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報大帥,敵人已經距袞噶饒瓦不足十五里,有一萬五千餘衆,行軍甚緩,一日行不到十里,大江南岸,有兵馬聚集跟隨。”
來到袞噶饒瓦,趙石終於稍微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覺,低地人的作戰熱情很高,嗯,應該稱之爲士氣高漲。
當然,他們沒有什麼紀律可言,但在厚賞的刺激下,到不用怕他們臨陣退縮。
低地人的表現,更像是一些流匪,他們幾乎不怎麼在乎什麼軍功榮耀,更不會想着佔據敵人的土地,甚至於很多時候,他們根本沒想着什麼得到奴隸,他們最看重的其實還是牛羊馬匹之類的財產。”“
至於金銀細軟,他們估計也是抱着得到更好,得不到也無所謂的心態。
很淳樸,也很實在的原始部族戰士,他們願意站在強者身邊,收穫勝利,不過一旦遇到挫折,你也不用指望他們能反敗爲勝,多數時候,在作戰艱難的時節,他們會一鬨而散。
對勝利和榮耀的執着和渴望,好像從來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他們在馬匪頭子的薰陶之下,很有些打不過就跑的自覺。
趙石用了一天的時間,努力的告訴這些傢伙,騎兵要一直往前衝,不要猶豫,不要回頭,最終的勝利一定會是他們的。
然後,趙石簡單的將隊伍分成了九個千人隊,並讓他們知曉,衝鋒的時候,要拉開一定的距離,不要想變向什麼的。粗糙而又簡單的騎兵衝鋒知識。
好在。這些傢伙都很聽話。他們也習慣於在別人指揮下作戰。
敵人是一萬五千多人組成的軍隊,兵種也很齊全,但騎兵卻只有兩千出頭,就這麼直愣愣的衝了過來,如果換過是秦軍,便有太多的方法擊潰甚至全殲他們。
截斷他們的糧道,是最簡單,自身傷亡也最輕的一種戰術。
若是換了草原騎兵。大部分爲步兵的高地兵馬,行走在空曠之地,那簡直就像是一塊會走動的肥肉一般,草原狼羣最喜歡的可能就是這種對手了。
他們不但能輕易的切斷對方的糧道,而且,會在行軍途中輕而易舉的將其拖垮,然後便可以悠閒的享受一番殺戮的盛宴了。
但趙石現在率領的這些騎兵,卻是吐蕃低地聯軍,花樣太多的戰術,只會讓這些傢伙無所適從。趙石甚至懷疑,若非這些傢伙不得不過着放牧的生活。他們會退化的連馬都不會騎乘了纔對。
十五里,已經非常的近了,以兵部爲主的軍隊,面對大羣的騎兵,還敢大搖大擺的行軍到這麼近的距離上,趙石有點凌亂了。
不知道對方的統兵之人是不諳戰陣,還是就沒有派出任何的斥候,根本不知道袞噶饒瓦這裡的情形。
當然,現在想靠近袞噶饒瓦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大羣的騎兵,即便是這些散亂的低地戰士,也不會容許敵人的身影輕易的出現在自己視線之內了。
不過,一旦前面出現這種情形,不論是秦軍將領,或者是其他各族統兵將軍,都不會視而不見,一定會派出大量的斥候……稍微敏銳一些的將軍,更是當時便能知曉,危險的到來。
但敵人竟然還敢大咧咧的紮下營帳……對於戰陣較量已經司空見慣的趙石,不得不派出一些斥候,向更遠的方向搜索,他真的是怕落入敵人的陷阱。
當這一天天色黑沉下來的時候,派出去的人陸續歸來,都說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
若非派出去的人都有他的親兵,他一定會認這些懶散的低地人偷懶了。
好在,他跟着低地人行軍了很長一段時間,又經歷了納木湖畔的戰事,對吐蕃人之間的征戰,有了一定的瞭解。
所以,在面對這個渾身破綻的對手的時候,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給這個讓自己糾結的很久的對手一個慘痛的教訓,打仗不是這麼玩的……
隨即,他便命赤摩傳令下去,下半夜起兵,所有人必須用棉布包住馬蹄,塞住馬嘴巴,務必安靜的行軍,到天明時,對敵人發起進攻。
這樣的作戰方式,對於低地戰士來說,無疑是一次新奇的體驗,不過,就算如此簡單的要求,低地戰士們做的也很粗糙,很多人因爲心疼棉布,而應付故事般草草的弄了一下,因爲時間緊迫,也讓人實在無可奈何。
所以,夜色深沉之中,當近萬騎兵紛紛離開袞噶饒瓦,那響動,就不用提了。
趙石恨不能一個個砍過去,將這些蠢貨都砍了腦袋,踢上幾腳,好讓他們清醒清醒……
這真是一次糟糕的夜間行軍,這是趙石最爲深刻的體會。
馬蹄聲在夜晚的高原上,聽上去非常響亮,竟然還有人在大聲說話,但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趙石是神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所以,在離敵人營寨大約五六裡的地方,趙石便傳令大軍停了下來,他估計再往前走,連念青唐古拉山上的兔子,都會被他們所吵醒。
這要是在草原上,也許他們剛離開袞噶饒瓦,那些耳朵比羚羊還聰敏的草原人,便已經知道了敵人的動向了。
趙石這個時候甚至想着,等有了機會,一定帶兵到高原上來轉一圈,讓這幫蠢貨知道,若非東邊殺的熱火朝天,就他們這個德性,早被人滅了族了。
對於趙石而言,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如此嘈雜的隊伍,若非對面的敵人更加愚蠢,那麼這次突襲一定會受到更加頑強的抵抗,讓他不確定的是,這些低地戰士被賞賜激起的熱情到底能維持多久?
