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望着張嗣忠遠去的背影,臉色鐵青,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這不是他心軟什麼,到了軍中,還是那句話,慈不掌兵,被這許多鮮血,這許多人命刺激着,就算是個婦人,心腸也會硬起來,何況是他了。
但他不得不答應張嗣忠所請,因爲張嗣忠是個將軍,在這個時代,將軍的最好歸宿就是在戰場上,不答應,張嗣忠這個將軍也就當到頭兒了,在衆將以及手下軍兵面前,將再也擡不起頭來。
這對於張嗣忠這樣的人來說,與死了也沒什麼分別。
想到這個,趙石心情能好了纔怪,他不想遷怒於人,但卻也沒給衆將好臉色,沉聲道:“都給我回去領兵,今日必下太原,若是不能,我便親到陣前攻城,在那之前,我的帥旗旁邊,一定會掛着幾顆首級,你們若是誰想來個登高望遠,現在就跟本帥說,別到時候再來喊冤。”
殺氣騰騰的話讓衆將心中凜然,知道大帥快要耐不住殺氣了,在告訴他們,今日太原攻不下來,明日恐怕就要有人不好受了呢。
誰也不想大功未建,卻讓大帥給祭了戰旗,衆將帶着些愧疚,轟然領命,各回軍中領兵去了。
趙石想不到攻打太原會讓二十萬秦軍精銳頓足不前整整五天,更不知道第六天能不能攻下太原雄城,當年他在頭一次入長安時,便曾說過,給自己一支兵馬。一日內便下長安,好像是這麼說的,他也記得不太清楚了。
但那樣的狂言在今日見識了太原城攻防之戰後,真真的成了狂妄之言,太原城如此難下,別說擁有百萬口百姓的長安了。
金兵屢屢圍住開封,屢屢無功而返,想來開封城一定也分外的雄峻,那大同呢,上京呢。他不願再想,怕想多了會讓自己氣沮,將乃軍之膽,氣沮則勢喪,勢喪則多猶豫,左右旁顧則乃軍中大忌,軍人只能越挫越勇,不然何以爲將,何以領兵。不如早早死了算了,省的之後連累旁人送命。。。。。。。。
張嗣忠乃他心腹大將。讓他去攻城,頗多兇險,而此人酷愛身先士卒,兇險只有更甚。
趙石不得不給他一些幫助,讓手下衆將回軍領兵,隨後,軍中戰鼓隆隆,趙字帥旗緩緩前移,秦軍中騷動着。軍中士卒激戰五日,早已變得有些麻木,但這時,卻紛紛扭過頭來,向後面望去。
也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歡呼,接着,歡呼聲越來越響。如狂風般掃過太原城下的原野,就像是打了勝仗一般。
二十萬人同聲而呼,可謂是驚天動地,響徹雲霄。呼號之聲越來越響,秦軍士卒狂亂的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呼着,“大帥,是大帥。。。。。。。。”
軍中之主身臨陣前,對將軍們來說,多少有點恥辱的感覺,而對於秦軍官兵來說,卻是士氣大振。
大秦幾位大將軍,如今聲望最隆者,便是大將軍趙石,百戰百勝,攻無不克,戰無不取,已是大秦勝利的象徵和保證,對於許多官兵將士來說,大將軍趙石便是軍中之神,有他在,無論敵人有多少,又是怎樣的強大,大將軍一定也能帶着他們殺出一條血路出來。
太原城牆上的金兵守軍卻是駭然變色,尤其是經歷過之前太原府一戰的那些老兵,各個臉色蒼白,雙股戰戰,害怕到了極點。
要知道,當初那場大戰,也是如此,山呼海嘯般的猛虎之聲,時隔一年多,還時常回蕩在他們的夢魘當中。
同樣一個人,同樣宏大到極點的呼嘯聲,聽在他們耳朵裡,就像是催命符,許多人不約而同,絕望的望城下看去,果然,在這樣的呼喊聲中,一隊隊秦軍士卒緩緩前壓,直到射程之內,開始奔跑起來,秦人那猙獰而又狂熱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眼簾之中,讓人感覺,所有的這些人,已經不再考慮自己的性命到底如何,而是就是要衝上來赴死一般。
因爲他們的頭上,飄揚着的,是猛虎旗,不錯,陣前,已經換成了一水兒的猛虎武勝軍,他們的驕傲,以及狂熱敢戰,在太原府一戰之後,終於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這是一支真正擁有自己的魂魄的軍隊,是一支擁有着旁人無法比擬的驕傲自信以及信仰的軍隊,他們的驕傲自信來源於他們的戰績,來源於國武監多年教誨,他們的信仰則來源於他們心目中最強大的那個人。
