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大街上,沐澈拉着我的手臂還未及時鬆開,那頭,被常沭就這麼盯着,不由得,我虛了一把汗。

按理來說,我並未做什麼虧心事,按理來說,哪怕是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也再與他無關,於是,這汗虛得有些莫名。

電視劇看太多,這情形,不管虧沒虧,上前先要解釋下,但由於套路深,之後必定誤會連連,接着惡化下去,搞不好一巴掌打過來,還得落一個紅杏出牆的罪名,可細想想,就我這姿色,要當紅杏還差了一點。

良久,我一怔,扶住額,常沭呀,難得碰上這麼大好的機會,莫要怪我無情,咱倆這事定是成不了的,既然如此,便沒必要再拖着。

千年前,被你一腳踹開,我沒回過頭來咬你一口,已是最大的仁慈,千年後,只能勞煩你多受着點了。

我偏頭,衝着沐澈微笑:“謝謝。”利用你,拿你擋着真是過意不去,放心,等你哪天駕鶴西遊了,我會掛着你的。

沐澈鬆開手,目光裡有片刻疑惑。

我理了理衣裙,清了清嗓子,轉過身,朝着常沭走過去,待站定,我道:“那個,常沭......”

我娘常說,先下手爲強,不管碰上什麼,你都要比別人快一些,勝算纔會大一些,只是,我乾巴巴纔開了個頭,就被常沭給截了去。

“你想同我說什麼?”

眼下,常沭的神色有些奇怪,至少,是我從未見過的。

“你們爲何會在一塊?”常沭上前湊近了些:“不管是昨夜還是現在。”

瞧瞧,誤會了不是,我心內不免嘖了一聲後愣住。暖風徐來,常沭的雙眸略顯黯淡,有一瞬我覺得,這應當不是千年前我所認識的常沭,否則,他爲何要說奇奇怪怪的話,什麼不管昨夜還是現在,聽着像是我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把我望在眼裡,讓我有些迷糊,片刻,我麪皮僵了僵,剛想要開口,他在這時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走。

我擰眉:“你讓人跟着我,看着我?”

常沭頓下步來,回身,微有變化的神色,還真是被我給猜中了。

我問:“是一直,還是僅僅只因近日裡出了採花賊的案子?”

常沭開口,音低沉,回答讓我有些意外,他向着我道:“一直。”

這般坦誠的態度讓我覺得有些可笑,又有少許可悲,原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的喜歡,不過如此罷了。

他又道:“我只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全來,纔會吩咐......”

“算了吧。”我將腕從他手裡抽離開,未讓他說完,苦笑道:“現在還說這些,不是很奇怪嗎?”在我看來,這並不能成爲最好的藉口。

良久,常沭陡然道:“我所做的,只會爲了你好,這並不奇怪,反倒是你,這陣子總在躲着我,令我很不安。”他再握住我的手腕:“小蒔,一直以來,你的眼裡只容得下我,那現在呢?”

我怔住,竟不知如何開口。

他說得沒錯,一直以來,姜蒔的眼裡只容得下常沭,可,這個姜蒔並不是我。

重生回來走一遭,對錯與否,並不代表所有事情可以重來一次,而我,也沒有必要爲從前的人生再多付出一次,然而,面對着常沭,卻有種相當奇怪的感覺。餘光有一抹灰,我斜眼看過去,有個書生打扮模樣的男子從身旁走過,我從未見過,可心中竟沒由來一顫。

我並非刻意想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走神,只是,我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

那書生模樣的男子有些面生,但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我在意的是,那書生面帶戾氣,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氣味,更重要的是,這男子同我爹一樣是狼妖。現在細想,如若這城內有兩個狼妖,那張聲很有可能不是因我爹而死,這樣一來,我便不得不去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個明白,搞不好被我陰差陽錯我蒙對了,將其制服,除暴安良不說,古代政府應當會給我些嘉獎聊表心意。

我豁然,要走,才發現還走不得,回過頭,差點把常沭給忘了。

將腕再次抽離,我道:“我有些急事,晚些再去找你。”已等不得常沭回答,轉身尋着灰色身影去了。

快步走上前,他走,我走,他停,我停,他回頭,我藏,並抹了一把汗。

扶着牆,探頭偷看,不禁吁了一口氣,幸好。想走,有人在這時向我道:“你今兒咋來得這麼早?離收攤子還差好幾個時辰呢。”

