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肖老二之死

我大致算了算,從進入所謂的“鏡緣仙界”,我至少看見了幾百面大小不一、形式各異的銅鏡。如果說外面的鏡子精雕細琢、巧奪天工,彰顯了無與倫比的藝術價值,那麼這個區域的銅鏡,則可以用超越常理、顛覆認知而讓人驚歎。

比如在一面漢代的蟠螭紋鏡,在它五步之內範圍的地面上,生長出了茂盛的彼岸花,而超出這個範圍則寸草不生;還有一面戰國時期的銅鏡,如果用燈光照在上邊,再折射到牆上,卻看見一個體態勻稱、美似天人的女子翩翩起舞。

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有一面不知道是何年代的銅鏡,其背面的圓形邊緣上,篆刻着“甲乙丙丁”和“子醜寅卯”等代表天干地支的漢字。銅鏡的中間則有兩根可以調節的指針,有點像現在常見的掛鐘。這讓我想到了我國曆法上自古以來就一直使用的“干支紀年法”。我按照天干地支與現代時間的換算方法,將指針調節到公元626年,鏡子的正面突然一陣扭曲,平滑的鏡面上竟幻化出奇異的畫面:

火紅的天空下,映襯着一片雄偉高大的宮殿。一支由幾十名僕從和衛兵組成的隊伍,正急匆匆的向宮殿的城樓走來。爲首的是兩名衣着華麗、頭戴金冠的年輕人。突然,其中一個年輕人似乎察覺了什麼,他勒住馬匹,面容焦急的和旁邊的年輕人說了幾句,兩人立刻撥轉馬頭準備離去。突然,另一支人馬從城樓兩側殺出,當先同樣一個紫袍金帶的年輕人摘弓搭箭,將逃走的其中一人直接射落於馬下。另一個想要逃走的人似乎想跑進宮中求救,卻被一個黑臉虯髯的大漢催馬趕上,又是一箭將其射殺,將屍體的人頭割下,跪着呈於紫袍金帶年輕人的馬前。

畫面的內容戛然而止,鏡面也恢復平靜,而我後背的冷汗卻在流淌。這,這特麼描述的不正是“玄武門之變”嗎?那兩個被射殺的倒黴蛋,分別是唐太祖李淵的長子李建成和三子李元吉;黑臉大漢是後來的兵馬大元帥尉遲恭,而那個紫袍金帶的年輕人,正是通過這次政變爲自己迎來“貞觀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我操,這個玩意兒也太牛逼了。若不是這面銅鏡固定在一個足有躺櫃大小的青銅桌子上,我還真想帶出去。我一時來了興趣,掐着手指頭算了算,將指針調撥到對應2021年左右的樣子。這次的畫面讓我有點迷糊了:只見街上的人們全都戴着口罩排成長隊,周圍還有人維持秩序。隊伍的最前邊,一個用白色塑料布把自己包裹起來的人,正用棉籤在一個人的嘴裡捅來捅去。正當我打算繼續看下去的時候,銅鏡卻被齊不悔啪的一聲扣在桌面上。“你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嗎?咱們可不是來玩的!”齊不悔陰沉着臉走在前邊,頭也不回的補充道:“有些事情既然沒有發生,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聳聳肩,不打算和齊不悔爭辯。他說的沒錯,畢竟我現在心裡最擔心的,還是肖老二那邊的處境。況且誰也說不好,亂碰這些神秘的銅鏡,會給我們帶來什麼不可預見的危險。想到這兒,我快步跟上齊不悔,繼續向深處的洞道探索。

“老尹,你們那邊怎麼樣了?”又走了一會兒,肖老二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目前一切正常,你們怎麼樣?現在在什麼位置”我回應着肖老二。

“我他媽哪兒知道啊?呵呵……”肖老二的回答明顯有些慪氣:“曾大小姐在前邊帶路,我就跟着走唄。”

