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路懷庸的底牌

“陰……陰環冢仙?”路懷庸先是愣愣的盯着吉達,臉上的肌肉不規則的跳動着。但片刻之後,他似乎恢復了一些平靜,接着露出猙獰的表情:“不,不可能!垂陽子就算再厲害,魂魄也不可能遠隔本尊千山萬里,再憑着寄魂之術奪舍他人的皮囊!我北玄宮雖不如那陰環冢陰毒狠辣,卻也是陣法機關密佈,豈是一個遊魂出入,我卻一點不知的!你這韃子對我還有用處,我本想先留你一命。既然你還有心在此裝神弄鬼,那我便毀了你的肉身,讓你真做個遊魂野鬼!”話沒說完,路懷庸催動洪佐的身體,猛的向吉達甩出一道強勁的陰氣。

倚坐在牆邊的吉達兩手一抄,見那可在瞬間奪命的陰氣向自己襲來,卻彷彿是看熱鬧的路人一般不躲不閃。這道陰氣帶着強大的煞力和術法衝過吉達的身體,但除了吉達的頭髮動了幾下,卻沒有對他造成一絲傷害。吉達扭頭看了看已經失去意識的洪佐魂魄,若不是剛纔路懷庸將自己高高舉起之時,自己用口型衝着洪佐做了一個只有他們師徒才知道的暗語,現在洪佐的表情也不可能顯得如此安心。

“看來啊,不光是我這弟子難成大器,你那師尊纔是個廢物點心啊……”吉達撓了撓被陰氣吹亂的頭髮,衝着氣喘吁吁的路懷庸露出了一個滿臉褶皺的奸笑,重複着剛纔路懷庸取笑洪佐的話:“你的師尊就沒告訴過你,奪舍之後至少要三天才能與新的身體融合?在這之前,每用一分術法,就要耗費三分的靈力?”

此話一出,路懷庸才意識到,與剛纔他擊向天空大雁的那下相比,這道陰氣比剛纔弱了許多,而魂魄上所體現的負重感,也要比身體上的疲憊感強上數倍。此時的路懷庸才相信,眼前這個佔據蒙古人身體的魂魄,正是洪佐的師尊垂陽子。

路懷庸感覺頭頂就像響起了一道炸雷,腦袋嗡嗡作響,再也沒有了剛纔老謀深算的架勢。他下意識的將手伸進懷中,想摸出絕頂的法器對付垂陽子,卻一把摸了個空。這時他纔想起,自己現在佔據的是洪佐的肉身,而所有犀利的法器都在自己那皮囊身上。他緩緩的擡起頭,對着垂陽子露出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看着這個號稱當世陰山第一人的老妖精,緩緩的向自己揮了揮手指。

一股排山倒海的陰氣自垂陽子的指尖而出、迅速擴大,片刻間便暴漲了數倍,極速向路懷庸的方向涌來。整個審魂亭的範圍和外面的大院,都在一種灰煙滾滾遮天蔽日的氛圍之中,讓所有陰山弟子都亂了方寸。而這個寄居在洪佐肉身裡的北派之主,隱約看見無數陰兵陰將手持利刃、騎着骷髏戰馬,踏着陰風鬼霧衝出。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他路懷庸。

路懷庸只感到千軍萬馬在自己的身體上奔騰,又像是滔天巨浪將自己捲入天際,他彷彿在天塌地陷的感覺中經歷了千年,直到他甚至想一了百了的時候,這種感覺才停了下來。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見到洪佐的肉身已經毫無意識的飄向垂陽子,而自己則輕輕的浮在半空中。

“師……師尊,此人……法器……犀利,快趁他……魂魄……沒有歸於本尊魂位,快……” 洪佐的魂魄悠悠轉醒,第一句話就是提醒垂陽子趕快了結了路懷庸。“哼,不成器的東西……”垂陽子輕輕哼了一聲:“還什麼到北地開疆擴土,揚我陰山神威。當初你執意要來大都,我若與你說,‘大都之地龍蛇混雜、盤根錯節,憑你那點本事和心思,不栽跟頭纔怪’,憑你小子的尿性,就算嘴上不說,也會暗地說爲師謹小慎微、因循守舊。怎麼樣,這回知道去人家地盤砸場子的後果了吧?”

