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傾心一夜都沒有怎麼睡着。
腦海中一直有很多畫面在跳動,裡頭的人太鮮明,若不是知道自己生活在現代,還會以爲,自己就是夢中人。
夢境一直圍繞着一把劍。
手柄上有一條蛇,眼睛是寶石鑲嵌的。
“扣扣。”門口響起敲門聲。
許傾心被人從夢境中吵醒。
天已經亮,她竟然沒有聽到鬧鈴的聲音,而是管家見她睡得沉,過來叫她:“太太,今天不去學校是嗎?”
的確是,學校讓她休息幾天。
因爲許傾城的關係。
許傾心心底一陣難受;“許傾城去上學了嗎?”
“二小姐已經上學去了,請問太太要起來了嗎?”管家的態度一直都很恭敬。
這是許傾心稍微有些安慰的地方。
許傾心起牀,有些暈暈沉沉的,洗漱之後,她下樓,在餐桌上,看到從來不出現的傅斯年。
他正在吃早餐。
穿着一身漆黑的休閒裝,頭髮有些長,在他低下頭吃東西的時候,蓋住他的額頭。
吃的很慢,眉頭皺着,彷彿這東西很不好吃。
“要是不合口味,就吃些喜歡的唄。”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說,說完之後卻看到傅斯年擡起頭,一雙奇怪的眸子盯着她。
許傾心覺得莫名其妙,悻悻的坐下:“要是不喜歡聽,就當做我沒有說過就是了。”
傅斯年開口問:“你喜歡吃什麼?”
手中的餐具已經放下,彷彿真的想要將只吃了幾口的食物放下不再吃。
“我喜歡吃白粥榨菜。”許傾心笑。
嫁給傅斯年後,每天的早餐都很豐盛,絕對沒有這麼平民的食物。
他似乎回憶了一下,有些苦惱一般:“那麼是管家給你準備的早餐,不合你的心意,我讓他改一改。”
“那倒不用太麻煩。”許傾心不太好意思:“我不挑食。”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麼說,好像在不滿他們的安排。
她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好吧。
“真的,我是真不挑食,挑食不太好啦,會營養不良的。”說完還煞有其事的點頭。
旁邊的管家插嘴:“是的,挑食容易營養不良。”
卻被傅斯年看了一眼,他急忙閉上嘴巴,看在許傾心的眼底,卻覺得很是可愛。
原來傅斯年還是一個會挑食的呢,爲了這個,管家怕是很苦惱吧。
“笑什麼?”傅斯年睨了她嘴角的笑容,忍不住的一問。
“沒,沒什麼呢。”許傾心哪裡敢說是笑他的挑食毛病。
她不說,他也沒有要問下去的意思,將杯子裡的番茄汁一口氣喝完,便擦拭嘴巴,準備離開。
番茄汁這種紅豔豔到有種怪味道的食物,他居然能一口氣將整杯喝完,的確令人震撼。
“你原來喜歡喝番茄汁呢。”
傅斯年一愣,盯着他被子裡的紅色液體看。
在她的眼底,這個是番茄汁呢?
“很不錯,你要不要來點?”
許傾心急忙搖頭:“不了,我不喜歡番茄裡面的草酸味。”
傅斯年沒有多言,推着輪椅離開,管家直接過來幫他收拾餐具,什麼都不拿,光是拿了盛番茄汁的杯子。
剛走了一步,許傾心卻看到一個蟑螂,她嚇得尖叫一聲。
自己推着輪椅走到一半的傅斯年回頭看過去的同時,管家手一抖,將杯子給摔在了地上。
杯子裡的液體殘留,摔在地上,沾在地板上,猩紅一片。
看起來很是詭異。
許傾心見管家被嚇掉了杯子,她十分不好意思:“對不起呀管家先生,我是看到了一個蟑螂,被它給嚇唬到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朝着他那邊走去:“我來幫你吧。”
“你是太太,幫一個下人做這個事情?”傅斯年的聲音冰冷,尤其是盯着管家的眼神,太嚇人。
只因爲打破了一個杯子,這就對管家這樣兇狠嗎?
許傾心於心不忍:“一個杯子而已,而且,管家先生也不是什麼下人。”
“這個家,你說了算?”傅斯年的視線落在許傾心的臉上,冰冷得幾近殘酷。
“我……”他的意思是,在這裡,她是一個外人了?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傷人的。
她雖然一直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成爲傅斯年的新娘就是要面對自己的死期,誰想到,她活下來了。
同時,心也遺落。
昨天,許傾城的事情,讓她心裡難受到了極點,後來見了傅斯年,感覺聊的還算好。
也許只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傅斯年根本就沒有要讓許傾城將她取而代之的意思。
這才稍微放鬆一些,可是現在,那麼直接的一個棒喝,迎面打來,打的她措手不及。
許傾心在傅家,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主子。
還有比這個更加傷人的事情的嗎?
恐怕是沒有了吧。
許傾心張張嘴,準備說出一些比較給自己長臉的話,至少要救一救自己的自尊啊。
結果卻很可惜。
沒有辦法做到,她張開嘴就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什麼東西給堵住,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只能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指頭看。
在她的腳指頭不遠的地方,有一滴番茄汁,好刺目,好顯眼,等到管家將那些狼藉給收拾走了,這裡的一點也沒有人管。
傅斯年沒有再和她說任何話,上了書房。
整個餐廳,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眼淚啪嗒掉在了地上,剛好因爲她在看那一滴番茄汁,直接掉在了上頭。
番茄汁遇水,擴散。
一絲絲的血絲狀的顏色擴散開,看得許傾心一頭霧水。
番茄汁遇到水可不是這樣的呢,真是奇怪。
許傾心蹲下身子,用手指撩撥了一下地上的番茄汁,這一看,卻發現這哪裡是什麼番茄汁,而是血液。
應該說是血水。
不管是什麼血液,和空氣接觸,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會凝固,除非乾涸,纔沒有凝固的狀態。
而這一滴血液,並不是新鮮的血液,反而像是……從血袋裡面倒出來的。
許傾心爲自己的想法覺得荒唐。
這個地方有血跡,說不定是剛纔管家先生受傷了。
她的心底,越發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