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在秦正南的懷裡,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漸漸沒了聲音。
秦正南低頭一看,竟然是又睡着了。
他不由地笑了笑,手探上她的臉想將她那因爲浸過水之後顯得格外蓬鬆的短髮從臉上撥開,可手剛觸到她的臉頰上,那臉上的溫度驚得他驟然蹙緊眉。
再摸了摸額頭,滾燙得他的手不敢多停留。
秦正南不敢猶豫,將她平方在牀上,立刻按了呼叫器。
醫生進來爲肖暖檢查打針的時候,季妍把秦正南推到了病房門外。
季妍看了一眼一臉擔憂的秦正南,擰着眉猶豫了一下,向他彙報:“姚準那邊先讓我們自己的人調查了一下,那條船確實是有人動過手腳。已經排除了閻城和開船的師傅以及我們這邊的所有人,出事的船我們也是反覆進行了檢查……”
季妍還沒說完,秦正南突然轉眸橫了她一眼,那冷厲的眸子讓季妍即刻閉上了嘴,垂眸惶恐地看着他。
“反覆進行了檢查?我們這邊的所有人都沒出問題?那你告訴我,好端端的船怎麼會突然出事?”秦正南的聲音不大,但明顯隱忍着怒意,俊臉陰沉着,似乎下一秒都可以滴出水來。
季妍秀眉擰得更緊,“我們目前初步懷疑,是有人潛入水裡,從水下對發動機做了手腳。從現場打撈上來的證據看,應該還有一枚小型炸彈,就是當時爆炸的聲音。”
聞言,秦正南眸光微微一凜,小型炸彈?
威力那麼小的炸彈,明顯不是爲了把船上的人炸死的,看來,又是衝着他秦正南來的吧?車禍和投毒事件還沒抓到幕後指使者,又來一枚小型炸彈?
每次都沒有要他的命,連威脅都算不上,只是想警告警告他?
江城這麼小的地方,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
秦正南閉上眼睛,緊緊咬住了牙關,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也在漸漸用力。
“先生,您放心吧!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我們自己也會繼續查下去的,雖然不知道這事是衝着誰來的,但最近接二連三的事發生,是時候是個瞭解了!”季妍信誓旦旦地對秦正南做保證。
“恩,去吧!讓廚房做點太太喜歡吃的飯菜送過來。”秦正南已經恢復了平素的沉俊神色,一邊控制輪椅往肖暖的病房走去,一邊吩咐季妍。
“先生,”季妍忙上前兩步拉住了秦正南的輪椅,繞到他前面蹲了下來,仰頭擔憂地看着他,“您身上的高燒還沒退呢,您還是吃了藥去休息會吧,太太這邊,有我照顧,您就放心吧!”
秦正南深邃的眸子正視前方,語氣淡漠地開口,“我沒事!暖暖這邊,由我來照顧,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說完,稍稍調轉方向,避開了季妍,輪椅向前滑去。
季妍望着那冷漠堅毅的背影,自嘲地勾了勾脣,“是啊,我應該去做我該做的。關心你的事,不應該是我這種人來做!”
秦正南剛到病房門口,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主治大夫看了看他的臉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嚴肅地對他說,“秦先生,秦太太的高燒已經退了,但是我看您的臉色很不好,還是多休息吧!”
“辛苦你們了!”秦正南微微牽了牽脣,“讓護士過來,給我打一針退燒針就行,我就在我太太這休息會。”
“好!這個可以有!”醫生的臉上立刻輕鬆了很多,對旁邊的護士吩咐了兩句,就一起離開了病房。
秦正南迴到肖暖的病牀前,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由地鬆了一口氣,放心地收回了手。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可能是發燒的緣故,肖暖身上的溫度雖然降了下來,卻出了很多汗,額頭上都冰涼涼的,脖子上也是黏黏的汗漬。
他不由地皺了皺眉,剛把輪椅轉了個方向,猶豫了一下,直接站起來,去洗手間拿了溫熱的毛巾,匆匆走出來,站在牀邊,彎腰給她仔細地擦起身上的汗水。
季妍站在門口,隔着病房門中間的玻璃看着裡面認真伺候女人的秦正南,咬着脣,臉上漸漸露出絕望的慼慼然的笑意。
季妍,你不是說好了要放棄嗎?爲什麼還會嫉妒得發狂?爲什麼?
“季小姐,你好,麻煩請讓一下,我得給秦先生打針。”護士端了醫藥盤過來。
“哦!”季妍正準備讓開,擡手擋住了護士,“是退燒的針嗎?”
“恩是的,秦先生不願吃藥,我們只好先給他打一針看看情況。”護士點了點頭。
“這樣吧,你能不能給裡面加點別的藥。”季妍小聲問護士。
“別的藥?”護士不解地問。
“你跟我去先見醫生吧,我來給醫生說。”季妍拉着護士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不消一會工夫,護士過來給秦正南打了一針之後,對他說,“秦先生,這個退燒針退燒很快,但是會有一點副作用,那就是可能會嗜睡一點。所以,您呆會要是困了的話,屬於正常現象,您就配合藥效休息會就行了!”