此時的洪佐,真恨不得自己也像冥軒六絕一樣,趕緊被陰司抓到地府裡報道算了。原來師尊垂陽子早就知道自己此次來到大都必有災禍,因此故意讓自己碰碰釘子,從此知道做人的道理。“肉身也爲你清理乾淨了,回去吧!”見弟子的窘迫之相,垂陽子也懶得看他,輕輕揮手,洪佐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身體。回到自己身體中的洪佐頓時感到無比的暢快,身上的痛感皆無,看來剛纔垂陽子的術法雖猛,卻也只是將路懷庸從洪佐的肉身中擠出,又在洪佐昏迷的時候,用術法治癒了洪佐的肉身。不過,雖然肉身無恙,但洪佐的魂魄卻在剛纔受到煉魂炎的傷害,讓他還是一幅大病初癒的樣子。

“師尊,您佔據的這個人……有可能是我弟弟。他的魂魄可曾……”洪佐剛一回到自己的身體,便急切的想問垂陽子吉達魂魄的去向,而還沒等到垂陽子的回答,卻被路懷庸氣急敗壞的吼聲打斷。

“你們今天誰也別想走!”趁着洪佐師徒對話,路懷庸的魂魄迅速飛回到自己的肉身。他一邊衝着垂陽子等人大吼,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摞紙錢,猛的向身後甩去。成摞的紙錢被拋在空中瞬間散開,隨着一陣陰風無端颳起,漫天的紙錢隨風席捲,彷彿一場盛大的葬禮即將上演。

然而,路懷庸的身後沒有葬禮,只有他那十幾個驚魂未定、不知所措的弟子。在路懷庸的魂魄被垂陽子從洪佐的肉身打出去那一刻起,所有的北派弟子便一窩蜂一般四散奔逃,卻苦於爲了不讓洪佐逃走而用術法封鎖的大門,只能叫苦不迭的在院子裡亂撞,甚至沒有意識到那些紙錢正緩緩落向他們的頭頂。

“啊!”第一聲慘叫來自胖道士學淵,只見他發出痛苦的嚎叫,不停撕扯着自己的臉。原來一張紙錢正死死的貼在他的臉上,而那貼在臉上的紙錢上,似乎也產生了變化。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幾乎所有的北派弟子都撕扯着臉上的紙錢嚎叫起來。只不過,這些紙錢就像長在肉裡了一樣,就算有人把臉都撓破了,也沒有一個人能將紙錢撕破。過了片刻,所有的陰山弟子都不再嚎叫,紛紛趴在了地上沒了聲息。

“我說路掌派,我又沒說要你弟子的命,更沒說要把他們打的魂飛魄散,你又何必急着了讓他們跟你一起殉道呢?”垂陽子轉過身來,用骯髒的手指抓了抓鬍子拉碴的下巴,做出一幅人畜無害的樣子。

“殉道?對!殉道!陰山將亡,派存何焉?!與其讓他們苟且偷生,不如大家共赴黃泉!或許我路某人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此時不也是寄存在他人體內,術法大減?若是豁出我全派上下,輸贏勝負還說不定呢!”路懷庸說完最後一句,口中默唸真言,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酒杯,猛的摔在了地上。

洪佐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路懷庸的法器他見過不少,但他始終認爲,陰山北派真正的殺器還未現身。果然,趴在地上的胖道士學淵抽動了一下身子,隨後猛的擡起頭來。緊接着,剛纔那些陰山弟子全都動了起來,顫巍巍的爬起來,盯着洪佐師徒的方向。這一下,讓久經戰陣的洪佐也不由得發愣,甚至連垂陽子也微微的皺起眉頭。他們看的清清楚楚,所有的北派弟子,全都變成了路懷庸的模樣。

利用幻術欺騙衆人的眼睛,洪佐也能做到。不過就算面貌如何改變,所散發出來的術法氣息卻是騙不了洪佐師徒這個級別的人物。但洪佐此時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剛纔那些嚇得東躲西藏的北派弟子,全都迸發出和路懷庸一樣的煞氣,有些甚至比本尊更強大。

“師尊,這不像是幻術。”赤手空拳的垂陽子將雙掌橫在胸前,向師尊的身前擋去。“幻術?嘿嘿……”垂陽子冷笑了幾聲,把洪佐的手按了下去,又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你魂魄受損、肉身初愈,現在用不得什麼高超的術法。一會兒躲閃的時候,你就用影隨之法,切記不可脫離我的身形。知道了嗎?”

