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見過這麼蠢笨的女子(殭屍撲倒小道士283章)。
簡直笨出了一種新境界。
可是爲什麼,她睜着那雙杏眼滴溜溜的看着我的時候,我總會莫名的心跳加快。
我是瘋了麼?
我想,是的。
“你胡說!般若蓮花根本沒有長生不老的功效,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師傅他如果真的是千年不死之人,爲什麼又要把般若蓮花種植在我身上?
難道他願意把長生不老的機會讓給別人嗎?
哼,我看你就是在這裡信口雌黃,挑撥離間。”裴三三霍地站起來,看着頭頂混沌的蒼穹,莫名其妙的怒吼。
她的怒意似乎暴露了她的膽怯,玄色斗篷的莫離看着懸浮在煉丹爐頂上的葫蘆,嘴角勾起一絲陰測測的笑。
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終於可以拿出來跟另外一個人分享,這樣的輕鬆,不是可以言說的。
“信或不信,隨你。
女鬼聽後,不怒反笑,“呵,當真是一千多年都沒有再遇到過你這麼有意思的人了。
還有幾分像我當年。”
裴三三擠眉弄眼,心說誰要像你當年,但是爲了探聽秘密,她還是深深忍住。
幽涼的語氣,不見之前的戾氣,反倒多了幾分古樸的滄桑。
“已經很久了,一千多年,可是在我心裡,卻始終不曾忘卻。
我本是臨安城最大的酒肆裡,當紅的歌女,每當一曲唱罷,恩客們送上來的紅綃價值萬籌。
那時候時常泛舟西湖,煙波畫坊,還不快意。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那個負心人。
當時正值科舉放榜之日,他名落孫山,一時想不開,竟然在斷橋之上投水自盡。
恰巧我乘船經過,動了惻隱之心,救下他。
他生得眉目清俊,甦醒睜眼的那一刻,皎潔如明月的目光就這麼烙印進我心中。
我將他安置在畫舫之時,時不時前來探望,初始他對我十分疏離,看不出有半分感激的意思,反而心裡可能還怨怪我多管閒事。
後來,態度終於和煦下來。
大約過了半年之久,臨安城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紛揚。
那一天,我早早換了行裝,想要前去探望於他,卻不曾想,剛剛走出了房門,卻看見他臨風玉立在欄杆旁。
他說,他猜到我要來看他,但是風雪太大,他怕我出事,所以自己前來了。
呵,這男人,真是萬中無一,對人若即若離,高冷孤傲卻又適時的溫暖恬淡,天下間哪裡還有女子能夠招架住這樣的人?
很快我便淪陷進去,他溫柔的話語,動情的撫摸,沒有一處不令我歡喜。
我甚至厭惡我自己的身份,爲何不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能夠配得上這個滿身書香氣的讀書人。
與他歡好之後,我越發逃避接客了,雖然我只是歌女,賣藝不賣身,但是我將自己的身心交給他,連被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一種褻瀆和侮辱。
他時常發呆,看夜空,也看酒肆裡男女歡笑挑逗的場景,眼底一片冰雪。
我不知他在想什麼。
日子如水這樣過去,我終於也不再是當紅的歌女,老鴇容不下我,草草收了我一點積蓄,就將我和他趕走。
我們回到了那條畫舫上,在西湖上漂泊,以夜晚賣河燈爲生。
我以爲這一生,就可以這樣子平靜如水的過去,卻不料第二年,他突然決定再度上京趕考。
他的才學,我是知道的。
這一次,只怕是金榜題名,猶未可知了。
如果他真的新科極第,只怕我便不能再與他相守。
他會有如花美眷,而我,充其量做個小妾罷了。我傷心,卻不知說什麼好。
看着他前赴考場,我的心涼到了谷底。
出了考場的那天,他拉着我去了一處喝酒,喝到醉醺醺處,他告訴我,他多年的夙願終於要實現了。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這時,他從懷間拿出了一塊玉,我接過來,細細瞅了半晌,上面刻着一個字,蘭。
他嘴裡不斷喊着蘭兒。
蘭兒是誰?