天色微明的時候,很多人都餓了,於是,響起了一片咀嚼之聲,戰馬的嘶鳴,好像也開始連成了一片。
好在,天色已經開始明亮,趙石不得不再次派出自己的親兵,查看敵人營地的情形。
其實不用再查什麼了,前面的動靜更大,炊煙筆直的升上雲霄,趙石在這裡好像都能聞見烤羊肉的味道。
終於不用等下去了,於是,他很乾脆的翻身上馬,然後命人開始整理隊形。
又費了幾乎小半個時辰的光景,纔算讓這些傢伙排開了衝鋒陣勢,趙石再一次無奈的想,換了秦軍在對面,即便是隻有兩千騎兵,也應該先發制人,估摸着在整理隊形中的敵人,根本不可能阻擋住他們的衝鋒纔對。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糟糕的對比。
不過沒等大軍出發,他的親兵送回了探報,敵軍有數百騎兵出營,往這個方向而來。
趙石頭一個想法就是,他孃的,折騰了一晚上,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了。
不過轉頭就明白了過來,幾百人?使者?還是斥候?或者,真當自己是趙子龍了?
趙石徹底有點糊塗了,不過大軍已經準備就緒,如箭在弦,這個時候沒什麼可猶豫的,再多的幺蛾子,也要拿戰刀說話。
趙石不再想什麼有的沒的,抽出腰間的風刀,舉在頭頂,然後猛然前指……
這樣直接乾脆的戰場語言,不用翻譯,低地戰士用他們簡單的大腦溝回理解了這個命令,頓時,亂七八糟的呼喊聲響徹天際。
前排的戰士開始催動戰馬,隊伍中有一定的混亂,因爲後面的一些人也開始行動,完全忘記了一天之前被反覆告知的事情。
好在,這個時候大軍並沒有整個動起來,馬匹從靜止到運動都需要時間,混亂並沒有讓大軍的衝鋒變成一次自相踐踏的災難。
沉悶的馬蹄聲,在高原上隆隆作響,趙石對這種聲音早已熟知,但這個時候還是有些陌生,因爲這根本不是衝鋒該有的節奏。
幾乎所有的低地戰士都是在啓動的那一刻,便放開了馬繮繩,大軍於是開始很快的加速,片刻之後,便成爲了疾馳。
趙石座下的戰馬無疑是吐蕃低地最健壯雄俊的良駒,但過於高大的趙石坐在上面,還是顯得低地戰馬太過矮小了。
沒辦法,送親來的時候騎乘的河西戰馬根本不可能承受長途跋涉的高原之行,只能換乘高原馬。
說實話,趙石的騎術也很一般,只不過,這許多年的征戰下來,雖不如一些草原胡人那麼嫺熟,但已經遠超一般水準。
就算如此,無數身影開始從趙石身邊超過去,漸漸將他們的統帥裹挾在了隊伍當中,對於趙石而言,這真是一次有些屈辱,而又令人憤怒的衝鋒過程。
在離着營地兩三裡遠的時候,碰上了那些高地人的騎兵。
這個時候,近萬人的騎兵,已然衝了起來,捲起漫天塵土的同時,大地也在不停的戰慄發抖,馬蹄聲更像是一連串的悶雷,在滾滾作響。
那數百騎兵,竟然還在駐足觀瞧,顯然有些不明白,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沒有上過戰陣的新丁……或者,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大隊的戰馬衝鋒時的景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