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居然被顧湄一招卸劍。她身後的那幾個顧家姐妹也都驚呆了。
在她們的印象裡,顧湄還是毫無還手之力任人欺負的小丫頭。她們都覺得,顧寧這次吃虧,肯定是因爲大意。
“顧寧!你怎麼回事?真當她是你妹妹了?”
“快教訓她!”
“顧寧,撿起劍來!”
她們氣憤的喊道。但出於對顧寧的尊重,還不好意思出手幫她。
顧寧的臉又紅又燙,這簡直就是羞辱。
身爲劍修,鬥劍中被卸劍,就已經輸了。體面的認輸纔對。
但顧寧完全無法接受被一個丫鬟的女兒卸劍。她氣得渾身發抖,顧不得劍修的尊嚴,彎腰又去撿劍。
而顧湄卸掉顧寧劍的瞬間,千信就對她說道:“不要鬆氣,保持攻擊的氣勢。現在,挑戰她,照我的原話告訴她……”
顧湄本來有些放鬆的身體,突然又繃緊了。
看到顧寧居然不顧尊嚴彎腰去撿劍,她終於找回了一些自信,按照千信的吩咐,輕蔑的說道:“還想打嗎?我給你一個機會!選拔測試結束那天,我們決一勝負吧。地點就在試劍場!我要讓你這個顧家天才女劍士聲明掃地。你要是不敢應戰,就跪着求饒滾回顧家去,別到靈劍門丟臉。”
顧湄說完後,千信又叮囑她:“一直面向她緩慢舉劍,盯住她,就用你那蔑視的眼神。不要把她當人,就把她看作一根小樹枝,只要她敢舉劍,就把她劈成兩半!”
“我、我不能殺了她!”顧湄猶豫道。
“不是要你真的殺她,只是拿出敢於立刻殺了她的氣勢!”
“好吧,我懂了!”
顧湄的氣勢陡然一變。附近的幾個顧家女子一齊提醒道:“顧寧!”
顧寧擡頭一看,嚇得一抖,顧湄的氣勢,真的像要當場格殺她的樣子。
作爲顧家嫡女,顧寧最清楚顧湄災難的來源。實際上,顧湄被許配給老劍修,就是顧寧提議的。因爲她鍾情的男子,那個白癡一樣陳伯建,居然被顧湄迷住了,她要報復。
“你要殺我?”
顧寧做賊心虛,聲音不由得有些顫抖。
雖然在顧家,她的頭上有很多光環,但在瘋子一樣的顧湄面前,什麼都沒有意義。
殺她,只需一劍。
無論顧湄事後會遭到什麼懲罰,但她已經提前做了劍下亡魂。
顧家第一年輕女劍童,居然還沒成爲靈劍門弟子,就被一個廢物一樣的丫頭一劍殺死?
她不敢去想這個後果。就算死了,也受不了這樣的羞辱。
顧湄蔑視着顧寧,忽然笑了,按照千信教她的話說道:“我不會殺你,只是要你接受挑戰!選拔測試結束之日,我會當衆打敗你!讓你再也沒臉拿劍!”
居然被這樣挑釁!顧寧獰笑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你如果以爲僥倖佔了一點便宜就可以勝過我,那我會讓你連哭的機會都沒有!到時候我會把你這張騷臉踩在腳下!”
見顧湄神情稍緩,顧寧才趕緊撿起劍走到她的姐妹中去。
顧湄舉着劍,保持着要咬人的眼神,又瞪了那幾個顧家姐妹一眼。這才收劍轉身離去。
千信在劍中不住叮囑她:“走穩!不要放鬆!不要讓她們覺得你已經泄氣了!”
那邊被蘇琴纏着的陳伯建,望着顧湄的樣子,癡癡自語:“顧湄變了……她什麼時候有那麼厲害的劍術了?她一定有了一個劍術高手做老師。難怪她不願意搭理我……如此刁鑽詭異的劍招,再加上劍身的霸道沉重,恐怕就算換做是我,也難保住手中劍吧。”
顧湄一直走到一堵牆背後,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噹的一聲,劍脫手落地。顧湄靠着牆,緩緩蹲下去。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溼透,額頭冷汗直流。
她雙目無神的望着天空,張大了嘴不住喘氣,像一條脫水的魚。
過了很久,顧湄臉上才褪去後怕的神情,苦笑道:“千信哥哥,你爲什麼要讓我挑戰顧寧呢?我打不過她的呀!顧寧是顧家年輕一代中最有劍修天賦的女孩。她不只練劍早,還早已完成了初級淬體。她的最強劍招已經可以爆出靈焰了。如果給她出劍的機會,我肯定擋不住。恐怕連劍都會損壞。”
如果顧寧真的已經能爆出靈焰,那她應該算是可以達到初步的人劍合一。只有這樣,才能讓劍體和身體靈力、神念協調,在強大的戰意下爆出靈焰。
靈焰溫度極高,即便是小劍士爆發出的初級靈焰,也能瞬間燒熔任何凡兵利器。必須是同樣具有靈焰的武器才能與之相抗。並且防具也得有靈罩才行。不然一時錯手沒格擋住,就會被這樣靈焰劍劈成兩半。
勝則一擊斃敵,敗則一招殞命。這就是煉體士之間戰鬥的殘酷。
從顧湄恐懼的表情,可以看出顧寧的確給她帶來深深的威懾。哪怕卸掉了對方的劍,顧湄依然難以釋懷。
不過千信讓顧湄挑戰顧寧,卻有其他的考慮。爲了讓小妮子能夠提起信心,他安慰道:“其實就是因爲你現在打不過顧寧,我才讓你挑戰她的。只有主動挑戰她,你才能把戰鬥安排在對自己最有利的時間。試想,你不挑戰她,她肯定會見到你就動手,那樣你就更沒有勝算了。至少,你和她約戰之後,爲自己爭取到十多天的時間練習。”
“可是隻有十多天的時間了……”顧湄皺着眉頭,臉上掛着慘然的笑意。
她是想做劍修,可從沒有想過挑戰顧寧那樣的存在。在顧家,男人們固然競爭激烈,可女孩子們之間的競爭,更加的無情。因爲女孩子輸了,可能連終身幸福都做不了主,縱有一身修爲,也只會淪爲籠絡門客的工具。
現在千信和顧湄處在神念相通的狀態,他能感知到顧湄心中的憂慮。雖然才經過一天的相處,但他已經知道顧湄是個相當倔強的姑娘。她只是暫時還沒抹去過往經歷在她心裡留下的烙印。
只要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真正的力量,她就會徹底站起來。
千信鼓勵道:“傻丫頭!你昨天有把握卸掉她的劍嗎?沒有吧!可是經過今天的練習,你就已經做到了。一天的變化尚且如此大。再過十多天,你肯定會有把握打贏她的。”
顧湄聽千信這麼一說,眼神漸漸亮起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千信哥哥,我一定會努力練劍的!”