提到曾暮雨,我輕咳了一下小聲說:“有什麼異常嗎?曾暮雨和肥四在做什麼?”肖老二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先是大聲的說道:“哦……你問曾大小姐啊,在前邊琢磨撤退路線呢,她做的那些標記找到了,應該快到墓室了吧。肥老四?對着牆根兒撒尿呢。”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走到稍遠的地方纔小聲說:“老尹,我覺得曾暮雨有點不對勁兒。”

我忙問怎麼了,肖老二頓了頓說:“自打跟着曾暮雨做的標記走,我就能感到這邊的陰氣越來越重,凍得我和肥四直打哆嗦。憑我在東北上過幾年大學的經驗,這裡現在至少是零下十度,可曾暮雨就穿着她那緊身的小皮衣,一點覺得冷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這麼低的溫度,她嘴邊一點哈氣都沒有,我幾乎看不見她在呼吸。咳,這麼說吧,我覺得她……不像個活人。”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他這麼一說,我纔回想起和曾暮雨一起營救肥四,被那些活屍、黑鐵塔圍攻的時候,我早就因爲左突右擋累的氣喘吁吁、兩眼發黑,而這個女人卻沒有顯出任何缺氧的狀態。當時我以爲人家可能身體素質比我強,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

“老二,你自己提高警惕,儘量離這女人遠一點,那個肥四也要注意,別讓他跑了。”我囑咐道。

“你放心,肥老四跟的可緊了,生怕我們給他甩下。哦對了,如果你也能感覺到陰氣越來越重,氣溫越來越低,那說明咱們的距離就不遠了。倒時候咱們儘量喊幾嗓子,這些洞道又能傳音,你倆也能快點歸隊,我他孃的可不想和這娘們多呆着了……啊欠!”肖老二打了個噴嚏繼續說:“曾暮雨過來找我了,不說了。”

“老二,你們現在……喂?”我還想說什麼,卻見對講機的指示燈又變成了紅色。無論我怎麼呼喊,傳出來的也不過是沙沙的盲音,看來肖老二已經把對講機關了,這讓我的心臟又開始懸了起來。“繼續走吧,如果感到溫度下降,應該就離他們,或者也離危險不遠了。”一直在我旁邊聽着的齊不悔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繼續向前走去。

肖老二說的果然沒錯,又走了一段路,洞道里的溫度開始驟然下降,周圍的銅鏡上也開始掛滿了冰霜。我能看到齊不悔在勉強支撐着身體向前行走,白色的氣體從他的鼻腔裡冒出。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幾場大戰下來,我的衣服從裡到外早就被汗水浸透了,現在溫度又這麼低,陰風一股股的往脖領子裡鑽,這種冰爽的感覺,真的能讓人罵娘。不過這也意味着,我們和肖老二等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只要再次碰面,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又想到了曾暮雨,我很難將這個看上去言談舉止、思維邏輯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的俊俏女子,和那些全身朽爛,嗜血食人的活屍聯想到一起。還有,曾家和肖家到底有多大的矛盾,能讓兩家的後人一下產生那麼大的隔閡呢?

“老二,聽見請回話!我們也走到這邊了,跟他孃的進了冰櫃似的!”我不斷跺着腳,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衝着對講機說道。

“OK,我喊一嗓子你聽着點啊……”那頭的肖老二應了一聲,便關上了對講機。緊接着,我便聽到洞道里傳來了一句虛無縹緲、若隱若現的聲音:“大傻逼!”

“孫子,你丫罵誰呢!”聽着肖老二這二百五的喊聲,我心裡反倒是踏實了許多,假裝生氣的拿起對講機吼道,連一貫不露聲色的齊不悔都露出了一絲苦笑。

“嘿嘿,你看哥哥這嗓子還洪亮吧,我跟你說,當初劉歡唱的那《好漢歌》就該讓我去……哎,你要幹什麼!曾暮雨,你……”突然,原本還跟我扯犢子的肖老二大喊了一句,隨後便聽到他驚恐的叫聲。緊接着,對講機裡傳來了一陣咔嚓的亂響,很快便沒了動靜。

“你那怎麼了!喂!肖林!”齊不悔一把奪過我手裡的對講機。我看見他的關節因爲緊張而發白,腦門上的青筋迸起老高。就在這時,我聽到洞道里傳來一陣陣喊叫,那聲音縹緲而彌散,同時還傳來重物撞擊的聲音。

