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有多喜歡父皇,我就有多喜歡神瑛哥哥,你明白嗎?絳珠姐姐。”
玫兒充滿希冀的話語令我一怔。少女懷春的目光如雪般透亮。
我心上如被重拳敲擊,疼得人激靈靈一凜。
“可是玫兒,你是仙人,這是天庭,仙人要結連理,那是何等困難的事情?”我勸道。
玫兒固執地搖頭:“事在人爲,凡間的普通人都有敢與天斗的勇氣,更何況我們仙人?再說幻兒姨會幫我的,她說她會替我向父皇爭取。所以我只要安心等着,總有讓父皇點頭的一天。”玫兒仰着發光的小臉,無憂地笑着。
驀地她起身來挽我的手臂,“走!”
“去哪裡?”我吃驚。
“陪我送玫瑰酥給神瑛哥哥嚐嚐去。”玫兒不由分說拉了我便走。
王母宮越來越近,我心裡萬千不願,也只能硬着頭皮,陪玫兒降下雲端。
巍峨的王母宮,兩扇硃紅漆門莊嚴森然,令人看一眼便生出畏怯的情緒來。玫兒樂淘淘將食盒交給我,道:“絳珠姐姐先幫我拿着,我去叩門,神瑛哥哥他最近被罰做門童,就在門內。”玫兒雀躍着跑向前,貓着腰,雖是白天亦做出輕手輕腳的姿態,玫紅衣裳耀眼得像只蝴蝶。她已旋到門前,小手輕叩在門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門開了,神瑛一襲白裳,超凡出塵出現在門框裡。我立刻背轉身,雙手緊緊握住食盒的提手,額上早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玫兒拉着神瑛走向我,我只覺一股迫人的壓力襲來。
“絳珠姐姐,快把食盒裡的點心拿出來吧!”
我哪裡敢轉過身去。將食盒往身後一伸,“你自己拿吧!”一開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聲音居然沙啞而顫抖,像滄桑的鴨子。嘎嘎!啊!抓狂!
“神瑛哥哥,是我親手做的玫瑰酥,你嚐嚐,絳珠姐姐嘗過了。讚不絕口呢!”玫兒忙着推銷她的點心。
我一直如芒在背,不知道此時此景,神瑛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我。一想到那夜二人的肌膚之親,我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起來。
“神瑛哥哥,你嚐嚐啊!絳珠姐姐,你幫我作證嘛,你快告訴神瑛哥哥我的玫瑰酥真的很好吃。”玫兒糾纏着我,扳過我的身子,我這才發現神瑛已經接過了食盒。只是不願意打開,當着玫兒的面品嚐。我的臉熱辣辣的,一定紅成了大蘋果,偏偏玫兒個死丫頭還要驚叫起來:“絳珠姐姐,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紅成了猴屁股啊!”
迎面而來一股風,嗆得我劇烈咳嗽起來。心裡暗罵玫兒。要比喻也不比喻個好看的東西,竟將我的臉比成猴屁股!吼吼!嗚嗚……
慌亂中我的目光與神瑛交匯了一下,他的臉也是紅霞流動。對於玫兒的比喻,他顯然忍俊不禁,正使勁憋着笑。但與我驚鴻一瞥之後,他的面色瞬間冷凝下來,恢復了冷漠與淡然,彷彿那一夜的親熱從來不曾發生過似的,讓我不禁懷疑那一夜的擁抱與熱吻,以及靈與肉的結合是不是我的春秋一夢。
“這點心我帶回宮內,餓了的時候吃,你放心我一定會吃的。”神瑛衝着玫兒綿綿地笑着。那傻丫頭彷彿一下就墜進溫柔湖水中,仰着頭目注着他的目光全是想往與崇拜。
而神瑛顯然不知道小女孩對他的心思,還伸出手寵溺地揉揉她的秀髮。給了她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謝謝你,玫兒,還有上回那個香囊,我擱在枕頭底下之後……”神瑛故弄玄虛。玫兒的眸子亮晶晶的,期待道:“怎麼樣?”
“一覺到天明,玫兒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失眠了。”神瑛淘氣地指手畫腳。玫兒瞬間爆發出一串笑聲,直笑得前仰後合。神瑛也感染了玫兒的歡愉,臉上開滿笑花。唯有我不安侷促地立着,像個局外人,融入不了他們的快樂。或許是他們拒絕我融入。神瑛會讓我分享他的歡笑嗎?不會,即便那一響貪歡也是因爲要報復。
一陣清風襲來,不涼,我卻硬生生打了個寒噤。
正用一手揉搓着另一隻手臂,神瑛突然道:“聽說紫鵑和初龍來天庭了?”
我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會同我說話。我又發出鴨子叫一樣的難聽聲音,慌亂地點頭:“嗯。”
“可惜阿納不在,不然你們就團圓了。”神瑛說着,給了我一個深不可測的冷笑。我一凜:他知道阿納的下落。
神瑛提了食盒和玫兒揮手道別:“玫兒妹妹,謝謝你的玫瑰酥,我一定會好好品嚐的。”
玫兒如飲了酒,一臉薰然欲醉的桃色,聲音也越發甜膩:“神瑛哥哥,吃完給好評哦!下回再給你做!”