“恩!”秦正南淡淡地應了一聲,視線始終在牀上還沒甦醒過來的女人的臉上。
季妍提着保溫飯盒進來的時候,秦正南已經趴在肖暖的牀邊睡着了,他的手還緊緊地握着肖暖的手。
看着那緊緊扣在一起的兩隻手,季妍只覺得格外刺眼,但最終只是自嘲一哂,放下飯盒,給秦正南身上披了一條毯子,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目光落在睡着的男人身上。
他,就這樣看着他想關心的人……那麼她,也應該有權利有自由,就這樣看着她想關心的人。
牆上的掛鐘一圈一圈靜靜地走着,窗外灑進來的陽光越來越淡,最終變成了金黃色的夕陽。
而牀上雙邊的三個人,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她睡着,他握着她的手趴在她旁邊。
另一個她,坐在他的旁邊,看着他的手緊緊裹着她的手。
又過了很久,窗外夜色藹藹,病房內打開了昏黃的小燈,季妍離開了病房。
牀上的肖暖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慢慢甦醒了過來。待她的眸子漸漸清明起來,看清楚身邊的男人時,幾乎是情不自禁地,把手從他的手裡慢慢抽出來,擡手撫了撫他的頭,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站在門口的季妍,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切,當她看到肖暖那彎彎的眸子裡折射出來的光不僅僅有欣慰,安心,還有愛慕和心疼的時候,她的心驟然緊縮了一下,閉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病房門口。
肖暖的手剛在秦正南的頭髮上來回撫摸了一會,他突然擡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緩緩直起身子擡起了頭來。
“你捏疼我了!”肖暖嘟着嘴,撒嬌似的,眸子卻帶着笑意看着秦正南。
因爲剛睡醒的緣故,他的眸子裡紅紅的,滿臉的倦容,在看到眼前的女人那俏皮的笑臉時,臉上又瞬間恢復了神色,挑了挑眉,“偷偷摸我,想幹什麼?”
“誰摸你了,我是看你好像長了一根白頭髮,想幫你拔一下呢,還沒摸到呢,你就醒了!”肖暖自然不承認自己偷偷摸了他。
“說謊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說話也有邏輯有力氣了,看來這燒是退了!”秦正南說着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恩……餓了吧?”
“我發燒了嗎?”肖暖好奇地問他。
“你覺得呢?”秦正南沒有理會她,轉動輪椅將飯盒拿過來,取出了裡面的粥和菜,“還熱着,吃點吧!”
“哇!你怎麼知道我餓了?”肖暖已經聞到了米香味,閉上眼睛大口聞了一口,“好香啊,一聞就知道是丁嫂的手藝!”
“嘴刁了吧!”秦正南瞧着她那貪婪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粥,用勺子攪了攪,舀了一勺,送到了她嘴邊,“恩?”
肖暖一愣,轉眸有點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乾乾地咧嘴笑了下,“你要餵我嗎?”
“張嘴!”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沉下臉來,霸道地命令。
肖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張開了嘴,主動迎過去,將那勺粥吃進了嘴裡,“嘿嘿,好吃!”
真的很好吃!本來丁嫂做的蟹黃粥味道就很好,既有米香,又有蟹黃的鮮味……可是肖暖,今天又嚐到了另外一種味道。
甜。好甜!
甜得她裂開的嘴似乎都合不住了……
“笑什麼?”秦正南一勺一勺地喂她,淡淡地問。
“呀!”肖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在旁邊找了會之後,轉過來問他,“你見到我的手機了嗎?”
“手機?”秦正南放下手裡的飯盒,微微擰了眉,“是不是掉湖裡了?”
“應該是吧!”肖暖頹然地嘆了一口氣。
“裡面有很重要的資料沒?”他問。
“有!我要送給你的禮物還在手機裡呢!”肖暖脫口而出。
“你送我的禮物在手機裡?”秦正南微微眯了眯眸子。
“哦……我做了半天呢!”肖暖噘着嘴,“可惜了,沒了……”
“那就再送我一個!”秦正南說完,不待她反應,扣住她的腦袋,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這就夠了!”
“真的?”肖暖臉上害羞地飄上兩朵紅霞,垂眸嘀咕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那麼費力了!”
“自己吃點,我去打個電話!”秦正南把粥遞給肖暖,自己轉動輪椅走了出去。
還在天鵝湖公園調查着今天突然事件的姚準接到了秦正南的電話,他以爲要接受批評了,努力笑了一下,才接聽了電話,“南哥,我正在這裡調查。應該很快就會找到可疑的人,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抓到……”
還沒說完,秦正南打斷了他,“姚準,給你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趕明天上午,把太太的手機從湖裡撈上來!找不到的話,你就別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