就在這時,對講機的指示燈再次變亮,肥四的驚叫聲從裡邊傳來:“尹老闆,你們在哪兒呢啊?快點吧!那女人……她,她要殺肖老闆!再晚就來不及了!哎呦……”

我再也顧不了其他,像頭髮瘋的野獸一樣隨着洞道里回聲的位置衝去。以曾暮雨的身手,如果真的突然對肖老二下手,肖老二一定凶多吉少。而且如果真如肖老二所說,曾暮雨不是活人的話……我已經不敢想了。

我不顧一切的跑着,廝打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在眼前。我能聽得出來,這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在搏命。這些洞道並不是完全封閉的,有些地方甚至可以通過石縫看到隔壁的情況。突然,一聲慘叫從我左側傳來,我猛的轉過身,一塊胳膊粗細的縫隙,正好讓我看到隔壁洞道的情況。這個畫面,讓我徹底呆在了當場:肥四抱着流血的胳膊,滿臉驚恐的縮在牆角。肖老二手刨腳蹬的靠在石碓上,全身正在不住的顫抖。一把日月刀的刀尖正插在他的胸膛上,鮮血像噴泉一樣噴出。而握着刀的人,正是曾暮雨。在我頭燈的映照下,渾身都被血跡濺滿的曾暮雨臉色煞白,冷若冰霜。她將日月刀拔出,又冷冷的看了肥四一眼,似乎也想對他下手。但突然她又改變了主意,向着另一個方向跑去。從我這個角度的縫隙,已經看不到她的去處。

“曾暮雨!”我一字一頓的念着這個名字,大腦裡已經是一片空白。還是身後的齊不悔拉了我一把,纔跟着他踉踉蹌蹌的繞過一道牆樑,鑽進了這條洞道。對講機已經壞了,裡面的零件散落一地。肥四兩眼發直,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面高大的銅鏡面朝下倒在地上,似乎是兩人打鬥所致。

“肖老二!你丫醒醒!”我撲到肖老二的身邊,使勁的搖晃着他的身體。但除了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和泡沫,肖老二已經沒有了動靜,他的眼睛黯淡無光,似乎有着無盡的怨言沒有傾訴。“你說句話,啊?說句話,一句就行!你他孃的的說句話!”我歇斯底里的喊着,當我意識到這一切都已經徒勞的時候,熱淚從眼睛裡噴了出來。一時間,我和肖老二一起經歷的種種冒險,像過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裡閃回。這個日常裝逼、時常裝傻、生死關頭裝英雄的陝西哥們兒,就這樣靠在一堆破石頭上,死不瞑目。

“你是想陪着他在這兒哭死,還是想給他報仇。” 滿臉陰沉的齊不悔不想再憐憫傷心欲絕的我,見我趴在肖老二的屍體旁遲遲不起來,他一把將我從地上薅起,對着我的臉說:“今年這個春節,已經死了很多人了,不光他一個肖林!我告訴你,曾暮雨已經逃了,我要追過去,你自己看着辦!”

齊不悔的幾句話,讓我突然像換了一個人。我推開齊不悔,滿臉猙獰衝到肥四面前,提着他的脖領子問:“那女人往哪邊跑了?”

“剛纔是怎麼回事?給你10秒鐘說清楚!”齊不悔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稍等。

“我,我們剛纔走到這附近,曾……曾小姐突然看着那面鏡子發愣,肖老闆也沒在意,就和你們通了話。這時候曾小姐突然像變了個人,拔出刀就砍肖老闆。還說什麼‘肖家的人都該死’。我也不知道她是中了什麼邪……我想上去解勸,她反手一刀,就給我胳膊來了一下,哎呦呦你們看這血流的!我實在沒轍,見肖老闆的對講機掉了,不就趕緊告訴你們了嘛……”