此話一出口,洪佐的心頓時揪了起來。他師從垂陽子十八年,能與垂陽子正面走上十個回合的,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而就算是這些人,垂陽子也就像老朽戲頑童一般,談笑之間就將他們的攻勢化爲無形。什麼時候提到過一個“躲”字?

“弟子遵命!”洪佐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自然知道垂陽子的話中,隱預着多大的危險。他一個閃身躲到垂陽子的身後,背對着背貼向垂陽子,兩人的影子也頓時合二爲一。也就在這時,那個一身黑衣的路懷庸本尊已然融入了陣中,十幾個“路懷庸”就像得到了某種指令,竟然同時動了起來。最前面的幾人伸出雙掌,發出六道不同顏色的光芒,分別從前、後、左、右、上、下各個方向,衝着洪佐師徒打來。這六道光芒帶着六道天塌地陷的衝擊力,頓時將整座審魂亭變爲一片瓦礫。

“嘿嘿,六道輪迴往生決?傻徒弟,跟緊了!”垂陽子身子一擰,身子憑空向後異動了兩尺,同時雙耳之中,飛出四條如煙霧一般的長龍,張牙舞爪的環繞在垂陽子和洪佐的身前身後。垂陽子的迅速後撤,讓六道光芒的兩道直接打在地面上,而其他四條金龍則張口生吞了剩餘的幾道光芒。

六道輪迴往生決,洪佐只見過一次。那是垂陽子受閻君之邀,趕赴地府平滅百萬陰兵叛亂之時,對付千年鬼將才用的術法。他起初見往生決襲來,不免感到心驚。但看着垂陽子的護身獸竟能生吞如此強橫的術法,洪佐不免心生感嘆:“不虧是師尊的護體雲虯,不知我洪佐何時才能煉製出這等……”

然而他的豔羨之意,卻被眼前的一幕打亂。幾道光團在護體雲虯透明的肚子裡左突右撞,不僅沒有半點消散之意,反而那些雲虯卻顯得痛苦異常。只聽見一陣陣爆裂之聲,幾隻雲虯悽慘的嚎叫了幾聲,肚子竟然同時被光團撐破身體,頓時煙消雲散。而衝入地面的兩道光團,竟然從地面飛出,與破體而出的另外四道光團繼續向師徒二人打來。不僅如此,七八個“路懷庸”似乎早就知道此舉會打垂陽子二人一個措手不及,就在光團飛向二人的瞬間,分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並向着二人張開大嘴,發出淒厲的吼聲。

“萬鬼葬塵吼!傻徒弟,閉住耳門!” 垂陽子大聲提醒着洪佐。而就算洪佐快速以靈力封住耳門,依然感受到來自吼聲中強大術法的威力,震的自己頭疼欲裂。而那六道光團好像有生命一般依然對着二人不斷的衝擊。快速運行的光團,彷彿形成了一朵五顏六色的蓮花。而垂陽子和貼在他身後的洪佐,則像快速飛舞的蜻蜓,以點水之勢遊走在生死之間。

突然,垂陽子在空中急停,轉身、出掌一氣呵成,三道螺旋狀的氣流向着距離最近,且剛剛轉過來還背對他們的一個“路懷庸”打去。這是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強如垂陽子這樣的人物是不會錯過的。然而,這個人竟然連頭都沒有回,而是繼續按照自己的軌跡移動。另外兩個相鄰的“路懷庸”卻一左一右擋在他的身前,頓時用四隻手掌演化出一道黑色的氣牆,生生擋住了垂陽子的攻擊。

貼在師尊身後的洪佐,並不需要自己做什麼。但他就是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感並不是來自憑空變化的路懷庸,也不是他們陡然提升的靈力和頂尖上乘的術法,而是似乎有一張看不見的網,將他們結成一體,暗中調配着每一個“路懷庸”的氣息和動作,讓他們就像一個整體攻防相倚,進退有序。這種恐懼,來自於他們沒有破綻。

