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人請上樓。”得到了掌櫃的確認之後,門童首先向樓梯走去。
婉清馬上跟上,但她發現小伍卻還愣着不走。
“小伍哥哥,看什麼呢?”
小伍一晃腦袋,跟着婉清走了上去,但他還是又向掌櫃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總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婉清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向下望去。
掌櫃的已經低下頭開始撥拉算盤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婉清二人窺視。
但等我婉清兩人從樓梯上消失,走上二樓之後。專心致志的打着算盤的掌櫃,很嫌惡的將算盤推給身邊的老頭。
這老頭纔是真正的賬房先生,諾大的一個‘小飯店’,當然用不上掌櫃的親自算賬了。
賬房將算盤按住,一邊快速的在賬本上記着帳,一邊問道:“掌櫃的,剛纔那兩個小孩難道認識你。”
掌櫃用拇指按着太陽穴,徐徐的說道:“不認識,但是我卻覺得那小子似乎在哪裡見過。”
賬房將筆往本子上一扔,湊近掌櫃的耳邊小聲說:“老爺,其實我也覺得那小子眼熟,尤其是他看你時候的眼神,更是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掌櫃眼睛一亮,沉吟道:“沒錯,雖然個頭長高了,面容也出現明顯的改變了,但眼神看來確實很像那傻小子。”
賬房的聲音更低了:“剛纔我聽那小女孩管那小子叫小伍哥哥,不知道此小伍是不是彼小伍?”
掌櫃的倒吸一口冷氣,他把眼睛一閉,心中思量百轉。
片刻之後,他的雙目睜開,對着賬房吩咐道:“如果真是小伍,那老伍一定也來了。當年老伍在我的逼迫下,曾經發下毒誓。鎮子一日不空,他就一日不出鎮。而且在兩三年前,朱大人還安排了一個秘密人物去鎮子辦事,順便監視老伍。可現在小伍出現了,老伍也一定出鎮了。我得去跟朱大人商量一下這個事情,你在這盯好了。”
賬房恭敬的回答:“老爺放心吧,有我在,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掌櫃的身子一轉,走出了櫃檯。然後在跟客人們打招呼的過程中,從大門中走了出去。
賬房跟了掌櫃的好幾十年了,對於鎮子上的事情的重要性,他比誰都清楚。掌櫃走後,他的臉色也越發凝重起來。
他揮手招呼來一個跑堂的,然後在輕聲囑咐了幾句。跑堂的點點頭,順着樓梯往上跑去。
且說婉清拉着小伍,跟着門童一直走到了二樓的入口。
二樓的樓梯口,一個知客趕緊迎了過來。知客跟門童交接一下之後,衝着婉清二人標準的鞠了一躬。
“尊貴的客人,這裡是我們‘小飯店’的第二層。在這一層中,菜品較多,而且人數較少。祝二位有一個滿意的就餐過程。具體點菜服務事宜,我們的二樓知客會爲您提供最詳盡的解答。我的服務暫時爲止,希望兩位滿意。”
說完這句話之後,門童掉頭往下就走。他可不想在這多耽擱,因爲他從婉清的眼神中,也看出了她對這一層也不是特別滿意。
如果到了第三層,那他真是不敢相信婉清二人到底能不能買得起單。
雖然婉清的皮夾子看起來很厚,從夾子上面也能看出這位客人有着王室的背景。但是在三樓消費所要花費的代價,可不是普通的金子銀子能夠解決的了得。
門童是個聰明人,他三步兩步就衝下了樓梯,脫離這個是非鬧場。
二樓的知客也很精明,從看到門童逃之夭夭的表情中,他就猜出了一點端倪。
但同時他也瞄到了婉清手中的皮夾,所以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的表情。
“二位客人這邊請。靠着窗子的雅桌早就爲二位準備好了,請落座。”
婉清卻板着小臉一動不動,她撇了撇眼睛打量着二樓的格局。
這二樓跟一樓差不多,但是桌子卻明顯少了很多。偌大的餐廳中,只擺着不超過五十張的桌子。
二樓的用餐人數也不少,只有幾個靠在角落中的桌子空着。剩下絕大部分都已經坐滿了客人。
依然是四人一桌,來回走動的空間大了許多。而且桌子上面的菜餚也很豐富,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香氣。
小伍早上在太子府中吃了不少飯菜,而且現在也沒到正午的飯時。可是光聞着空氣中的味道,他就已經快要流口水了。
不過婉清不動,他自然也就不動了。即便他比婉清要大上好幾歲,但真正的決策權卻沒有落到他的手中。
婉清撇了撇小嘴,搖頭說道:“這一層的人數還是太多,本公主用膳的時候,不喜歡被這麼多人看着。你們飯店中,難道就沒有包間麼?”
