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整整齊齊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的朝着徵召臺走來,許多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兩人一排,逶迤綿長,徐徐如林,氣勢逼人。顧家和劉家的修士匯在一起,居然成了這次出征中聲勢最浩大的家族隊伍。
感知到徵召臺衆人的驚愕,千信嘴角抽動,露出得意的笑容。既然要出征,幹嘛不帥一點出場呢?
沒有經過訓練的人,雖然不能做到步伐整齊劃一,但兩人並排行走,要保持隊形太容易了。而且綿長的隊伍,還給人徐徐如林的感覺。氣勢,就是這麼出來的。
“18個武師,70個武者。顧家和劉家,居然出動那麼多人?”
“這陣容,這氣勢,要是有武戰帶隊,幾乎可以獨領一路了。甚至連完成小區域掃蕩,都能勝任了。”
待隊伍走進徵召臺的廣場,人們的議論聲越發大了。
顧家的修士,武師們還算穩重,年輕氣盛的武者們早已尾巴翹得老高。怎麼突然覺得其他人都是烏合之衆了?
先前對千信命令有些牴觸的劉家修士,發現其他家族的人都對他們投來驚異的目光,胸膛不由得挺了起來。嗯,裝逼的感覺真好。
顧家和劉家的隊伍掐着點的華麗進場,使得李廣翰才宣佈的懲罰找不到理由兌現。收拾顧家立威的目標沒有達成,反倒引得人們同情顧家。
“顧家如此積極的響應徵召,李廣翰還串通杜時澤對顧家強制徵召,真是以小人之心謀事。”
“嘿嘿,這下看李廣翰原怎麼收拾顧家的人。就李家那點人,還不一定打得過顧、劉兩家呢。”
“顧家先輩過半當過巡御。這樣的巡御老世家,即便人才不繼,血性還是有的。比那些只知道行賄串謀耍陰招的商人強多了!”
“對顧家這種有出征傳統的修煉世家強制徵召,簡直就是羞辱。”
人才不繼而衰落的家族不只顧家,這次強制徵召損害了許多家族的利益。因此,他們對李家收拾顧家之舉,不只有兔死狐悲之感,更都從心底裡希望看到李家倒黴。
有了這種拉偏架的圍觀心態,現在顧家的華麗登場,就他們認爲是李廣翰等人的挫敗了。
看到顧、劉兩家的修士晚來那麼久還出盡風頭,李廣翰和杜時澤鼻子都氣歪了。想發飆,又找不到理由。
李廣翰雞蛋裡挑骨頭的審視了一遍兩家的隊伍,忽然大怒道:“顧、劉兩家作爲熔金平原西部的重要修煉世家,在這樣的出征中,居然連個武戰都沒有。看看你們這羣人,只有18個武師,武者卻有70個,你們是來蹭功勳的嗎?”
李廣翰此言一出,許多人都翻了白眼。大家都知道這次掃蕩的敵人難纏,捨不得出武者修爲的家族子弟增加風險。你李家一個武者都沒出,佔盡便宜,居然還反口一咬,說得人家帶武者出征的是蹭功勳。沒有武者,你讓武師們紮營警戒嗎?
李廣翰完全是看到人家沒有武戰來,就趁機找茬。
連旁觀的人都義憤填膺,顧、劉兩家的修士,就更是憤怒了。
顧懷碩等人知道李廣翰是在找茬,還有意隱忍。劉家的人覺得自己是遭了無妄之災,一個個都怒形於色,大有苗頭不對就散夥回家的跡象。你妹的,老子劉家又沒被強制徵召,你不待見咱們,老子就回去睡大覺,讓你自個兒掃蕩去。
千信揮手止住要還嘴的顧、劉兩家修士,笑嘻嘻的挖着鼻孔(這廝根本就沒鼻屎)走到指揮台前,陰陽怪氣的說道:“李指揮,你這是生什麼氣呢?李指揮一上任,就要強制徵召,我們就想,李指揮這樣的商人,講究和氣生財,怎麼會爲難顧家呢?肯定是事態已經緊急到必須顧家出力的時候了。顧家連遭重創,已經沒有多少修爲高的人了,但如此危急時刻,就算是武者,也要踊躍參戰吧。所以,人就來得有點多了。”
說到這裡,千信突然驚訝的望着李廣翰:“李家原來只出了武師以上的人啊?難道這次掃蕩不要武者?那我知道了,這就讓武者們都回去,免得他們拖後腿。”
說罷,千信就作勢要解散隊伍。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李廣翰終於忍不住厲聲喝斥道。
從看到千信挖着鼻孔出來和他說話,李廣翰就氣得捏緊拳頭,忍不住揍他一頓。再聽了他怎麼聽都不對味的話,他就更是怒火高熾,恨不得拆了千信的骨頭。要不是杜時澤拉住他,李廣翰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杜時澤見李廣翰氣得說不出囫圇話來,冷笑着對千信說道:“李指揮是在問你,爲什麼顧、劉兩家都沒有武戰出征。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哦,原來是這樣啊!”
