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門，靈劍峰北麓，森林已經被毀盡，只剩焦黑的樹樁還在血水中聳立着。
北方狼妖已經在這裡進攻了十天，而靈劍鋒的防禦法陣，也攻擊了十天。
那些建立在險峻峭壁上只有丈許高的小塔，就是防禦法陣外圍的攻擊節點。這些節點能攻擊千丈範圍內的敵方目標。
有整個法陣結界供應靈力，小塔每一次聚能轟擊，都能把目標三丈範圍內的妖修轟成肉泥。別說身體，連妖丹和神魂，都剩不下什麼來。只有化翼期以上修爲的妖修，還有機會拼命逃走。啓智期及以下修爲的狼妖，全都難逃一死。
然而，殘酷的殺戮並未嚇退狼妖。
“妖神在上，殺光靈劍門惡賊，靈魂進聖域！”
雖然狼妖們的吶喊聲低了許多，但他們還是狂熱的朝着法陣結界移動。
嗡——轟——
攻擊節點刺耳的聚能聲響起，隨後是雷鳴般的爆炸聲劃破長空。
被擊中的地面只剩一堆肉沫和碎骨。那裡先前站着的四五個狼妖，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進入小塔的攻擊範圍了！
狼妖們本能的縮頭蹲在地上。只有少數狼妖還瘋狂的朝上面跑。
這時，一個渾身傷痕，戴着斗篷蒙着臉的啓智期妖修，突然越衆而出，對着蹲在地上的狼妖一頓狂踢：“起來！快衝！小塔下一次攻擊還要狠久。衝上去攻擊結界！你們這是等死嗎？”
“神使，他們都死了……”
“小塔一下就能打死好多個……”
“妖丹都沒留下……”
蹲着的狼妖們畏畏縮縮的分辯道。
“蠢貨！”
這個神使氣急敗壞的罵道：“他們沒有死！他們都被妖神接到聖域享福去了！妖丹只是我們在這個苦獄裡復活才用的。在聖域，只要對妖神夠忠誠，妖神用一道神念就能復活你們！”
“只有不是誠心信奉妖神的狼妖，纔會害怕！只要你退縮了一次，就算是背叛了妖神一次！衝上去，衝到結界前至少攻擊一下，才能得到妖神的獎賞！”
“跟我一起衝！看我是怎麼受到妖神保護的！”
神使訓斥了狼妖們一頓，挺身朝前衝去。一路上，根本沒偏頭看小塔的方向。
狼妖們被他的英勇鼓舞了，紛紛起身追隨他。
神使真是虔誠無比熱血好戰，轉眼間，他就和身後的狼妖拉開了十多丈的距離。
衝到結界旁邊，神使立即用出了自己的法術。擡手一招，九個狼頭在旋轉在身體周圍。
隨後，神使又用了一個奇怪的法術，在身上生成了一層粗糙的厚皮。看上去像是裹着羊腸子的大肉腸。
神使掏出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斧頭，凝出綠色靈焰，在結界上不住的揮砍。
突然，法陣光暈閃動！這是攻擊節點聚能的標誌！
神使連忙扔掉斧頭，雙頭抱住腦袋，朝山坡陡峭的一側跳去，整個身體團成圓球，朝下直溜溜的滾下去。
“妖神在上，殺光惡賊進聖域！”
狼妖們這時候，衝到了神使剛纔站的地方。
嗡——轟——
攻擊節點剛好蓄夠靈力，一道刺眼的七彩光束，疾射而來。
這幾十個湊在一起攻擊結界的狼妖，頓時報銷了一半。
剩下的狼妖攻擊着結界，臉上彷彿新婚大喜：“我有功勞了！去聖域能得獎賞了！”
而先前帶領他們衝鋒的神使，已經順着坡滾出了小塔的攻擊範圍。
滾了太遠，他顯得非常狼狽。衣服碎了，斗篷裂了，一張臉完全暴露了出來。
千信如果在這裡，就會認出這張只有他才熟悉的臉。
這正是他安排到北方狼族的大臥底玄暴。
玄暴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將破裂的斗篷重新套在腦袋上，然後捧着胸口，一瘸一拐的朝狼妖的營地走去。
裝着受傷的玄暴，今天可以不用出陣了。
他一回到狼妖營地，就引起了轟動。
“玄暴！玄暴！玄暴！”
狼妖們的歡呼聲漸漸齊整，像是有誰指揮一樣。
但他們真的是自發爲玄暴歡呼的。
啓智期修爲，卻比化翼期聖使還厲害！
身爲神使，還敢帶頭衝最前面，太英勇了！
最讓衆妖振奮的，是他每次出擊，都能活着回來。
雖然他每次回來都會受傷休息幾天，但他的不死傳說，依然使得狼妖們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
玄暴很有英雄範兒，對着歡呼的狼妖揮手致意、擁抱慶祝。
然後對着衆妖，振臂高呼：“妖神保佑！”
“妖神保佑！妖神保佑！妖神保佑！”
狼妖們一起跟着狂嚎起來，彷彿今天進攻結界沒有傷亡，而是獲得了大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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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般的吶喊聲，驚動了營地中心大賬中的聖使和督軍。
一個化翼期的狼妖衛士，掀開帳篷門，打望了一下，然後回報：“是玄暴回來了。”
“玄暴，還沒死麼？今天該他去鼓舞出擊，聽說他總是衝在最前面。”
鬢角發白，頭上纏着白布頭巾的大鬍子狼妖，輕飄飄的說道。
這正是北方狼妖的大聖使狼空。他已經是咒法期大成的修爲了，是北方狼族最強的聖使。