神瑛衝她打了個手勢,吹了響哨,很有些放蕩不羈道:“沒問題。”
見他轉身向王母宮走去,我忍不住喊道:“神瑛——”
神瑛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他顯然也沒料到我會叫他的名字。
“請你告訴我阿納的下落,好嗎?”我哀懇的,委曲求全地望着他。
他眉峰一挑,爽快答道:“好啊。”接着便徑自進了王母宮,兩扇大門重重合上,我愣在原地,他答應告訴我阿納的下落卻又沒有立刻告訴,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和玫兒在天宮長街上分了手,玫兒自是歡天喜地地回她的愛宮,我一個人踽踽獨行,向着瀟湘館的方向,剛走了幾步路,便有一隻紙鶴御風飛來,模樣兒精巧可愛。我脣邊蘸了一抹笑,輕輕伸手接住了那紙鶴。那紙鶴隨風搖擺了幾下身姿便靜臥在我掌心不動了。
我取了紙鶴,攤開來,見上面一行清俊的字跡:今晚子時,老地方,不見不散。
我的心立刻躁動不安起來。這紙鶴的主人是神瑛無疑,他一定是要告訴我阿納的下落,只是老地方……我的耳根燒得近乎失聰。
午夜時分,我依約去了桂花林。
桂子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被月光修飾得迷濛飄逸。只望了那背影一眼,心湖便已被撩撥出無數漣漪。
我久久凝望那背影,沒有上前,不忍擾了那份出塵與寧靜。
神瑛悠悠轉過身來,邪魅一笑,我倒抽一口涼氣。他想必是早知我到了,卻故意不回過身來,彷彿留了時間讓我盡情懺悔似的。
他冷冷邪邪笑着,目光中含着不屑與厭棄道:“你倒是聰明,知道老地方在哪兒,想必這個老地方對湘妃娘娘意義非凡哪!”言辭之間竟是奚落和戲謔。
我早知道他對我的態度不會親善,便也不難過,淡然一笑道:“我既然依約前來,就請神瑛侍者信守諾言告訴我阿納的下落吧!你答應過我你會告訴我的。”我不再卑微乞求,而是不卑不亢,坦然平靜。
神瑛發出一連串詭譎的笑聲,“憑什麼?條件呢?”神瑛伸手勾起我的下巴,審視着我,脣邊始終是一抹不恭玩世的笑。
我的心瞬間就裂開了,絲絲殷紅的血從那裂縫間涌出來,鹹腥酸澀,侵蝕我的傷口,牽引出一長串綿延不絕的疼,像在經歷最冷酷的刑罰。
“你要怎樣?”我背脊一僵,聲音也發了寒。
神瑛眼裡閃過一抹渴求,我慌忙向後退了一步。我知道他要什麼。他又想羞辱我。我下意識捂緊了衣裳襟口。而神瑛卻動作如風,麻利而狠絕地剝開我的衣服。奇恥大辱的感覺爬了我一頭一臉。
神瑛並不急於把我生吞活剝,吃幹抹淨,他戲謔地鄙夷地打量着我半掩半映的光,我只覺有無數的小蟲在我的皮膚上來回爬動,難堪、羞恥的感覺沉沉地壓住我。當神瑛的脣落向我的脖頸,我沒有躲閃,脖頸上迅速傳來的疼痛反而讓我心安。這都是我欠他的,哪怕他要剝我的皮喝我的血啖我的肉都是應該的。
神瑛將我推倒在桂子樹下,那一夜的春風無限又重演了一遍。
我身心俱疲地起身重新穿好衣裳,正在整理凌亂的心情,神瑛卻已經衣冠整肅飄然出了桂子林。我慌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乞求道:“請你告訴我阿納的下落。”我帶了哭腔,淚水不爭氣地在眼眶中來回打轉。
神瑛冷冷一笑,歪着頭道:“你比下界的青lou女子還要下作!”
我一愣,屈辱的感覺更甚,“你在耍我?”
“我殺你的心都有!”神瑛眼裡能噴出會疼的火來。
“那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我害死了你的母親,你恨極了我,那你就該爲你母親報仇,這樣,對我這樣,到底算什麼?”淚水剎那奔流傾瀉在我的面頰上。我感到痛苦,無邊無際的痛苦。
神瑛推開我的手,質問道:“你感受到痛苦了是嗎?這點痛算什麼?能和我母親灰飛煙滅的痛相提並論嗎?”神瑛像一隻暴怒的困獸,眼睛血紅。
我哭着跪倒在地,肝腸寸斷,心膽俱裂,所有的感官都被如潮的淚水沖刷得遲鈍。
“沒完,沒完……”神瑛喃喃唸叨着。他一步步向後退去,面上也全是痛苦的神色。
一陣掌風猝不及防從一旁射向神瑛,神瑛趔趄着摔倒在地,桂子林中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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