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是劉家村的？”
秦唐拿着身份證又反覆確認了幾次，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狗血的緣分的？
“對呀，怎麼了？”褚眠沒錯過秦唐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秦唐搖搖頭，“聽着耳熟。”說完忽而又笑了，“你原名挺好聽的，褚眠，這個姓也少見。”
“嗯，我們村子裡的只有三家姓褚的，其他都是姓劉。”
“那我以後怎麼叫你？”
“都可以呀。”褚眠扭着臉看秦唐，澄澈的眼睛裡藏了琥珀，“反正都是我。”
“眠眠？”秦唐試探着喊了一聲。
果然懷裡的小孩兒身子僵了一下，他繼續往褚眠的耳朵裡吹氣，“眠寶。”
褚眠的耳朵也小小的，耳後有一顆黑色的痣，外面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刺破耳朵上的皮膚可以清楚的看見分佈的細小血管，好像籠罩着一道朦朧的光，秦唐張嘴含了上去。
“喜歡我喊你眠寶？嗯？”
他的聲音帶了電了似得從喉嚨裡發出來，褚眠頭皮發麻，手指攥緊了秦唐的長褲。
晶瑩的水漬沾染在了那顆痣上。
秦二狗趴在貓爬架上，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閉上了眼睛。
陳旗前些日子被前女友纏住了手腳，小姑娘單純，鬧着要跟他結婚，哭着喊着非他不嫁，陳旗頭疼的厲害，跑到國外呆了一個月。
再回來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又交了一個剛畢業的男大學生。
好不容易把麻煩解決了，當然是要找秦唐出來喝酒，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沒人接。
“靠，什麼情況？”陳旗點開微信羣往裡面發語音：誰知道秦唐最近什麼情況？
趙川第一個回覆：誰他媽知道，找他喝酒也不出來，收心了吧，他爸還等着他接班呢，跟咱們又不一樣。
陳旗：狗屁。
陳旗罵了一句就把手機關了，拿上外套拎着車鑰匙往外走。
秦唐要從良，除非天下紅雨，小學二年級就知道打架偷襲給人後背來一腳的狗東西，長這麼大歲數了突然要從良，其中肯定有他媽貓膩。
陳旗不信，他得親眼看看。
晚上洗完澡褚眠換了睡衣和秦唐一起坐在地毯上逗着二狗玩。
而且二狗對他的態度又突然回到從前一樣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總感覺其中有秦唐的關係。
褚眠趁着小貓咪低着頭在咬小魚玩具，飛快側身往秦唐臉上親了一下。
結果要跑的時候沒跑掉，被秦唐一把抓住了手腕，笑的別有深意的問：“偷親我幹嘛？說。”
“我沒有！”褚眠梗着脖子嘴硬，“我是正大光明的親的！”
“你這個嘴啊，跟誰學的？”秦唐拇指跟食指把褚眠的嘴巴捏住，“還挺橫。”
“更泥雪的杯。”
“什麼？”秦唐把手放開，“再說一遍。”
褚眠：“跟你學的，你橫。”
“我哪兒橫了，你說說。”
“你就是，你之前可兇了，我剛來的時候。”
“我那是橫嗎？啊？”秦唐抓着褚眠的手往自己手心裡拍，“我那是疼你 。”
褚眠不跟他一遍計較，他知道自己一項是說不過秦唐的，說不準最後還要被佔便宜，這次乾脆就閉緊了嘴巴不開口，不給他機會。
秦唐嗤他的小伎倆，正要開口嘲笑門鈴卻突然響了，褚眠要起身去開，被他伸手按住：“你坐着，我去。”
他把逗貓棒遞給褚眠，起身開門。
“陳旗？”
“怎麼？見着我這麼驚訝，打擾你好事了？”陳旗推開秦唐就不客氣的進門換鞋，“我剛回國來找你喝酒，你幹嘛呢？在家也不接電話。”
他一邊說一邊往客廳裡走，後面的話再跟坐在地毯上的褚眠對視後全都卡在了嗓子裡。
客廳裡燈光是昏黃色的，格外溫馨。
秦唐伸手再開關處又調回了正常的亮度，這下陳旗看的更清楚了。
秦唐家裡藏了個人，還是個男的，這男的還有點兒眼熟。
“你不是說這是你家親戚嗎？怎麼還沒走？”
他扭頭問身後的秦唐。
“不走了。”
秦唐從他身後走上前朝褚眠伸手將人從地毯上拉起來，又把秦二狗塞進褚眠懷裡：“你跟二狗去房裡玩吧。”
褚眠怯生生的看了陳旗一眼，抱緊了二狗跑回了客房。
陳旗晃晃腦袋，眉間擰成了川字，將帶來的啤酒哐噹一聲，砸在茶几上：“怎麼着啊哥們，解釋解釋？”