“我問你那女人往那邊跑了!”不等齊不悔再說話,我再次重複着剛纔的問題,眼睛已經變得通紅。“那邊,就是左邊那條隧道!尹老闆,可不是我見死不救啊,我是真不敢管啊……”肥四還想再說什麼,我卻再沒聽下去的打算,直接向肥四所指的洞道衝去。“尹夢龍,你清醒一點,小心中埋伏!”齊不悔在身後邊喊邊跟着我追來。

這條洞道很長,卻很平整。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會在這裡跑一輩子,直到跑不動,老死在這裡。氣血涌上了我的大腦,我甚至能看到肖老二這孫子就在洞道的盡頭等我。一會兒,我似乎又看見一個紅色的影子在前邊奔跑,我想追又追不上。再後來,我看見的全是曾暮雨那慘白的,滿臉鮮血的,掛着淺淺微笑的臉。只是現在她的表情,只能讓我感到無比的厭惡,和殺之而後快的憤怒。

突然,我感到腳下一空,整個人猛的栽了下去,頓時眼前一黑,險些暈倒。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了齊不悔的聲音,他似乎想來救我,卻又沒有過來。我死了嗎?或許是吧。我甚至有點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只是等我的氣息漸漸均勻,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我才意識到自己仍然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古墓裡。我的太陽穴一蹦一蹦的疼,不過好在穴位上的一絲涼意,讓這種疼痛有所緩解。我逐漸開始享受這種涼意,直到我意識到,是兩隻冰冷的槍管正頂在我的腦袋兩側……

第六十七章 凝血赤風丹第二十二章 潘家舊事第八十五章 月濁而出第八十三章 玄鐵之渦第四十章 陰山派第二十章 四狗子第八十五章 月濁而出第四十三章 陰謀第四章 老闆娘特聘第一章 來買賣了第一百章 至正元青花第五十八章 病房驚魂第十三章 斷龍山第七十四章 大型舞會翻車現場第八十五章 月濁而出第四十一章 童家灣第六十七章 凝血赤風丹第七十八章 耶律重元第一百一十一章 陷落第五十五章 故人第一百章 至正元青花第九十四章 夜宵第二十二章 潘家舊事第五十一章 秀州疑雲第二十七章 塵封的手記(一)第十六章 蟒爺廟第七十八章 耶律重元第一百零七章 戚瘸子第七章 肉身像第一百零二章 棋局和棋子第三十九章 洪佐的往事(二)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第九十五章 魂霾第一百一十一章 陷落第六十五章 智鬥妖蟾第一百零七章 戚瘸子第十一章 回魂夜第七十七章 墓主之謎第八十五章 月濁而出第五十章 重逢第二章 玉墜第十四章 陷阱第六十三章 地獄溫泉第十五章 蜧甕第六十五章 智鬥妖蟾第三十二章 骸骨迷宮(一)第三十四章 金燈煞影陣第十三章 斷龍山第六十五章 智鬥妖蟾第九十二章 鬥法第十六章 蟒爺廟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第十九章 審訊第七十三章 十六天魔舞第八十八章 謎團第一百一十五章 假戲真唱第四十三章 陰謀第二十章 四狗子第三十一章 真相第八章 初到落春營第五十六章 又攤上事了第三十九章 洪佐的往事(二)第三十三章 骸骨迷宮(二)第四十七章 奪舍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第一百零三章 豢鬼客第一百一十六章 熔蕈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第五十四章 訣別第七十八章 耶律重元第一百一十二章 紙糊的新生第九十一章 金蚨尋鈔第三十三章 骸骨迷宮(二)第三十八章 洪佐的往事(一)第五十章 重逢第一百一十三章 洗魂堂第十六章 蟒爺廟第三十二章 骸骨迷宮(一)第八十七章 逆襲第五十三章 行刺第一百一十三章 洗魂堂第一百一十章 紙人第八十章 肖老二之死第九十二章 鬥法第八十八章 謎團第十章 傳說第一百章 至正元青花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第四十一章 童家灣第十四章 陷阱第一百一十五章 假戲真唱第二十二章 潘家舊事第三十九章 洪佐的往事(二)第四十九章 破陣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第十六章 蟒爺廟第十九章 審訊第四十章 陰山派第六章 崗前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