在這個軍事團體中,在趙石多年精心培育之下,終於成爲了一支可怕的精銳之師,就像現在,在早已憋的有些發瘋了似的軍官的率領之下,帶着些許狂熱,滿心的殺氣,卻又不失冷靜的向太原城發起了猛攻。
一攻上來,便已經顯示了他們的不同,沒有人後退,前邊的人戰死,後面的人立即補上,根本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猶豫,甚至連倒下同袍的慘叫聲,都充耳不聞,因爲在太原府一戰,猛虎武勝軍就是靠着這樣一種信念,擊潰了太原府金兵精銳,從此,猛虎武勝軍中已經有了不成文的條例。
一旦上陣,便有進無退,即便是戰術需要,那也是就地防守,絕不退後半步,除非人死光了,不然的話,請離開猛虎武勝軍,因爲這裡不需要懦夫。
而這樣的信條,也讓他們變得分外的可怕,再強大的敵人咬上來,即便咬碎了他們,也要崩掉幾顆牙齒,這便如今的猛虎武勝軍。。。。。。。
同袍的鮮血和慘叫,只能讓他們更加的瘋狂,無法減弱他們半點士氣,何況,大將軍就在後面瞧着,後退的人,將受到所有同袍的鄙視,再怯懦的人,於這樣的團體當中,也將變得分外驍勇,這種信念是可以傳染的,也會不斷傳承下去,這也正是趙石一直以來,所希望看到的。
猛虎武勝軍的攻擊猛烈而又持久,他們不是一窩蜂的衝上來,而是分批次的,仿若海浪般,連綿不絕的衝擊着金人的防線。
幾次衝上城牆,直至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也沒有人退後哪怕半步。
金人漸漸疲勞,上城守城的百姓已經換了足足有十多茬,身體在城牆上堆積起來,鮮血甚至已經流成了小溪,順着城牆淅淅瀝瀝的到了城下,在內牆邊上,大灘大灘的聚集起來,還像一處處不斷注入河水的湖泊,但卻紅的那樣的刺眼而又讓人見之悚然。
喊殺聲從一開始,便不曾停止下來,一排排秦軍將士,發瘋般衝上城牆,熱油倒下去,臉皮被燙的稀爛,眼睛已經瞎了,卻還摸着梯子爬上城頭,被人一刀砍下去,連吭都不吭一聲。
箭矢紛紛而下,一些秦軍身中多箭,卻還是硬挺着,爬上去,爲的就是多挨兩下,爲後面的同袍遮擋箭矢。
這樣的攻勢,雖然猛烈,卻也傷亡慘重,但經歷過太原府一戰的猛虎武勝軍,承受傷亡的能力乃諸軍之冠,沒有之一,這是一支已經有了魂魄的軍伍,再重大的傷亡,也擊不散他們的魂,只要魂在,猛虎武勝軍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能再次建起來。
張嗣忠在城下來回走着,望着城牆上的血戰,目眥皆裂,突然,便是大吼了一聲,將死死拉着他的親衛一腳踹開,抽出腰中戰刀,舉在頭頂,狂亂的呼號了一聲,便撒開腿衝了上去。
他身邊的親衛們愣了愣,但也見慣了將軍的作爲,發了一聲喊,跟着張嗣忠便衝了上去,只剩下掌旗官有些發愣,咬了咬牙,揮舞起大旗,隨後前移。
途中中了一支流矢,被他一刀斬斷箭桿,奔跑都沒停,很快就來到了城牆之下。
主將上前,秦軍士氣又是一振,張嗣忠也不管這些,一把將一個剛要爬上雲梯的士卒拉下來,扔到一邊兒,口中咬着刀子,手腳麻利的爬了上去。
在他身後的親衛們,和主將其實都是一個性子,那親衛首領張進,乃是個蜀人,小名狗蛋,跟了張嗣忠有些年了,平日裡挺憨厚的一個人,心腸也不錯,與張將軍的脾性不怎麼合拍,但張嗣忠愛他武勇,老實,一直沒換了他。
一見張嗣忠衝上去了,張進也急了,他身有勇力,橫衝直撞,將身邊的人撞開,一把抓住梯子,如猿猴般攀了上去,後面一些親衛大急,但大呼小叫在這裡是沒用的,滿耳都是廝殺以及臨死前的慘叫聲,根本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等他們上了雲梯的時候,卻已經和那兩位差了老遠,只能乾瞪眼,憋着勁的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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