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聲音望去,人羣中一位少年,盯着亭子中的穆雲,臉上稚意未退,眼神中夾雜着挑釁,意味十足的挑釁,文陽先生瞪了他一眼,才微微低頭,躲到了師兄們的身後。
大周朝最年輕的修行者,也是書院史上最有機會達到那個高度的人,雖然年紀很小, 但是實力已然躍出衆人之中,他也姓華,這個姓氏在京都,就連個小孩子都知道代表着什麼。
華望,要是論輩分,算是華紫的侄子。書院的學子們不少人都知道,他不過是遠房親戚罷了,但這個姓,在大周,沒有人敢去褻瀆,至此不少人都是在背地裡議論紛紛,因此纔得到了大學士的特殊照顧,才能如此年輕有爲,壓過了很多嶄露頭角的天才,事實是,他真的很強,或許,華紫都不知道在書院中還有這麼個侄子存在......
甘將望着書院衆人,他們同樣在看着自己,氣氛略有緊張,直至軍營。
出了京都的路上,此時已是深秋,路邊枯黃之色綿延千里,樹葉落到士兵的盔甲上,輕輕滑落,衆人哪裡知道,這副場景被某位外出遊玩的畫師在畫紙上輕描淡寫便成爲一副名作。大理寺的幾人騎馬走在隊伍中間,紀墨書院的胡蝶則是帶領學子走到隊伍末端,爲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畢竟在大理寺時,穆雲的眼神已經冰冷到極點。
戰馬身上披着鐵甲,鼻孔中喘出的粗氣聲,被馬蹄聲掩蓋,同樣被掩蓋住的還有衆人的輕語,卻掩蓋不住馬散發出的赤紅炙熱,蹄鐵帶起泥土後,便留下一個如碗大的馬蹄印。
大周新訓練出來的鐵甲軍,在畫中,帶給世人的仍是恐懼和強勁。
甘將餘光注意到雷靈和喬伊二人此刻正在雙騎並行,竊竊私語,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完全不能用這個詞來描述,自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轉移視線,也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爲了避免被誤會偷聽二人談話。
穆雲則是坐在馬背上,就是一種隨這馬兒走,自己全然不在乎的狀態,閉着眼睛,身體隨着馬背晃動,手中握着繮繩,帶給人很無力的感覺。
扭頭望向身後,視線穿過士兵頭上帶着的鐵質面罩和頭盔,來到後隊伍接近末尾的位置,胡蝶正在望向天空,臉上略顯笑意,自己在得知她的真實性別後,還是體會不到一絲女人的感覺,不過這一刻,確實很像個小女孩,對着天上的鳥兒發呆,傻傻的笑了。
正欲回過頭,自己心中突然一震,華望,正在人羣后看着自己,眼中的意味確實很不友善,不論是對他的同窗還是其他人,除了大學士以外,這個年輕人帶給自己的感受只有一個,那就是目中無人,十分狂妄。
“原來這就是境界實力的威壓......”甘將回過頭,心中才緩緩平靜,回味剛纔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心中暗暗想着。他能感受到來自華望身上的那股氣息,很強大,莫名的強大,以自己剛剛開悟的實力,完全不夠人家看的,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
穆雲的聲音傳進自己的耳中,“那個年輕人,有些意思,不過,他還不夠資格,哪怕他是姓華。”甘將下意識轉頭望向他,卻看到他還在閉目,但是注意到他的嘴中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讓他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可以說說......你的故事嗎?”甘將同樣語氣壓的很低,隨後便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不能隨意控制。
“誰的故事?”喬伊好奇地把目光從雷靈身上收回,看着甘將問道。
甘將急忙擺手,“沒,沒什麼,你聽錯了!”
雷靈隨即看向他,笑着說道:“不用管他,他沒事就愛自言自語,伊伊,我給你講講甘將小時候在......”
聽到這裡,甘將一臉黑,隨即四下望去,周圍的士兵臉上仍是冰冷冷的面罩,完全看不透隱藏在面具之下的那張臉現在是什麼表情。
這隻將近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盔甲的聲音迴響在林間,樹葉似雨落,仍是輕輕劃過盔甲,最終化作春泥。
溪邊,馬匹被士兵們牽引着前去飲水,甲冑卸下,戰馬的真實身形暴露出來,十分強狀的肌肉線條惹得人無不心生喜愛,甘將坐在遠處的石頭上,不經意間注意到這一幕,心中震驚,在北疆生活多年,充滿自己童年的地方,馬匹很是常見,但是從未見過這麼上等的馬。
隨即注意到,穆雲正站在一匹馬旁邊,用着刷子十分仔細的爲它洗刷身體,馬尾不停地甩動,似是迴應着他的意思。
雷凝風一身甲冑,正在和副將坐在距離自己很遠的地方,二人在地圖上比比劃劃。雷靈則是在她二叔身後很近的地方,和喬伊撫摸着從草叢中迷失方向竄出來的小兔子,很乖巧的趴在地上,無法拒絕來自兩位美女的撫摸。
杜殷飛來到他身旁坐下,“別介意,書院中的教習們很是寵着他,他的天資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可能,這就是命吧。”
“你知道的,我不信命。”甘將笑着回答道。
“當然,就算他的修爲資質極高,在北疆那裡,可能還不如我們活得時間長。”杜殷飛與他相視一笑。
甘將似乎想到什麼,收斂笑容,低聲問道:“爲何要派書院的學生前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搖頭,思索片刻,杜殷飛還是搖頭,“沒有,我心裡也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還是多留神,老頭子在北疆鎮守那麼多年,軍營的情況我們也一清二楚,怎麼可能會被迫回防邊城?”
甘將說道:“的確如此,到達北疆需要不少時日,即便如此快的行軍速度下,也沒辦法。”
杜殷飛輕輕點頭,眼神中一絲擔憂,望向北方的天空,此刻,那裡晴朗無雲,完全見不到陰雲密佈的極北風光。
“披甲,準備出發!”
遠處傳來副將的聲音,士兵們即刻停下所有動作,爲戰馬披甲,上馬鞍,動作極快,眨眼的功夫,已然整裝待發。
“出發!”
鐵片的碰撞聲迴盪在山谷間,此刻極其震撼,山林間的野鹿四散,驚鳥飛起......
北方,一支隊伍正在飛馳,帶頭的副將在馬背上俯身盯着前方,一座城池已經能依稀看到模糊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