狼空下首位置坐着北方狼妖的督軍狼厲。當初就是他帶領狼妖滅了狐族，並佔了靈劍門最北端的據點。
作爲北方狼族曾經的土皇帝，居然能和妖神教廷派來的聖使相處和睦，狼厲也不是其表面看上去那麼囂張。
“很奇怪，每次他衝到最前面都能安然回來。難道妖神真的保佑着他？”
從狼空來狼妖的北方部落之後，狼厲就每次說話都必然帶上妖神，好像有多虔誠似的。
“哼！除了妖神，還有誰能保護他呢？”
狼空咕嚕着。作爲聖使，他最清楚所謂的妖神保佑是怎麼一回事。自己防禦功法不給力，妖神也顧不着你。
這個玄暴對妖神虔誠，煉體那麼強，又有羅天的狼王庇護功法，看來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
狼空正暗自打着小算盤，狼厲忽然說道：“大聖使，我們真的要繼續攻打下去？已經十天了，靈劍門的結界還那麼強……我們都死了幾千狼妖了！”
“你的意思呢？”玄暴有些魂不守舍。
“現在靈劍門在全力防守靈劍鋒，我們如果突襲劍雪關，就能進入富庶的熔金平原。有了人族血食，我們死去的兒郎也就有機會復活了。”
狼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狼空沉吟片刻，嘆了口氣：“如果再打不下這個結界，我們就去劍雪關休整一下吧。”
想了想，狼空忽然衝守衛喊道：“去把玄暴叫來！”
……
很快，玄暴進了聖使和督軍的大帳。
“玄暴，靈劍門的結界，今天有什麼變化？”狼空問道。
玄暴聽說聖使找他，早就將狼空可能要問的問題猜了個大概。
要說靈劍門結界的變化，恐怕真的只有他最有發言權了。他可是數次衝到結界前並安然返回的唯一狼妖。
“回聖使，靈劍門的結界還很堅固，但攻擊我們的小塔，每次充靈的時間已經延長了三倍多。我猜是靈劍門的靈力快不足了。爲了不讓結界變弱，他們才放慢小塔的充靈時速度。”
玄暴的回答，讓狼空和狼厲眉宇間浮起一陣喜意。
這意味着靈劍門的防禦結界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如果能攻破結界，佔領靈劍鋒，那靈劍門幾百年的積蓄……
不但狼空和狼厲這麼想，就連帳中其他的三個聖使也很激動。
他們雖然是聖使，卻不如狼空那麼得教廷器重。他們的聖使只是一種稱號，屬於聖教對他們修爲的認可。
因爲他們也是咒法期修爲。
玄暴知道千信想要的是狼妖們在靈劍鋒和靈劍門拼成兩敗俱傷，而不是讓他們攻破劍雪關進熔金平原搞破壞。
他立即誘惑道：“大聖使，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說！”狼空命令道。
玄暴說道：“我聽說靈劍門有三個長老很離奇的死了。好像是被一個叫千信的人殺死的。我也只是從盤石墩逃過來的時候，聽到靈劍門陳家的商人這麼說。”
“什麼？”狼空突然坐起來，驚呼道。
“有這樣的事？”狼厲眼中滿是震驚。
其他三個聖使也都交換着狂喜的神色。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麼，靈劍門就只有兩個武靈存在了。
而狼妖這邊有五個咒法期修士！
這意味着只要攻破結界，靈劍門就沒什麼能力抵抗狼妖。
“大聖使、督軍，我們出擊吧！”
三個聖使望着狼空和狼厲，終於流露了請戰之意。過去的這十天，他們都默契的縮着，讓手下的小妖們去消耗靈劍門結界的靈力。
現在結界靈力不足，一刻鐘只能發出三次節點轟擊，這對咒法期修爲的他們來說，已構不成威脅。
如果狼族的五個咒法期修士一起出手，說不定靈劍門的結界就毀掉了。
到時候，靈劍門的兩個武靈，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面對手下的請戰，狼空和狼厲，卻沒有說話。
他們相視一眼，各自陷入了沉默。
過了片刻，狼厲幽幽說道：“這十天裡，無論我們攻得多麼兇猛，靈劍門都沒出動武戰和武靈來攔截。”
狼空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慨然說道：“我們五個一起加入猛攻，如果結界快破了，靈劍門還是不出武靈，那個消息多半就是真的了。”
“遵命！”三個聖使答道。
看着五個咒法期狼妖都要開始攻擊結界，玄暴突然有點後悔。這麼一來，無論是高級修士，還是低級修士，狼族都有數量優勢，拿下靈劍門的希望極大。
要是真讓狼妖攻下靈劍峰可就糟了。
轉動着眼珠，玄暴想了一個主意，立即對着狼空說道：“大聖使，不如我們派出探子潛伏進去查探一下。這樣就不用各位聖使冒險攻擊結界了。”
這個主意不錯！有覺悟！
三個聖使衝玄暴投來讚許的目光。
“從哪裡混進去呢？現在靈劍門很警惕的。”狼厲問道。
玄暴說道：“從雪骨峰，聽說雪骨峰被鐵鋒堡的狼妖佔了。可能有我熟悉的狼妖在裡面。我們可以從那裡混進去。”
“好，我安排幾個化翼期的狼妖協助你！”狼空痛快的說道。
說是協助，其實帶着監視的意思。
玄暴大喜。幾個化翼期妖修，看來有妖丹獻給主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