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別着柴刀,手裡提前箭匣,身後揹着打黑傘,寧缺離了老筆齋,來到大街前,開始了自己尋找桑桑的旅程。
第一站是隔壁吳老囘二家的假古董店,他推門而入,直接問道:“吳嬸你有沒有見過我家桑桑?”
老筆齋如今已經是臨四十七巷裡的傳囘奇鋪子,這一年多時間裡的那些故事,讓很多人都知道那間鋪子是個不簡單的地方,吳嬸見着寧缺的神情,不自然便生出幾分悸意,連連搖頭說道:“沒有見過。”
寧缺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
接着他來到西城某間賭坊,直接找到了魚龍幫幫主齊四爺。
“你有沒有見過我家桑桑?”
齊四爺神情微異道:“前些天送銀票過去時見過一面,這幾天倒沒見着,怎麼桑桑又出事情了?”
寧缺微微蹙眉,問道:“她以前出過什麼事?”
齊四爺說道:“你回來之前她曾經被長安府索回去問過一次話,誰也不知道牽涉進了什麼案子,竟是軍方直接出的手,我沒能攔下來,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桑桑沒受什麼欺負,而且當天便出來,可能是書院傳了話?”
寧缺不知道這件事情,沉默片刻後心想終究還是先找到她比較重要,看着齊四爺認真說道:“讓幫裡的人在長安城裡找找她,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齊四爺說道:“你放心,只要她還在長安城裡,我絕對就能把人找出來。”
寧缺心下稍安,心想魚龍幫乃是長安城第一大幫囘派,又有官囘府背景,幫中子弟無數,密佈各坊市街巷之中無論桑桑藏在哪裡,肯定都能找到,然而緊接着他想到,距離清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如果桑桑已經離了長安城該怎麼辦?
於是他緊接着來到皇宮。
“封長安城門?寧缺你是不是瘋了?就算是宰相大人也不敢做這種事情。你殺了我我也沒辦法,我沒那個權力,而且我也不想讓陛下以爲我想起兵謀反!”
侍衛副統領徐崇山,看着身前低着頭的寧缺正想繼續罵上幾句,卻被他身上流露囘出來的那抹冷厲殺意懾住了心神,趕緊安慰道:“你放心,我馬上行文讓長安府去替你找囘人,這樣可以了吧?”
宇缺擡起頭來看着他,說道:“長安府不夠,能不能幫我發海捕文書?”
徐崇山倒吸一口冷氣他看出來寧缺今天已經快要進入某種癲狂的狀態,哪裡敢直接拒絕,輕聲解釋道:“你家小侍女又沒有犯案,刑部怎麼可能發出海捕文書?”
寧缺從懷裡取出一小幅畫像,拍到他的胸前,說道:“我現在報案,就說她偷了主家一萬多兩銀子,這應該可以讓刑部發出海捕文書了吧?”
徐崇山接過那幅畫像一看心想你畫畫的本事比寫字倒是要差上不少正準備再說些什麼,一擡頭卻見寧缺早已走出了皇城,不由嘆息了一聲。
看着那個充滿了肅殺意味的背影,徐崇山嘆息之餘連連搖頭,心想如果今日長安城裡有誰不長眼撞見這種精神狀態下的寧缺,那隻怕是真的找死緊接着他忽然間想到了朝堂上某橡傳聞,一拍腦門趕緊追了出去,卻不杵寧缺走的太快竟是瞬間消失不見,不知去了何處。
通囘過朝囘廷和魚龍幫雙向堵死桑桑外逃的通道後,寧缺在長安城裡繼續穿行尋找,他去了城南的晨市菜場,去了以脂粉聞名的陳錦記,去了松鶴樓,還去了紅袖招卻依然沒有找到桑桑的下落,然而所有見到他的人,都被他全身的武囘器的殺意驚呆,那道殺意似乎快要把這座長安城掀開來。
最後他去了公主府然後從李漁的嘴裡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答囘案,只不過這個答囘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粹所以讓他一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寧缺看着李漁問道:“爲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漁看着他嘲諷說道:“可能是因爲某人這些天忙着在長安城裡和書癡出雙入對,哪裡會顧得上自家小侍女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缺看着她認真問道:“殿下這是在嘲笑我?——
“不。”李漁看着他冷聲說道:“我是在嘲諷你。”
寧缺問道:“爲什麼?”
李漁應道:“因爲桑桑是我的朋友。”
寧缺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明白了。”
文淵閣大學士府,今日一片安靜,尤其是書房裡的氣氛,更是壓抑緊張到了極點,所有這些氣氛的來源,全部是因爲站在書房囘中的寧缺,來自於他毫無表情的臉以及身上所流露囘出來的那股危險氣息。
曾靜大學士已所讓了座,管家也已經奉上茶,但寧缺沒有坐,因爲他今天在老筆齋那桌飯菜旁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喝囘茶,因爲他現在的嘴裡已經很苦,而且根本沒有閒聊的心思。
寧缺看着書房角落裡的睡具,微微皺眉,心想大學士常年睡在書房裡?豈不是說他們夫囘妻二人關係不協?這樣的一對夫囘妻只怕不是什麼適合的父母,而且這件事情總有些奇怪,桑桑怎麼就忽然多出一對父母來了呢?
