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纏收到阮沐羽短信這件事,她沒有跟任何人說。
她心裡清楚,最最說不得的那個人是阮景遇。自從收到這條短信後,她的心裡就像是懸着一把刀,整個人都被那種不好的預感籠罩着。一直熬到那人下班。來醫院看了爺爺,然後接她回家。
一路上,她表現的與正常無異。初春的天氣,仍然蔓延着寒氣。車窗滑下,徐徐冷風拂動她的的髮絲,遮住她眸底的那一抹暗傷和恐慌。
阮景遇本來話就不多,等紅綠燈的時候會把手指穿梭到她的指縫當中,與她十指緊扣。自從阮家出了這麼多事後,他對待她又都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呵護和疼惜。她原本活潑開朗的性子受到波及,最近總是沉默寡言。他也由着她,只是會在她想說話的時候,第一時間配合她。她不想說話的時候,他只是靜靜的陪着她。
快要到小區的時候,她突然扭頭看着他,“我想去旅行。”
阮景遇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好,我陪你去!”
夏纏飛快的掩飾心頭的那團亂糟糟情愫,然後揚起脣角,淺淺的笑道。“我想一個人去旅行。”
路邊的路燈影影綽綽的照在阮景遇的臉上,他那深刻的五官輪廓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旋即沉靜的問,“爲什麼?”
夏纏又笑,順勢挽着他的手臂,嘆息的道,“因爲我心裡太亂了,我想一個人去走走。再說了醫院和公司,都離不開你。我們都走了,我不能放心爺爺。”
這事阮定天出事以來,夏纏第一次對他用這種半似嬌嗔,半似無奈的語氣跟阮景遇說話。他的心頭驀地一軟,他向來都寵她。這點事,自然是應下了。他寵溺的勾脣。揉着她的腦袋,“放空了心情。就早點回來。我會想你。”
夏纏心頭的苦澀異常,卻半點不表露出來,“好。”
晚上回家,阮景遇幫她在網上訂了機票。她說她想去西藏,他就幫她訂了第二天的機票。討何司圾。
他幫她收拾行李,水晶燈的光芒點點的傾灑在他修長結實的身軀上,人水銀般流動,勾畫着堅毅完美的線條,柔和的光暈籠罩在他的周身,掩不住他周身那渾然天成的魅惑氣場。
夏纏手中端着熱牛奶,斜倚在衣櫥邊上,看着他忙碌。牛奶是他幫着熱的,熱好了塞進她手中逼着她喝。
這會白色的液體在杯壁盪出一圈一圈的漣漪。一如她的心,宛如一塊毛玻璃,一碰就要粉身碎骨的碎裂。
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她的眼眶裡溢出一層晶瑩的水霧,卻是仰頭喝了一大口熱牛奶,將那水霧逼了回去。
那人瘦了,這段時間阮家出事。他前前後後的照應着,家裡公司兩頭忙着。怎麼會不瘦? 她累了倦了,可以向他尋找溫暖和依靠。她無助了憂傷了,可以向他尋找安慰和支撐。可他一直是默默的挺着,宛如一座大山一樣支撐着她,照應着所有的事。
這個男人在她眼裡就如磐石一樣堅定,他那麼完美,那麼英挺,那麼迷人。不然怎麼會在她心尖上紮根十年?
可萬一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的親小叔,她該怎麼辦?她怎麼能接受的了?
她跟他在一起,有過真吵,有過磨合。可現在感情事越來越好,越來越依賴彼此了。她想跟他談一輩子戀愛,纏着他一輩。還想穿上潔白的婚紗挽着他的手臂,走向婚宴的殿堂。還想跟他生孩子……
這一切一切的美好想法在面對真的亂倫後,還能美好的起來嗎?