“好,那我們找個地方繼續練劍吧。”千信說道。現在能讓小姑娘忘記恐懼的,也就是練劍了。
顧湄向西走出了試劍鎮,走過西邊小河上的小橋,在一處莊園旅店後面的樹林停了下來。
“你爲什麼到這裡來呢?太偏僻了!”千信擔心她的安全。
“我就住在那家旅店裡呀!天黑了回去也方便。”顧湄甜甜的笑着,眼神裡的陰霾淡了一些。
砍了一些樹枝插在地上,準備練劍的時候,顧湄忽然說道:“千信哥哥,剛纔你叫我慢慢的舉劍,我突然發現那樣練劍招更好懂。慢慢的,每一步怎麼做都能先想好。這樣就不會快中出錯了。”
“丫頭很有前途嘛。這樣都能領悟到劍術真諦!”千信不由得大讚。
想到太極拳也是用慢動作完成動作和力量的精確掌控,他又叮囑道:“那你以後練劍,就慢慢比劃吧。越慢越好,而且要慢得平均,控制着身體平緩使力。其實劍招要真能慢下來,還是很費力很磨鍊人的。”
“嗯!”顧湄重重的點頭。自信又回到了臉上。
千信知道她心情其實還沒好起來,也不催促她,讓她慢慢的模仿劍招動作,細心體會身體和劍的走向。
下午的樹林,樹葉縫隙裡漏進來細碎的陽光,照在她嬌媚而專注的臉上。此時的她像林中妖精一般神秘迷人。
千信看着不由得醉了。這個小妖精,就算練劍都那麼誘人。
天色已經不早了,而顧湄又練了一天的劍。千信看她今天累成這樣,不免有些心疼:“回去休息了吧,明天還要測試呢。你中午也沒吃什麼東西,晚上一定不能再省了。”
顧湄得意的說道:“我晚上吃飯可沒問題的。”
顧湄找的住處,其實就是一處莊園臨時改的家庭旅店,趁靈劍門招弟子的時候賺一筆。
看旅店外貌,千信還比較滿意。但到了顧湄的住處,他恨不得抽她一頓。
他還以爲她住的是房間呢。沒想到居然是這家旅店的柴房。一堆乾草上,鋪着一張席子,放着一牀棉被一個枕頭。
“你昨晚就是睡這裡?”千信忍住怒火問。
千信的怒氣隱藏得太好。顧湄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生氣,還以爲他稱讚她的住處選得好。
她躺在“牀”上,雙臂枕着腦袋,得意的笑着:“是啊,這裡可好了。伙房的大嬸借了席子和棉被給我,還給我準備了飯菜呢!”
“去,租個房間!不準這麼湊合了。姑娘家家的,怎麼可以這樣隨便?我們今天下午不是賺了30銀幣麼?又不是沒錢用!”
千信怒火中燒,不由分說的命令道。
顧湄不以爲然的撅着嘴:“纔不呢。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賺到錢,那30銀幣我留着還有其他用途。最便宜的旅店房間也要5銀幣,被褥還滿是其他人睡過的臭味,還不如這裡好。這可是大嬸拿出來的乾淨棉被!”
唉,這個死女人!千信氣得撓頭髮。可是銀幣在她的身上,她不花錢,他也沒辦法。
千信迂迴勸她:“可是這裡晚上很嚇人的東西吧。”
“不就是蟑螂、老鼠之類的麼?我又不怕。敢來惹我,我就打死它們!老鼠肉還可以烤了吃呢!”顧湄這時拍拍肚子,嘀咕着:“大嬸應該看到我進來了吧。怎麼還沒送飯菜來呢?”
過了一會兒,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端着一個大海碗,顫顫巍巍的進來了:“顧丫頭,練了一天的劍餓了吧?來,先吃了這碗熱湯麪。大嬸給你加了個雞蛋!你好好的補補身子!”
顧湄兩眼放光,一骨碌爬起來,甜甜的說道:“謝謝大嬸!等下我幫你洗碗!”
千信白眼連翻。就說她怎麼捨不得離開這裡呢!原來是可以蹭飯!
他覺得自己低估顧湄的智商了。還以爲她中午只啃饅頭太苛待自己呢。原來她早就料到晚上有免費的飯菜吃,有恃無恐!
奶奶的!老子一下午跑來跑去的幫她賺錢,還爲她那麼擔心,都是浪費表情!
千信很受傷,決定還是回劍體裡研究“聚靈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