“解釋什麼？”秦唐靠在沙發上長腿翹起，沒了在褚眠面前溫和的一面，從煙盒裡抽了根菸叼在嘴邊，懶懶散散的，“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他媽不是說是親戚嗎？”
秦唐吐了口煙：“當時還沒成，騙你的。”
“艹，你他媽騙狗玩呢？”
秦唐不贊成的看了陳旗一眼：“你能小點聲嗎？”
“我他媽還小點兒聲，我他媽現在恨不得把你房給你炸了！這麼大的事你瞞着我，咱倆從小一塊長大，我怎麼就不知道你喜歡男的！你連我都不告訴！”
“有什麼好告訴的，喜歡男的又不是喜歡你，你自己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陳旗一屁股把自己砸在了單人沙發裡：“真行，秦唐真有你的。”他說着說着猛的往自己頭髮呼啦了兩把，“靠，我接受不了！你他媽居然喜歡男的？你是不是有病？不覺得噁心嗎？！男的跟男的怎麼能搞對象？”
最後一句話，秦唐的眉眼冷了下來，他擡手往菸灰缸裡抖了抖，聲音也涼了許多：“男的跟男的好就噁心了？”
“不是嗎？！”陳旗現在腦子裡就是一團漿糊，他怎麼也沒想到跟自己從小長大的秦唐居然喜歡男的，而且他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過，陳旗接受不了，又覺得這可能不是秦唐的本意，站起來就要往客房走，被秦唐橫着胳膊攔住：“你幹嘛？”
“我他媽把那男的揪出來問問，給你下什麼迷藥了，讓他滾蛋！”
陳旗話音落臉上就捱了一拳。
秦唐擋在客房的門前：“是我追的他，我招惹的他，我把他帶回家來，又對他起了心思，跟他沒關係。”秦唐眼睛定定的看着陳旗，“你還要找他談嗎？”
“談！談他媽的！”陳旗往旁邊踢了一腳，把一個空花瓶給踢倒了，碎了一地得碎片，明明還沒喝酒卻像是在撒瘋，“你現在腦子不清楚。”
他看了客房的門一眼，最終還是轉身回了沙發上。
“不清楚的是你，陳旗，我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清醒過。”
“那你家裡怎麼辦？你爸媽知道嗎？”
“我爸還不知道，但是總有辦法的，在等等。”
陳旗開了瓶酒，仰着腦袋咕嘟咕嘟的灌下去大半瓶：“你完了，你爸要是知道了，你們倆都得完。”
“所以你得幫我瞞着。”秦唐也開了一瓶，跟陳旗碰了碰，“好兄弟。”
“你現在知道我是好兄弟了？早幹嘛去了？！”
秦唐笑：“現在也不晚。”
“我不會幫你瞞着的，頂多不會說，我表哥是學醫的，認識心理醫生，你要是什麼想通了，我就幫你聯繫，男的跟男的。”陳旗又往客房看了一眼，聲音飄了什麼，“長不了的，這個社會容不下。”
秦唐不再說話，沉默的將一瓶啤酒喝光。
褚眠靠在牀頭懷裡抱着二狗，外面的對話他隱隱約約是可以聽到的，畢竟陳旗聲音那麼大，還有那些罵人的話，褚眠聽着聽着就開始吸鼻子，眼圈紅了。
可是卻不是因爲陳旗不同意秦唐跟他戀愛。
而是那些話，他聽着刺耳，覺得過分，他受不了秦唐被人罵，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
他哥雖然外面冷硬，但是心裡邊他知道可柔軟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把他一個陌生人小乞丐從外面救回來，給他吃給他喝。
而且那個男的居然說他們噁心，褚眠捏着二狗的爪子扁了扁嘴，他好生氣啊。
可是明顯秦唐是不願意讓他出去的，再生氣，他也只能乖乖呆在屋子裡。
褚眠從牀頭拿了本書，是秦唐給他買的，看了沒兩頁他就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臉頰往二狗的腦袋上蹭了蹭。
“二狗，我困了，你呢？”
二狗用呼嚕聲來回應他，小貓咪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他的肚子上已經睡着了，動都不醒。
褚眠抿着嘴笑了下，把書放好，蓋上被子，卻沒關臺燈。
結果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身後的牀墊陷下去了，褚眠眼睛睜開一小條縫兒，手背搭在額頭上遮擋着光，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把他往懷裡帶了帶。
褚眠扭頭，是秦唐，自己帶着枕頭跑來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