呵,我只倒是他心悅的大戶人家女子,且等着他金榜題名回去娶她。
默默給他蓋上披風,也就離開了。
那時候,我以爲,我們的緣分,就此斷了,我將畫舫賣掉,去了鄉下買了間宅子隱居過活。
直到兩年後,我領着丫鬟再度涉足臨安,原本是爲了添置傢俱植物,豈料在街巷之間聽說了當年的新科狀元,蘭世立因爲未經審訊,私自斬殺了奸相滿門而被皇帝下了死牢。
我心一顫,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
後來的後來,就像是一場夢。
賄賂獄卒,偷換死囚,將奄奄一息的他救過來,安置在宅子裡。
他醒來後,我們第一次的相見,像極了五年前,畫舫的驚鴻一瞥。
我知道,我這輩子,都走不出他編織的夢裡。
”
裴三三聽着女鬼的講述,心裡已經全然信了,這樣的動情,即便是遠隔千年,依舊令人動容,是怎樣的謊言可以有如此魔力呢?
可是那真是師傅嗎?
師傅有這樣的過去?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可是與我卻是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一般相處,他從不問我,爲何當初不辭而別。
我猜想,他也根本不在乎。
這時,我又救了他,他感激我,對我也沒有從前的冷淡,反而處處照顧有加,只是他每晚睡去的手裡,始終握着一塊玉佩。
那塊玉,也成了我們心裡的死結。
臨安城郊外,那時候有座道觀,據說是當年拆散許仙和白娘子的法海,他的金山寺改建而成(殭屍撲倒小道士283章)。
佛寺變成道觀,說不出的怪異和膈應,因此香火併不旺盛,可是他卻喜歡。
他經常去拜訪那位觀主,時常因爲沉迷於道學忘記了回家。
我上山去尋他,他卻還在參禪悟道。
那觀主不是什麼正經人,我初次見他就知道,好歹我也是風塵堆裡打滾出來的女人,他第一眼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只是我沒有料到,蘭世立這樣愚蠢!他竟然將他真實的身份也告訴了這個觀主。
最後一次,我上山,那個觀主私下攔住我,威脅我委身於他,不然他就要去舉報我跟他。
我當時心生惡念,一怒之下,拔下簪子殺了他!
正巧蘭世立那個蠢貨推門走進來,看到這一幕,他震怒之下,打了我一巴掌,發誓與我恩斷義絕。
無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聽!
只說我心腸惡毒!
呵,心腸惡毒,救了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兩回,竟然還是心腸惡毒。
也許在這世界上,只有那個叫“蘭兒”的女人是善良的。
我苦笑,看着他走,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
觀主無辜枉死,那些臭道士自然不會放過我,於是,絕望之下,我就在那屋裡上吊自盡了。
我只是來跟同門手足分享一點秘密,畢竟二十年,我也忍得十分辛苦了。
師妹你好好呆在這裡面,一時半會兒,我的確還不能拿你怎麼樣,不過——很快我就可以實現我的宿願了。”
說完,莫離正要轉身,卻被葫蘆裡的女子叫住,“慢着,你不是想我自己自願回到身體本位嗎?
可以。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莫離站住身,淡淡問,“什麼要求?”
“很簡單,讓我見一見那個女鬼。”裴三三眼珠子轉動,心裡思忖,所有的秘密,也許只有那個女鬼知道了。
莫離自然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很爽快答應了,哼,所謂的忠誠信任,也不過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果真就這麼信了他的話。
他卻並沒有因此感到滿意,反而對人性的弱點更加嘲諷。
京城香山,蜿蜒的盤山公路上,一輛跑車疾馳,車上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坐着驚世絕俗的美男子,宛然是初春的香山,最驚豔的風景線。
夏雪逸正襟危坐,盯着前方淡淡問道,“聽三三說你破產了,一無所有,怎麼還是輕而易舉地開豪車?
據我所知,申請破產的人,只允許乘坐公交車,生活細節上面的控制很嚴格。
你到底是破產?還是隻是單純的生意失敗?”
程星索手握方向盤,聽到這話差點踩了剎車,臉一紅,矢口狡辯,“這時在c國,哪有那麼嚴格?
難道他們還要跟蹤我到山裡面砍我到底是走路還是開車?
