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消失了,到星期天晚上七點,倪嘉放棄了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他不會打電話了。
這樣正好,他和她之間,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再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可爲什麼她的感覺就像再一次被拋棄了似的難受?
到了星期二清晨,上了飛機,倪嘉再也沒有心思去想任何其他的事,因爲凌謙的新節目錄制,第一期的外景地正好在香港,接下來的三四天,他們會相當繁忙。
飛機上,凌謙和倪嘉提到了陸子蓓打電話邀請他看電影的事。
倪嘉無奈的說:“你拒絕了,蓓蓓覺得都是我的錯,”
“我就是怕惹麻煩,才斷然拒絕的,”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你老公本來就對我一肚子火,要是我再和他妹妹有什麼瓜葛,盛怒之下,他還不一掌劈了我?”
“子譽不會劈了你,他生氣的時候,只會無視你的存在,”
見倪嘉滿臉的鬱鬱寡歡,凌謙戲言安慰:“看你和陸子譽的面相,我認定你們會做一輩子的夫妻,所以,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裡,最多半個月,他一定會想通的,”
倪嘉將信將疑,欲言又止,忍不住暗暗嘆氣,如果他知道陸子譽在外面養情人,一定不會這麼說了。
她微微歪着腦袋:“我們真的有夫妻相?你別盡說好話哄我開心,”
凌謙哈哈大笑:“倪嘉,相信我,我看面相十拿十一穩,陸子譽是大富大貴之人,你有幫夫運,你們夫妻一定會沒事的,而且,這個夫妻相之說是有科學依據的,研究表明,夫妻感情越好,長得就越像對方……”
凌謙的一番話果然很神奇,倪嘉心情瞬間就舒暢了許多。
到了香港,凌謙和節目製作組忙着錄製節目,倪嘉也相當繁忙,只是和工作幾乎沒什麼關係——來了以後,她發現,自己最主要的任務竟然是幫凌謙購物!
密密麻麻的購物單看得倪嘉頭暈眼花,歎爲觀止——化妝品,首飾,衣服,鞋子,皮包,錢包,手機,內衣,假髮……老天爺!單子上就差衛生棉和手紙。
她愕然:“36 D罩杯香奈兒黑色蕾絲胸衣?”
凌謙微微有點難爲情,他一臉討好的神情:“倪嘉,我給你算雙份旅遊補貼,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一個大男人去買這些東西,也太丟臉了,”
她搖頭笑了笑,點頭說好。
和凌謙一起工作了一段時日,她基本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個聰明漂亮的大男人經常處於繁忙慌亂,丟三落四的狀態之中,一半原因是因爲圍着他轉的女人太多,他的注意力無可救藥的被這些女人分散了。
可恨的男人!倪嘉突然清醒,大概陸子譽的處境和凌謙差不多,身邊太多的漂亮蝴蝶,絲毫不動心根本就不可能,有幾個男人真能做到——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簡直是說夢話!
到了星期五傍晚,倪嘉手裡那張可繞地球八週的購物單,終於變得只有淺水灣的沙灘那麼長,她輕鬆萬分,在尖沙嘴找了個漂亮的餐廳,邊吃東西邊欣賞維多利亞港的旖旎風情。
手機響的時候,她以爲是凌謙,看都沒看就說:“凌大師,終於收工了?大嶼山的風景如何?”
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說道:“大嶼山風景不錯,
海邊的小漁村就更美了,不過,我更喜歡香港的夜景,”
她瞬間呆住了,拿着手機四處張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幾秒鐘後,她確定他不在自己身後:“楚……喬,你在哪裡?”
“我在你住的酒店,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
楚喬很快就出現了,臉上有些許的倦容,當他滿眼柔情的看着她時,倪嘉心裡的快樂就像維多利亞的海水,一波一波的微微起伏,盪漾得她心旌搖動。
她輕聲開口:“我還以爲你回倫敦了?”
“沒有,我哪裡也沒去……只是呆在家裡,”他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小嘉,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知道,現在說這句話也許很遲,可是……這一次,我絕對不能就這樣放開你——”
他停頓下來,直直的看着她,眼神裡有深深的愛意,一臉的緊張讓倪嘉的心跳迅速狂野。
“小嘉,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當年的過錯,這一次,我要永遠握緊你的手,一輩子也不放開,這麼多年,除了你,我心裡沒有任何其他女人……”
他看她的目光就和以前一樣,讓她着迷,她感覺自己已經溺死在他的溫柔裡,所以她無法言語,只是癡迷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撫摸上他的臉頰。
她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楚喬在她的眼神裡已經找到了答案,她看他的樣子,和當年一樣癡迷,他知道,她不止眼裡有他,心裡更有他。
回到酒店,凌謙已經在大堂的酒吧等他們,楚喬來了香港,他雖然有點意外,卻也沒有很驚訝,因爲前天楚喬和他聊天時,隨口問過酒店地址,當時凌謙隱隱有某種預感,只是沒想到楚喬真的這麼執着。
兩個男人似乎各有心思,聊天顯得有點斷斷續續,倪嘉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就覺得氣氛有點怪異,於是她藉口說頭暈,先回房休息了。
剛準備熄燈睡覺,門外有人敲門,她心裡緊張不已,如果楚喬想要的是……倪嘉不太肯定,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實在有點太快了,她希望可以和楚喬慢慢來,一夜纏綿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猶豫的關頭,門外安靜了,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看不見一個人,正納悶,房間電話就響了。
“喂?”她一臉疑問的拿起電話。
“倪嘉,是我,”凌謙的聲音傳過來:“睡了嗎?”
