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猜想趙博是誰的人,我以爲他是秦王的人,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皇帝的人,看來皇帝早就設好了這局,等着楚徹往裡面跳。
就像獵人,挖好了陷阱,耐心的等着獵物自投羅網。
楚徹也看見皇帝了,他下跪行君臣大禮:“楚徹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王和楚徹的手下包括我,都齊齊的跪下,向皇上行禮,皇帝我是第一次見,他還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但歲月的打磨,讓他看上去威嚴而不容侵犯。
皇帝在主位上笑了,說:“平身。”
我們又站起來,封建思想就是這樣,尤其是皇家,兒子見了父親得下跪,見着比自己年長的要行禮,我如果是在皇宮裡,只怕得學小燕子,多替自己做幾個“跪得容易”了。
皇帝又說:“皇兄辛苦了,朕雖然給了你賞賜,但比起皇兄的功勳,那些賞賜是遠遠不夠的。皇兄想要什麼,只管和朕說。”
楚徹慢慢擡頭,說:“臣在外打仗也半年有餘了,臣思子心切,想見見兒子。”
皇帝笑道:“皇兄說得極是,只是這大冷天的,就別驚動世子了,過了今晚,皇兄再看不遲。”
楚徹也沒再繼續糾纏,皇帝掃了一眼底下衆人,又問:“聽說皇兄有一個叫衛玠的謀士,讓他出來見見朕。”
我聽得自己的名字,打了個寒噤,我吞了吞口水,連忙站出列,作揖道:“草民衛玠。”
皇帝說:“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我一聽到這句話,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電視劇裡,女人嫁給皇帝時,皇帝一般都說這句臺詞,我一陣惡寒,卻還是不敢抗旨,擡起頭來,卻不敢看皇帝。
皇帝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若不是知道你是個男兒,朕怕是要把你當女子了。”
我後背一涼,不知道他這句話是開玩笑,還是敲山震虎,連忙說:“草民自幼體弱多病,如今長成這副模樣,也是愧對祖宗。”
皇帝哈哈大笑:“你也不必介懷了,不過就是長得女氣了些,你爲王爺出謀劃策,也是功不可沒,說說,你想要什麼?”
這賞賜我可不敢要,我恭恭敬敬的說:“草民沒有想要的。”
“沒有?官位金錢,美女名聲,你都不想要?”皇帝半眯眼問到。
“草民不想,草民只想回到老家去種地耕田。”
“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帝好奇的問。
“草民做不來官,怕一旦做了官便會爲了名利所累,怕一旦做了官就捨不得手裡的權力,所以草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回家去種地耕田。”
整個百花苑一下子寂靜無聲,皇帝突然陰陽怪氣的笑了,說:“好,朕準了。”
皇帝斜睨着楚徹,突然又問:“皇兄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楚徹望了我一眼,鄭重其事的跪下,說:“臣想辭官,辭去一切職務,從此閒散江湖,過江湖兒女的生活,請皇上恩准。”
整個百花苑再一次寂靜下來,皇帝幾乎是整個身子向前傾,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徹,挑眉問道:“皇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也學你的謀士?”
“皇上,臣這些年來混跡官場,已經累了,如今只想放下身後名,過幾年自在的生活,臣什麼都不要,只求皇上看在兄弟一場,君臣一場的情分上,放過臣的家人,臣並沒有非分之想,請皇上明鑑。”
話已經被楚徹挑明,幾十雙眼睛全部盯着楚徹,秦朗似乎想出面替楚徹求情,但見皇帝陰晴不定的臉,選擇了明哲保身,把話嚥了回去。
秦王倒是淡淡的看着楚徹,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凝重的開口:“朕如果不答應呢?”