你一個道士怎麼這麼愛八卦人界的事情?”
夏雪逸面色坦然,心裡已經瞭然,“你竟然編謊去騙她,長久下去她就不會再相信你,你這是自取滅亡!”
“你管好你自己算了,整天把自己弄那麼偉大,一幅救世主的樣子,我要是你,我直接打暈她拖走,去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好的過一輩子。
管這麼多鳥事幹什麼!”
程星索滿不在乎地撇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卻從玻璃窗上看見了男人清冷憂傷的側影。
他輕輕咳嗽一聲,換了個話題,來減緩尷尬,“那個——,話說你和她都是孤兒?
”
“嗯。”
“一出生就在你師傅身邊?”
“三三是的,我——我兩歲以前的記憶基本上已經喪失了。”
“喪失?怎麼可能?”程星索心裡起了疑心。
夏雪逸卻不願意再談及這一段過去,乾脆保持沉默。
山間別墅就在眼前,說是別墅,不如說是一間山間小築。
小築的主人似乎觀念傳統,這間小築全方位採用了清朝時期的建築風格,莊重大氣,神秘幽雅。
籬笆外,院門大敞,夏雪逸和程星索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走進去,他們要找的人此刻就在梨花樹下一方石桌之上飲酒。
“琉璃玉瓷,夜光杯,你真是古代人?”程星索率先開口,又恢復了開董事會談判的姿態。
溫墨凝擡首瞧了他們一眼,伸手示意他們坐,“你這不是疑問,是肯定,在下無需回答。”
兩個人落座,看了看他,夏雪逸淡淡出聲,問道,“想必閣下知道我們爲何而來吧?”
溫墨凝又笑了,臉上浮現出兩陀醉人的紅暈,霎時間滿樹梨花失色,“你們這又不是疑問了,唉,這地府的輪迴,真的可以改變人,說起來我們三人還是故友,怎的如今你們變成了這個樣子?”
“故友?”程星索聽不懂了。
“敢問何出此言?”夏雪逸問道。
溫墨凝一笑,醉醺醺的臉上浮現出了懷念的神情,“說起來,還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可是對於我,卻好像是在昨天。
愛新覺羅福臨,經歷了星盤輪迴,竟然成了冷家分支裡的一支,程家的嫡長子。
而蘭若,絕世高僧,竟然成爲了道士,和尚變道士!這真是命運弄人啊!”
什麼!
兩個人皆是一驚,面色已經大變,難道他是醉酒胡言,可是心裡分明有個聲音在說,不是的。
溫墨凝淡淡凝視了他們各自一眼,這兩個與自己有着恩怨情仇的人啊,如今都站在眼前,他們也喪失了他們此生的摯愛,可是溫墨凝自己卻沒有絲毫報復的快感,反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失去了久違的故友。
“也罷,相逢一笑泯恩仇。
如今你們也來了,我不妨點化你們各自吧。”
“你從聽風眠出來,一定得到了蘭若殘損的魂魄。”
溫墨凝一掃方纔的醉態,篤定道。
夏雪逸點頭。
伸出空蕩蕩的手掌,默默唸動咒語,掌心忽然多出來一隻木葫蘆。
溫墨凝接過葫蘆,拔了木塞,一縷白煙升起來,在夏雪逸頭頂盤旋,忽而徹底鑽進去。
шшш▲ тt kΛn▲ c○
程星索神色灰暗無比,他已經信了這一切。
夏雪逸就是蘭若,蘭若就是夏雪逸。
那麼——
裴三三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就是他了。
他再也沒有機會?
“當年,我隨着她跳入湖裡,原本是抱了必死的決心,那一天是帝王星和紫微星相沖的日子,可是我再也來不及帶着她穿越逃離了。
我隨她沉入湖底,進入了幻境,幻境依舊是皇宮,只是沒有了追兵,皇帝和太后看着我抱着她奔跑。
我們撞上了一堵宮牆,就這麼穿越了。
我們是魂穿,身體依然留在了那裡。
我和她的魂魄,在穿越過來之後,四處飄蕩,終於在一個雷雨夜裡,被人收走。
後來我知道他們是聽風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