我偏頭,是賣菜的劉大,便道:“我剛好路過這裡,沒事,回頭我再來一趟。”

邁步,劉大又把我喊住:“唉,別再來一趟了,你看,今兒這菜都很不錯,應當剩不了,既然來了,就不要白跑了,挑,還按那個價。”

我望了望灰色身影逐漸遠去,再望了望嫩到滴水的白菜,蹲身:“好。”

離開集市,我尋着味去了城外,抱着兩顆白菜,我站在郊外抖了抖腿。

到了這,氣味已經沒那麼好分辨了,郊外有獵戶,這裡野物較多,但獵戶大多都是衝着野物的皮毛去的,打着了,趁着野物還活着,活剝了,把完整的皮毛賣給城內商戶,商戶再加工成衣物賣給大戶人家,賣的人賺足了銀子,買的人只是圖個稀罕。

我有想過要做這檔子買賣,但苦耐,這活剝的手藝學不來,皮毛剝下來不完整,沒有哪個商戶會要,於是,當大家都想做這樣的買賣時,郊外隨處可以看見被剝了皮的野物,和零零散散的皮毛,血腥味和腐味較重,這便是不好分辨氣味的緣由。

我立了會,眼前有兩條道,一條是往郊外深處去的,一條是去迷林的。

郊外深處有幾戶人家,都是獵戶,而有些獵戶是有真本事的,否則也不會住在廖無人煙之處,那男子是狼妖,講真,若想害人,這來來往往的人不少,犯不上和獵戶較勁。

再看看迷林,林子不大,但進去了,若是天黑前還未離開,那隻能自求多福了,運氣好的,碰上熟路的進來帶你出去,運氣不好,走遠了,只能被困到餓死,這我時常會來,白骨隨處可見,陰森森的。

我去迷林,是迷林裡有一味藥材,這藥材因爲生長於迷林,在藥鋪裡價格有些高了,再加上這城內很少有人患瞌睡症,於是,每回去,藥鋪掌櫃把要價漲了又漲,不得已,我只好自個來採藥,撒些香灰粉,順着味就能回去了。

抱着白菜入了迷林,思前想後,覺得不妥。

抱着,實在不便,要是打起來了,嫩到滴水的白菜可能會保不住。

放下,又不放心,若是男子沒找着,兩顆白菜又被野物叼走,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想,罷了,還是下回吧,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的是時間。

轉身,耳後有聲響,回頭,面有戾氣的男子走上前,很沒有禮貌地對我嘖了聲:“你就是柳素的女兒?莫不是撿來的吧?”

本殭屍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說我是撿來的。

柳素,是我孃的名字,她小名叫美素,我爹就這麼喚她,因爲長得絕美。

人都說女兒像爹,但我認爲,從娘肚子裡爬出來的,怎麼也會遺傳點特徵,結果,除了遺傳了殭屍這個特徵,我的樣貌跟我爹如出一轍,我爹樣貌平平,可想而知,我長得那肯定也是樣貌平平。

我爹死前,人看到我都說,哦哦,你是你爹的女兒吶。

我爹死後,人看看我娘,再看看我,小聲問我娘,那是你撿來了吧?

臉能當飯吃?

哼,極其膚淺。

我抱着白菜警惕地看着男子,問:“你是白狼族的?”

男子長笑一聲:“沒錯。”

和我爹一樣是白狼族,還曉得我孃的名字,再加上方纔,柳素二字從他嘴裡講出來時,那眼神,柔了不少,基於這些,我理了理後恍然大悟。

我娘是出了名的美殭屍,本應完美無瑕,可惜從小有輕微的瞌睡症,若是犯病了,想睡起來誰也擋不住。

她很少出門,難得有次夜裡城內有花燈看,她獨自跑出去,就這麼碰上了我爹和我爹他師弟,再接着,狗血的,兩個白狼族師兄弟同喜歡上美殭屍。

俗話說,兄弟如手足,但我爹覺得,反正他和我娘兩情相悅,兄弟那全是狗屁。

我爹想帶着我娘私奔,可那師弟不服,要與他一戰,約好了時辰,我爹應下了,結果,那師弟在約好之處等了一夜,我爹早就帶着我娘跑到老遠的地方去了。

想來,眼前人,十有八/九是那師弟,這趟找來,十有八/九是來報復的。

我把白菜放在遠遠的地方,做好迎戰的姿勢,一摸腰,頓時嚇得僵住無法動彈。

糟糕,錢袋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