知客心中‘咯噔’一響,終於算是明白了門童跑的那麼快的原因了。
如果平常遇到這種情況,知客會有一百種方法進行應付。通常只要說出三樓用餐的費用,就會讓有這些要求的客人知難而退。
但是今天,在面對的婉清的時候,尤其是在面對着那個鼓鼓囊囊的皮夾子的時候,他真的犯難了。
這個印着閃電跟火焰的皮夾子,在大金國之中只有三個。
一個在太子紫無痕的手中,一個是大公主紫卿婉所有。還有一個的主人,就是並肩王的獨生子,人稱‘蓋世太保’的紫無寧。
“這個皮夾也該不會是假的,大金國之中,誰有能敢造這個假呢?”知客心中暗自琢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三個人中的一位,將皮夾送給了這小丫頭。”
知客在心中迅速的做出了一個抉擇,這樣的人物,他是絕對惹不起的。
他滿臉堆笑,口中說道:“三樓中確實有包間,但是三個包間中都已經有客人了。”
婉清將皮夾打開,隨手夾出三四張支票遞給知客,然後小聲說道:“偌大的飯店,不會只有三個包間吧?就算有三個包間,也能容下我們兩個人吧?”
知客看着婉清遞過來的幾張支票,眼睛都直了,他嚥着口水,但卻不敢接。
婉清向前一探身,將支票塞到知客的手中,大大方方的說:“拿着嘛,能不能辦成事情以後再說,就當是個見面禮了。”
婉清的這種圓滑世故,讓知客心中暗暗心驚。手中攥着實實在在的支票,這可是好幾麻袋的銀元寶啊。
知客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小女孩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
他心中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這個女孩會不會就是太子身邊的保鏢,那個五年前大鬧了‘小飯店’的紫龍的妹妹?”
知客越想越像,五年過去了,沒準紫鳳還真就長大了幾歲也說不定。
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將支票藏在了懷中。
然後他低聲對婉清說:“既然如此,小姐請隨我來。”
他在前面引路,婉清二人跟在後面上了三樓。
坐在二樓餐廳中用餐的食客們,都側目向這邊看過來,但是誰都不敢說什麼。
能坐在二樓的客人,已經是非常有身份的人了。他們當然也知道,能上三樓,敢上三樓的人,絕對不是他們議論的了的。
尤其這兩個客人都更加古怪,一個呆呆傻傻的少年,一個精靈圓滑的女孩。可就是這種古怪,反而讓衆人更甚了敬畏之感。
“丁大人,您是國王身邊的紅人,這件事情你怎麼看?”二樓的一個角落中,坐着三個人,其中的一個人問道。
問話的人方面大耳,一副福祿亨通的樣貌。他身邊坐着的人也跟其相仿,身份氣度很是高傲。
但他們兩個都坐在下首,並同時微笑着注視主位上的人。
他們這一桌是一個很偏的位置,但當他們一說話之後,周圍幾桌的客人都安靜了下來。而且都豎起耳朵,打算聽聽丁大人的高論。
丁大人氣定神閒的伸出白玉筷子,夾起一個肉片,仔細的咀嚼着。他嚼的津津有味,對面坐着的兩個人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神情反而更加恭敬了。
周圍的客人大都不再說話,他們也都耐心的等待着。
其中坐在中間位置上的客人,從穿着打扮來看,就是外地人。
他們當中的一人向鄰桌悄聲問道:“敢問這位老哥,那角落中坐着的人是誰?怎麼那麼大的譜?”
被詢問之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小聲的驚歎:“你竟然不認識丁大人和兩位尚書?”
外地人惶恐的點點頭:“我們是外地行商的,確實不認識三位大人,還請老哥多指點一下。”
這位老哥一副爲人師表的樣子,裝模作樣的捋了捋鬍子:“你也就是碰到了我,換做旁人只會笑話你。我跟你說啊,坐在下首邊的兩位,一個是禮部尚書,一位是刑部尚書。坐在上首的那位,更是大金國唯一的一位欽差大臣,御史言官丁大人。”
外地人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敬仰萬分的說:“難道就是丁卯科丁大人?大金國王從小到大的玩伴?”
老哥點了點頭:“你還算孺子可教也。”
經過老哥的一番教導之後,其餘瞭解情況人,馬上就都懂了。
民間曾有這麼一句話:來到大金國尤其是到了王城,你可以不認識國王跟太子,但你絕對要認識兩個人。一位是掌管實權的並肩王,一位就是行蹤不定的丁御史了。
當下基本坐滿食客的二樓,馬上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放下了碗筷,等着丁大人表達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咕嚕’,丁大人終於將最終嚼成肉末的美味嚥了下了去。然後他用手帕擦了擦嘴,張開了金口。
“有什麼好揣測的。不過是殿下的朋友想去三樓吃點好的,僅此而已,大驚小怪做什麼?”說道最後,丁大人已經有點微微嗔怒了。
“是是,丁大人說的是。”剛纔主動問話禮部尚書回頭說道:“來了‘小飯店’不吃飯,你們瞎聽什麼?不吃飯趕緊走,不要打攪丁大人談國事。”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不經意間竟然有了偷聽機密的嫌疑。
膽子小一點的趕緊將桌子上的菜夾進嘴裡,然後拍屁股算賬走人。膽子大的還是留了下來,但立刻大聲的聊天,生怕再被冤枉偷聽了。
滿臉傲氣的刑部尚書低聲問道:“丁大人,難道說殿下已經從萬樹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