她扭頭看向夜幕下的蒼穹,眸光惶恐而近乎破碎,卻用最後一點祈禱艱難的支撐着。
阮景遇將她的衣服襪子帽子甚至頭飾,全部有條理的整理好放到行李箱當中,還細心的給她準備了小零食給她帶着……
夏纏看不下去了,更加害怕男人看穿她的情緒,放下牛奶杯,走上前從身後環着他的腰肢,牢牢的抱着他,不願意鬆開。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感受着他肌膚紋理的賁張,滿足的神呼吸。
阮景遇自然是感覺到了她的異常,只是他以爲是因爲父親出事,她纔會這樣憂傷,所以,他兩隻大手覆蓋着她的小手,脣角輕輕的揚起,“捨不得我?”
夏纏沒說話,可是呼吸的頻率還是輕易的證明了她的確是捨不得他。
阮景遇嘴角勾起寵溺的弧度,嗓音優雅磁性的宛如大提琴音在空氣中點點回蕩,然後擴撒開來,“想我了就早點回來,出去散心總是好的。”雖然他也捨不得她,但是他不是個衝動的人。而且正因爲他的理智,所以他才贊同了她出去旅行的提議。這幾天,每天看着她在病房內照顧父親,那麼盡心盡力的讓他心疼。她那張總是洋溢着燦爛笑容的小臉上也失去了往昔的活力,看的他揪心。也許出去散散心,放空這些日子的複雜憂傷,那個明媚燦爛的夏纏可以回來。
所以,他支持她去,也縱容她的任何想法。
夏纏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寵溺,他的縱容,他的理智。他的一切的一切……
心底在一遍一遍的祈禱,那條短信真的只是姑姑的胡言亂語……
那不是真的!!!
第二天,阮景遇送她上的飛機。
她飛往西藏的那班航起飛之後,他便撥通了丁影的電話,“下一航班的機票訂好了嗎?”
丁影回道,“訂好了,保鏢已經在去往機場路上。”
阮景遇濃密的睫毛微微的掀開,眸底一片滴水不漏的呵護,冷冷的重複道,“記住,一定要保護好她。待會,我會把她入住酒店的房間號發給你!”他到底是不放心她的,家裡出了那麼多的事,他是不可能再讓她有半點出事的可能。儘管她只是去旅行,他還是不放心的派了精英保鏢尾隨其後,只爲護她周全。
丁影點頭,“好,阮先生請放心。”
阮景遇坐在車裡,點燃了一根香菸吐出青白色的煙霧後,眸底折射出一片深邃,堅定的道,“丫頭,早點回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以後的以後,我都會保護好你!”
西藏,酒店內。
夏纏放下行李箱,打開手機。
手機裡面跳出男人發來的短信,一共三條,看時間---
第一條是她剛上飛機那會發來的---“一路平安。”
第二條是她飛行途中發來的---“開始想你!”
第三條是十分鐘之前發來的---“到了給我電話!”
夏纏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又忍不住發紅。他越來越細心,越來越周到。可是他現在越是細心周到,越是霸道寵溺,越是對她好,她心底就越是不安。越是膽怯的不敢去求證那件事……
忍着想哭的衝動,她給他回去了電話。在電話裡,她表現出心情變好的樣子,告訴他到了。這邊的天空好藍,這邊的雲朵好白,就像棉花糖一樣。
阮景遇靜靜聽着她的述說,嘴角微微上揚,末了叮囑一句,“照顧好自己。”
掛了電話,夏纏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哭了好久,哭的累了。她開始給展鵬飛發短信,“展哥哥,我到了。”
那邊的展鵬飛很快就回了短信過來,“鑑定樣本帶來了嗎?”
夏纏回,“帶了。”
“好,那我幫你聯繫劉志遠。”展鵬飛回。
劉志遠是展鵬飛的好哥們,是著名的內科醫生,也是個熱血青年。這兩年,不顧家人的反對來援藏來了。目前在西藏一家醫院裡面爲人民服務。
夏纏吸了吸鼻子,又回道,“一定要幫我保密。”
展鵬飛回,“放心。”
放下手機,夏纏站在落地窗前發呆。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之後,她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外面的情況。果然,有黑衣裝扮的保鏢入住在她對面的房間。這一刻,她心裡又暖又澀然。那人還是這麼滴水不漏的保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