骨。”
姜三郎轉頭看向張猛,果然見他行走有點跛。
“既然如此,你們先跟我來吧。”既然不是逃兵也不是流匪,姜三郎放心不少。
再觀察這兩人,雖然狼狽卻也一身正氣,不像那等宵小鼠輩。
而溫福又是溫家僕人,一言一行也與溫家相連,想必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姜三郎帶着兩人回了村,直接找陳族長說明此事。
陳族長倒是沒反對收留他們,只說讓他們先幫村裡幹活,如果表現不錯,可以向里正說明情況,給他倆重新申請個戶籍。
“若他們一直本本分分,可以按難民身份申請收留,我瞧他倆雖殘疾,身體倒是健壯,不如讓他倆幫忙整理村子路面吧。”
村中大面積動土建房,運輸建築材料過程中,路面難免會被損壞,所以必須找人填土修整。
這活兒累人又繁瑣,又沒什麼收益,沒人願意幹。
正好來了倆壯勞力,不用白不用。
“也行,到時候每戶出一點糧食,讓他們支撐生活。”姜三郎道。
既然幫村裡平整路面,就是爲整個村幹活,沒道理讓某一家出錢出糧,所以必須全村一起。
族長沒意見:“那就這麼辦,回頭讓人算算,這兩人的口糧與日常開銷便由全村平攤。”
“好。”
姜三郎跟族長碰過,這張猛與徐坤也算過了明路。
將他倆帶到自家菜園子旁的茅屋,說:“你們倆暫時住這裡,以後有了身份再劃塊地給你們建房。”
楚楚沒回來,魏湛也一直跟虎子住,這茅屋便一直空置,正好讓這倆人暫住。
“多謝姜村正。”張猛與徐坤向姜三郎一抱拳,心裡挺高興,一點沒嫌棄茅屋矮小。
姜三郎點點頭,回去給他們抱來兩牀舊被褥,兩身舊夾衣,兩雙舊鞋,還有一些鍋碗瓢盆。
之後又讓村民籌集一些米麪食鹽,讓他倆自己煮飯吃。
第二天,張猛與徐坤正式上工幹活。
一個挑土填坑,一個平整路面,幹得無怨無悔。
姜三郎觀察他們幾天,見沒有異狀,稍稍放下心。
轉眼已是冬月中旬,天氣異常寒冷。
村裡建房已經告一段落,學堂也已建好。
這處學堂由姜三郎、族長還有幾名族老一起出資,分男學與女學兩個院子,十二間房,加上室內裝飾傢俱與課桌椅等,共花了兩百多兩銀子。
分攤下去,姜三郎出了四十多兩。
這筆錢花的值,因爲姜家村的孩子們以後也可以來此上學。
男學堂是六間房帶一個院子,女學堂也一樣,兩個院子中間隔了一道高高圍牆。
前三間倒座是教課室,後三間可以給先生一家居住。
溫夫人在學堂建好沒多久就帶着女兒與僕人搬了進去,並一次收了好幾名女學生。
這些女孩子年紀都不大,六歲到十歲不等。
村民之所以捨得花錢送女兒來念書,也是希望她們像櫻寶與二妮一樣,會認字會醫術。
不求日後能行醫養家,但願自家閨女以後能尋個好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