“皇上,幾十萬大軍就在京城外,只要臣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揮師入城,但臣並不想這麼做,臣只想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只要皇上答應放過臣的家人,臣可以即刻就離開,此生絕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你憑什麼以爲那幾十萬大軍就會聽你的?朕纔是天子,朕纔是他們的主子。”皇帝陰沉着臉,怒道。
“軍令如山,沒有我出示令牌,誰的命令他們都不會聽,況且統帥軍隊的,都是臣的舊部。皇上一心剷除臣的人,朝廷裡臣已經一無所有,但臣手裡有兵權,皇上別被小人矇蔽了,讓小人坐收漁利。”
“這麼說,朕還是得看你的臉色辦事了?楚徹,你憑什麼以爲朕就不可以?朕哪點比你差?”皇帝冷冷的開口。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主宰着天下蒼生,臣是您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死不瞑目,這幾年,臣一心輔佐皇上,只想等皇上足以一人決斷時,臣再辭官而去,但皇上您等不及了,臣已經失去了許多,臣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家人,失去自己的親人,臣請皇上成全。”
皇帝冷哼一聲,說:“沒錯,朕是一步一步剷除了你身邊的人,因爲你的權力大到了一手遮天,朕纔是天子,憑什麼要你來決斷國家大事?朕拿出的主意,朝臣要看你的臉色纔敢決定如何執行,楚徹,朕是天子,朕不甘心被冷落,朕要掌權,朕很感激你替大楚剷除向廷這個蛀蟲,也很感激你爲朕打贏了這場幾乎不可能贏的仗,但你威脅到了朕的帝位,朕不能留你。”
“皇上,您爲什麼不想一想,臣哪一次不是教你這件事爲什麼要這麼做,朝臣是一羣狐狸,如果臣不壓制他們,讓他們忌憚臣,我們楚家的江山早已岌岌可危了,臣從來就對帝位沒有非分之想,臣問心無愧。”
“夠了,朕不想聽你說這些,如今你困在皇宮裡,就休想活着出去。”皇帝不耐煩的揮手,趙博立即吹了一個口哨,很多黑衣人從屋頂上冒出來將百花苑團團圍住,楚徹終於放棄了和皇帝說情,他閉了閉眼,神情倦怠,他看着秦王,仍舊笑得出來,“楚鼎,我當初就不應該留着你。”
秦王攤開手,聳着肩膀說:“但是很不幸,我活下來了,我說過,遲早我會報仇的,楚徹,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報應?楚鼎,究竟誰該得報應你不是最清楚,當年你一心想自己做皇帝,被我壓制下來,你廢了雙腿,我不忍心殺你,還替你求了封地,以爲你從此便只過你與世無爭的生活,想不到,你還是能興風作浪。你勾結大玄,以爲我不知道嗎?可惜大玄皇帝得了絕症,你的計劃失敗,你轉而蠱惑皇上,讓我和皇上自相殘殺,你好坐收漁翁之利,楚鼎,爲何失去一雙腿你還是得不到教訓?”
“教訓?楚徹你憑什麼來判定我的生死,當年父皇偏心,要將皇位傳給你,你不稀罕,我那麼求你讓你去求父皇把皇位讓給我,可你怎麼做的?你寧願讓楚蕭做皇帝也不要我做!楚徹,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恨你了,你憑什麼假裝高高在上,對什麼都不屑!我運氣差,失去了一雙腿,都是拜你所賜,我發誓,我一定會報仇的。”秦王跺着柺杖,失控一般暴喝道。
他說出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一顫,皇帝更是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朕的皇位,是······”
秦王冷哼:“沒錯,楚蕭,你的皇位,你視爲至尊的皇位,是楚徹讓給你的!”
皇帝幾乎精神崩潰,他神色極其複雜的看着楚徹,他無助的搖頭,嘴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
楚徹冷冷的看着秦王,秦王卻一直在大笑,皇帝抱着頭,渾身都在發抖,秦王覺得這還不夠殘忍,他繼續說:“楚蕭你真是笨,我只要隨便編幾句謊話你就信了,楚蕭,我還得謝謝你啊,謝謝你讓我一個一個把楚徹的心腹剷除,謝謝你這麼笨的讓我回到京城,更謝謝你讓我去把楚徹接回來,好讓他死在我手裡。”
皇帝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指着秦王,大吼:“你騙朕,你們都騙朕,朕要你們統統都下地獄。”
秦王哈哈大笑:“下地獄?楚蕭,你自己去吧,這天下這麼美好,我爲什麼要下地獄去?你陪着楚徹去吧。哈哈哈······”
皇帝朝着外面的黑衣人大吼:“來人,把這羣亂臣賊子全都給我殺了。”
秦王的笑聲更囂張了,黑衣人沒有一個動的,皇帝氣得抓狂,抓起東西就亂砸,大吼:“朕讓你們把這羣亂臣賊子都殺了,你們是聾子嗎?”
秦王笑出了眼淚,他用柺杖指着皇帝,嘲笑道:“楚蕭,你醒醒吧,你以爲他們是你的人嗎?你的人早就被我殺光了,怎麼樣,喜歡本王送給你的這份大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