讓洪佐略感欣慰的是,他能從後心感受到垂陽子的心跳依然平靜。而師從垂陽子十多年的經驗來判斷,自己的師尊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並且在不斷的躲閃中思考着某種規律。就在此時,洪佐突然感到垂陽子腳下一滑,自己也緊跟着晃了一下。所有的“路懷庸”見到洪佐師徒突然露出這樣大的一個破綻,突然全部騰空而起,結成了一個半球形的陣型,同時向二人施展出各種強大的術法。然而垂陽子雙手一抖,一個閃着金色光暈的球體瞬間將自己和洪佐罩住。只見無數光芒、氣團、雷電、鬼火轟炸在光暈之上,術法所帶來的衝擊力,讓原本已經破爛不堪的地面,碎裂成一個深達數米的巨坑,而巨坑的中心,就是洪佐師徒二人,和將二人護住的光暈。

“師尊,我們這樣不是辦法!”看着越來越小、越來越淡的球型光暈,洪佐真的着急了。他不知道剛纔那個破綻,是垂陽子真的在重壓之下有些凌亂,還是故意爲之。但垂陽子卻沒有理會自己的徒弟,而是緊緊盯着每一個“路懷庸”的臉部表情,以及他們身上的氣息變化。“師尊,不如我們先以五行遁法離開,我能撐得住!”一道閃電已經擊破了光暈某個脆弱的部分,一道道分解的電弧貼着垂陽子的額頭飛了過去,這讓洪佐不得不去想二人的退路。

“嘿嘿,遇到這麼有趣的事,還是八百多年前了……”領洪佐不解的是,垂陽子不僅沒有感到一絲恐慌,緊繃着的臉上竟然慢慢露出了笑容: “不瞞你說,爲師我還真沒見過這種活人、術法、法器相依聯動,共爲一體的做法,實爲我派之創新。開始我還以爲,只要制住這路懷庸的真身,這陣法自破。現在我算看明白了,原來這正主兒,根本就不在這兒啊……”

第一百零三章 豢鬼客第八十五章 月濁而出第九十四章 夜宵第一百一十一章 陷落第二十章 四狗子第十九章 審訊第三十一章 真相第九十七章 宰牲亭第二十九章 鬼舞娘第六十七章 凝血赤風丹第一百零八章 真正的金溪村第八十七章 逆襲第十一章 回魂夜第八十九章 新的線索序章 老墳圈子(一)第六十九章 迎仙台第七十九章 一牆之隔第五十二章 密謀第六十二章 白虎逆位第四章 老闆娘特聘第七十章 鬼獵蝽第七十章 鬼獵蝽第三十九章 洪佐的往事(二)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第五十六章 又攤上事了第一百一十一章 陷落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第六十八章 鏡緣仙界第八十八章 謎團第七十九章 一牆之隔第八十八章 謎團第四十四章 玄麻天冊第三章 後院有鬼第四章 老闆娘特聘第五十八章 病房驚魂第一百零四章 塑料娃娃第二十五章 險象環生第一百零八章 真正的金溪村第一章 來買賣了第三十一章 真相第一百一十六章 熔蕈第七十二章 與屍同行第一百零一章 錢第五十章 重逢第六十五章 智鬥妖蟾第九十四章 夜宵第四十六章 審魂亭之戰第四十六章 審魂亭之戰第八十九章 新的線索第六十六章 御劍窺蟬第四十章 陰山派序章 老墳圈子(一)第一百章 至正元青花第三十五章 寶藏第七十五章 壁龕裡的女人第四十三章 陰謀第十五章 蜧甕第一百零九章 夜探村委會序章 老墳圈子(二)第十四章 陷阱第二十九章 鬼舞娘第十二章 你們都得死第七十九章 一牆之隔第二十章 四狗子第五十一章 秀州疑雲第七章 肉身像第二十一章 翟家丘子第三十五章 寶藏第八十三章 玄鐵之渦第十四章 陷阱第三十八章 洪佐的往事(一)第九十六章 銅羊藏萬金第四十六章 審魂亭之戰第四十三章 陰謀第八十四章 開棺第十五章 蜧甕第六十三章 地獄溫泉第七章 肉身像第七十四章 大型舞會翻車現場第四十八章 路懷庸的底牌第五十五章 故人第六十章 特別搜救隊第五十六章 又攤上事了第九十四章 夜宵第七十七章 墓主之謎第二十八章 塵封的手記(二)第八十一章 被俘第四十九章 破陣第二十二章 潘家舊事第三十六章 洪佐第九十四章 夜宵第四十一章 童家灣第四十六章 審魂亭之戰第七十二章 與屍同行第一百零六章 金溪村序章 老墳圈子(一)第十一章 回魂夜第九章 趙瞎子的噩夢第九十七章 宰牲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