千信恍然大悟道:“顧、劉兩家不出武戰,不是爲了方便二位做指揮嗎?顧家的大長老是七星武戰的修爲,劉家大長老是五星武戰的修爲。他們要是來了,你們兩個三星武戰的指揮使,怎麼好指揮呢?這全是爲你們着想啊!”
千信這話,引得場中許多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不是擠兌人家兩位指揮使修爲低還佔着指揮位置麼?
經千信這麼一說,大家忽然發現,原來這趟出征的指揮使,修爲還真夠低的。就三星武戰的修爲,別說指揮七星武戰,就是指揮五星武戰,都太勉強了。偏偏在現場,還真有幾個五星武戰。比如步家的步千峰老頭兒就是五星武戰。這老傢伙本就傲氣,見到比自己修爲低的人都當指揮,已經氣得滿肚子氣了,聽到千信這麼擠兌那兩人,立刻幸災樂禍的笑起來。
“嘿嘿,三星武戰指揮五星武戰,這次李廣翰和杜時澤還真的賺大發了。”
“有桓守禦撐腰,人家指揮七星武戰都沒問題。哈哈哈!”
……
有武戰出征的家族,頓時就有人大聲議論起來。這聲音聽在李廣翰和杜時澤的耳朵裡,就跟鐵針錐心似的。
李廣翰眼睛血紅,戰意沸騰,咬牙盯着千信,想起李良鬆的死,就忍不住要當場格殺他。
而杜時澤也沒好臉色。現在他還得靠着李家的幫忙掙這趟功勳,於是幫着李廣翰喝斥千信:“混賬!誰出任指揮,是靠修爲來定的嗎?顧家二十七年沒出任巡御,這次被強制徵召纔出徵,還一來就鬧事,視靈劍門法度如無物嗎?”
見杜時澤終於提起強制徵召的事情,千信也不給好臉色,指着杜時澤的臉就大罵道:“顧家這些年沒有出任巡御,是因爲顧家先輩多人犧牲在巡御職位上,靈劍門特許顧家休整二十年。要說法度,這就是靈劍門的法度!可你們居然藉此對顧家等家族強制徵召,你們纔是踐踏靈劍門的法度。”
說到這裡,千信忽然冷笑起來,逼視着杜時澤:“要說缺席巡御的時間,我倒要問問了,顧家三百多年來,刨開最近二十七年,沒有一次出征缺席。你李家、杜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征的?李家是最近幾十年纔出徵的吧,你杜家根本從來就沒人擔任巡御吧。那按照你們的道理,李家缺席兩百多年,杜家缺席三百多年,你們該強制徵召多少人?”
千信說到最後,已經是在咆哮了。
場中各家族的人,聽得冷汗直冒。
這就是家族底蘊!
這完全就是靠着家族資歷欺負人!
顧家是靠戰功起家,從加入靈劍門就一直奮戰不息。歷任巡御的數量,多到難以統計。
而三百年前,李家先祖還是開採法玉的小工頭,依附着法玉礦主紀家艱難度日。直到百多年前,因爲舉告紀家走私玉礦給其他門派,李家才鳩佔鵲巢成功上位的。要和顧家比戰功,提鞋都不配。就算只比最近百年,顧家出任巡御的人,無論是數量還是修爲,都不是李家敢比的。李家的巡御人數,還比不上顧家的零頭。
至於杜家……到現在還是不入流的小家族,百年前,還不知道在哪兒做破落戶呢。
要是真的比照着顧家戰史來判斷該徵召多少人,李家就算一直如此鼎盛,接下來兩多百年,都無人拿得到戰時獎勵。
戰時獎勵雖然只比平時巡御多兩成,可這是戰爭,可以獲得的功勳基數本來就很高。上浮兩成的獎勵,可能抵得上和平時期積攢好幾年的收益。這可不是小數目。
千信借顧家戰史來諷刺李廣翰和杜時澤,顧、劉兩家的人大感過癮,立刻幫腔起來。
“對,要強制徵召就一視同仁!”
“從立族開始算,李家到底該強制徵召多少人?”
“躲在別人的保護下賺得盆滿鉢滿,一朝得勢就算計孤兒寡母,禽獸不如!”
“李家就是靠着害紀家暴發的,忘恩負義,白眼狼!”
“從來不出徵的杜縮頭,一出征就翹屁股,不要臉!”
……
不但顧、劉兩家的修士,就連其他家族的修士,被責罵李、杜二人的風潮影響,也紛紛跟着冷嘲熱諷。
李廣翰和杜時澤臉色鐵青,又不敢犯衆怒一併處罰人。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想着,再不收拾局面,就威信掃地沒法指揮這次掃蕩了。
李廣翰和杜時澤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者眼中滿是讚許之意,李廣翰終於爆發。
他起身躍出指揮台,落在千信面前兩丈遠的地方,渾身殺氣凌人:“千信,你一個小小武師,居然敢譁衆取寵擾亂出征,今天老夫就殺你祭旗!”
千信挖着鼻孔,吊兒郎當的斜劈着腿說道:“李廣翰,你要打就打,若還把我當武師,就是自取其辱了。”
“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李廣翰厲聲喝道,拔劍躍步,朝千信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