這十幾年裡,他從來沒有想過桑桑找到親生父母之後會怎麼辦,所以他現在的情緒有些異樣,有些很奇怪的緊張。
“首先我想知道桑桑是不是在府上。”他問道。
曾靜大學士點了點頭,微笑說道:“既然相認,總要回府來住。”
寧缺直接問道:“你說她是你的女兒,可有什麼證據?”
曾靜大學士誠摯說道:“說實話確實沒有什麼鐵一般的證據,但所謂母女連心,而我家夫人記得桑桑身上一些特徵,加上時間確實契合,所以我想這件事情一定不會有錯。”
寧缺擡起頭來,說道:“請恕我現在沒有心情與大學士夫人對什麼證據我來貴府只想囘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她接回去。”
聽着這番話,曾靜大學士微微皺眉,心想雖說你身份來歷不凡,但我乃朝中大學士,豈能容你這般強囘硬,不悅說道:“世間哪有強行拆散骨肉的道理?桑桑既然是我的女兒,又怎能還給你做婢女?”
寧缺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件事情也可以稍後再討論但首先你是不是應該先讓我見一見她?畢竟她現在還是我的侍女。”
曾靜皺眉說道:“依據唐律,她是不是你的侍女還要由長安府判定。”
寧缺看着他說道:“大人你最好不要忘記,我是戶主,只要我不同意,誰也別想把她遷出去,而且你沒有證據,去長安府打官司也是我贏。”
曾靜的眉頭皺的愈發厲害還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什麼應對,一直面帶微笑強忍怒意伺候在旁的學士夫人提前發作起來,她滿臉怒容衝到寧缺身前,指着他的鼻子便是一番痛罵:“就憑你這等無良的主人也想讓我女兒給你做婢?你甭想有這種好事,去長安府打官司?我家老囘爺乃當朝文淵閣大學士,隨意修封書信過去,上官那個醜貨難道還敢把我女兒判還給你!”
我家的桑桑忽然多出了對親生父母,寧缺本就有些無措心裡有些說出不口的大恐懼此時被大學士夫人一罵,頓時由懼生怒,看着身前這位婦囘人沉聲說道:
“夫人囘大概還不明白,本人寧缺乃是夫子親傳弟囘子,書院二層樓學囘生,御書房裡有過座,公主府裡喝過茶,你若敢修書給長安府,我就能讓陛下寫道旨意查查你家大人有沒有貪腐。”
聽着這番赤囘裸裸的威脅曾靜大學士勃然變色,一怒拍桌長身而起,走到夫人身旁指着寧缺的鼻子喝斥道:“你這年輕人好不知理!”
寧缺絲毫不爲所動,看着夫婦二人平靜說道:“書院教的道理就是拳頭,大學士你應該明白,如果把我逼急了,我直接把你們這座學士府給燒了然後躲進書院後山,你們又能到哪裡評理去?”
便在此時,書房竹簾一陣響動,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你們不用怕他。公主殿下肯定會向着我而且我要回來住,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至於書院那邊,二先生對我說過不會讓他欺負我,如果他敢把這座宅子燒了,我就去向二先生告囘狀,二先生肯定會把他的人給燒了。
桑桑走到曾靜夫人身旁,看着寧缺面無表情說道。
寧缺看着她那張微黑的小囘臉,怔了怔,然後情緒很複雜地笑了笑,有一種飛出懸崖卻最終抓囘住了那棵松樹的感覺,雙囘腿驟然一軟險些坐到地面上。
從清晨到此時,從老筆齋到學士府,他今天走了很多地方,從精神到肉囘體緊張疲憊到了極點,此時終於看到了她,那種緊張疲憊便放鬆成了類似虛囘脫的感覺。
看到了就好了。
因爲只要看到了就別想再跑了。
此時終於放鬆囘下來的寧缺,回想起這整整一天心中的恐懼,想起那種可怕的感受,難以抑止地生出一股如火焰般的怒意,混合着那種完全說不清道明的酸意,最終化出了噴薄而出的無數句話。
“不錯啊你,找到了親生頭母,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二先生?你居然在書院也有了靠囘山,先前我在公主府已經被李漁罵了一頓,我是不是還要回後山被二師囘兄打一頓,你才解氣啊?嘖嘖,到底不愧是學士府的大小堊姐,居然玩簾動玉人來這招,可惜你不夠白,哪裡算什麼玉,人,就是個小碳人兒!”
這話說的可謂是尖酸刻薄到了極點,任何人聽了只怕都會憤怒地與他大吵一架,曾靜夫人已經氣的捂住了胸口,然而桑桑的小囘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看着寧缺的眼睛,外常平靜地說道:“這關你什麼事?”
(今天這章只能說剛及格,腦子有問題,不過已經想通了,明天那章肯定會非常精彩,補充說明一下,將夜是喜劇哈,大家別太沉重了,旺場……另外聽說有明天高囘考的同學,居然還在等更新?我靠,怒極了!當心我像寧缺收拾桑桑一樣打不醒你們!快去睡去!這幾天我更新很少不用看!再祝大家考囘試順利!易天行範閒許樂附身!最好變身寧缺!靠,發現我寫的都是應試教育的天才啊!加油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