“躺在牀上看電視呢,”
“哦……”他結結巴巴的開口:“倪嘉……我是想說,你和楚喬……你現在是一個人?”
“你以爲呢?”她問了一句:“剛纔是你敲門?”
“嗯,”
她突然笑了:“放心吧,他不在這裡,有什麼話就說吧,”
她聽見他鬆了一口氣,猶豫了幾秒,說:“我知道,這件事和我完全無關……你們本來關係就不簡單,楚喬是個非常有吸引力的男人……只是,倪嘉,你到底準備和他怎麼樣?如果你們只是一夜情,那我無話可說,可如果你是想和他重新開始,你覺得現實嗎?”
她沉默了,因爲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方面,她的確有這樣的幻想,另一方面,她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畢竟,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現在的她,不但有婚姻的束縛(雖然已經鬆鬆垮
垮),更有一個女兒的牽掛,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和楚喬重新開始。
終於她開口說:“凌謙,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子譽他……外面有女人了,我現在心裡也很亂,”
這句話讓凌謙徹底沉默了,半天他才說:“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上次的事,杜馨找我埋怨了半天,我是長輩,多少也年長她幾歲,被她說得灰頭土臉,我實在不希望,因爲我的原因,再給你的生活製造什麼不必要的意外,”
她感到很溫暖:“謝謝你,凌謙,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這件事,只是巧合,真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陸子譽揹着我養情人,所以,你完全不必自責,”
“嗯……”他似乎還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週末兩天,凌謙忙着節目的最後一點尾聲,楚喬和倪嘉趁機在香港四處轉了一圈,白天,在海洋公園來回坐了幾次纜車,飽覽中國海的風景,遙看淺水灣的沙灘,晚上跑到太平山頂,吹着冷風欣賞香港的夜景,坐在餐廳裡吃日本料理。
倪嘉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這麼興奮過,尤其當楚喬擁抱她,偷吻她的脣,她喜歡極了,彷彿回到了十一年前,初次發現自己愛上了面前的這個男人,幸福原來可以這麼簡單——她突然覺得陸子譽有情人也許不是那麼糟糕的一件事。
星期天晚上十點,回到熟悉的江城,一出機場,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倪嘉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天!現在要怎麼辦?
凌謙站在出租車前,看了倪嘉一眼,剛要開口,楚喬就說:“還是我送小嘉回去吧,正好順路,”
倪嘉一句話也沒說,心裡想的是,他們明明就不順路。
凌謙沒有堅持,只是悄悄衝倪嘉眨了眨眼,拉開車門就離開了。
“明天有半天的休息,”出租車一路往市區駛去,楚喬的手輕輕攬在倪嘉的腰間,柔聲開口:“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好,”她點頭,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市區的景象在眼裡變換,舒服的枕在在他的手臂裡,她慢慢感到了一絲倦意,楚喬輕輕握着她的手,一臉的微笑。
突然他身子前傾,對司機說:“就從這裡進去,”
倪嘉坐起來,望窗外看了一眼,首先看見的就是“城心美苑”幾個大字,她暗暗吃了一驚,警惕的說:“怎麼到你家來了?”
楚喬看了她一眼,神情顯得很驚訝:“難道你準備拿着行李去咖啡廳?先把東西放在家裡吧,我是想這裡離藍天咖啡屋更近,”
“噢……”她語氣平常的說:“也好,很久沒到這邊來了,走一走,也是不錯的。”
楚喬笑了:“現在這個小區就很一般了,新建的住宅區一個比一個漂亮,環境也越來越好,”
車子停在樓下,楚喬從車廂裡拿出兩人的行李,打開門進去。倪嘉跟在他身後,極力保持心情的平穩和呼吸的正常,努力說服自己——晚上十點半,和自己的初戀情人,前未婚夫楚喬一起回到他的住處是一件非常稀鬆平常的事,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緊張的。
當電梯“叮鈴”一聲響,倪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決定,放下行李馬上就出門,絕對不多逗留一分鐘,對,前腳進門,後腳出門,就這麼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