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被抓,玄凌公主沒了軍隊的支持,便是大勢已去,眼下內亂平息,如何處置造反派對步華和玄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如果玄凌公主真的有那個本事,玄楨讓她做女皇也不是不可,但玄凌本身並無治國之能,又喜歡聽信小人讒言,是以玄楨不敢輕易改弦更張。
玄凌公主造反,背後肯定有人攛掇,眼下看來這人大概就是那顧文,顧文乃顧命大臣,倚老賣老,利用完玄凌先奪得皇位,日後再篡位也不是沒有可能,而這周牧原本不用參與這趟是非的,只因爲一個妒字,他妒忌玄楨對步華的寵信,他妒忌步華官位比他高,名頭比他響,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明明自己並非比站在自己前面的差,但偏偏卻不能做第一。
顧文就是利用周牧這個弱點,成功的說服了周牧造反,周牧想打敗步華,想成爲第一,所以他只有選擇站在顧文這一邊,也正是這個決定,導致了他今天成爲步華的階下囚。
但這個下場卻不是如今的步華想見到的,如今的大玄,註定玄楨和步華將成爲歷史名詞,太子玄澈年幼,那麼輔佐幼帝的大臣只能從這些大臣裡挑選,若沒有造反一事,周牧是鐵定的顧命大臣,但如今周牧造反了,可朝堂依舊沒有比周牧更適合做顧命大臣的了,顧文雖是老臣,卻心術不正,讓他再做顧命大臣只怕大玄得改朝換代了。
所以步華現在是孤注一擲,他必須讓周牧服輸,他必須爲玄家的天下安好這最後一道防線,他和玄楨才能安然的拋下這一切離開。
爲得周牧認輸,爲得保住玄家的江山,步華可謂是用心良苦。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我坐在椅子上精神出奇的好,我望着大楚的方向,迎風微笑,楚徹,我很快就要回來了,很快。
步華見我這光景,有些內疚的笑道:“衛公子想大楚了嗎?”
我捧着茶杯,回給步華一個微笑,說:“嗯,出來這麼久了,是想回去了。”
“等此事一了,我派人護送你和原公子回去。”
“衛玠謝過將軍好意,不過這倒不必,我有原崢一路就夠了。”說到原崢,我有點不自然的垂了垂頭。
步華笑,說:“有句話,步華不知當講不當講。”
“將軍有話,但說無妨。”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我手一抖,茶水灑了出來,打溼了我的手背,我也笑,說:“有些人若真那麼容易輕易就能說不愛就不愛了,那麼何來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步華咀嚼我的話,瞭然一笑,他道:“看來傻子,並不只有我一個。”
我笑,步華說得不錯,我和他,包括原崢,都是傻子,一旦心裡認定了一個人,別人再好都已經看不進自己的眼睛,即使那個人也許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爲他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但你就是死了心的爲了他,生死不計。
步華頓了頓,又說:“上次聽公子說大楚風景不錯,他也想去看看,待處理好這些瑣事,我們到了大楚,再來找你,以朋友身份,把酒言歡,只談風月。”
聽步華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念起大楚來,雖然我來這個時空的時間並不長,但潛意識裡我已經將大楚當作我的家鄉,把有楚徹在的地方當作自己的家。因爲楚徹答應過我,等這仗打完,他放下一切,和我去浪跡天涯。
江湖,始終比廟堂好。《東方不敗》裡有一首詩我一直很嚮往,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如江湖歲月催。黃土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我所幻想的江湖生活,只有我和楚徹兩個人,在陌生的小鎮,過我們平淡的生活,我一定要開一家龍門客棧,但我絕不做那個老闆娘金鑲玉,因爲我不會讓周淮安消失不見。
於是我點頭,笑着說:“好,屆時衛玠定和將軍把酒言歡,只談風月。”
步華笑着點頭,我看那沙漏一點一點流失,真的很想即刻回到大楚,回到楚徹身邊。如今大玄也算穩定下來,沒了周牧軍隊支持的玄凌,對玄楨來說已經不構成威脅,我當初要留在大玄的初衷也不存在,是時候回到大楚了。
但眼下原崢受傷,須得等原崢傷養好了一些,我們再談回大楚的事,只是不知原崢那麼倔強,若是知道我其實已經知道他受傷的事,他又作何感想。
我心裡一時惆悵,再看步華,卻見步華也是擔心的望着玄楨營帳的方向,昨日玄楨淋了場雨,不知道眼下情況如何了,現在我也不好貿然相問,不過看步華還有精神處理周牧的事,玄楨應該並沒有因爲淋雨而出什麼大事。
眼看沙漏就要走完,我坐在點將臺上便聽見遠處鐵蹄的踏來的聲音,步華從容的笑,頗有沙場點兵面不改色的韻味,我望着軍營入口處,果真就見劉亞樓帶着鐵騎朝點將臺奔馳而來。
步華擱下手裡茶杯,豁然起身,劉亞樓疾馳到點將臺前,跳下馬,半跪在地:“末將不辱使命,將逆賊顧文、玄凌帶到。”
步華略點了點頭,“好,待謀逆一事處置妥當,本將軍再奏請陛下,給諸位將領論功行賞。”
“末將謝將軍提拔。”
這時有人將顧文和那玄凌押解上來,兩人都被綁縛着,那顧文已然老邁,花白的鬍子頭髮在風中顯得有些刺眼,但這玄凌我倒是第一次見,玄凌長得很漂亮,即使此時渾身被五花大綁,卻仍然難掩她的美貌。
步華看着被押解過來的兩人,對劉亞樓說:“亞樓你先下去休息吧,餘下的事本將軍會處置。”
劉亞樓領了是,起身退了下去。
步華道:“將逆賊顧文、玄凌押上來。”
士兵聽令,將顧文和玄凌押上了點將臺,周牧看着被捆綁的兩人,啞着嗓子說:“周牧有負公主、大人所託,實在是汗顏。”
那玄凌也算性子豪爽的,聽周牧這麼說,回道:“周將軍已經盡力,玄凌豈會怪罪將軍,怪只怪玄凌無能,不能救出皇兄,讓皇兄白白冤死。”
我和步華皆是一怔,那顧文渾身一個哆嗦,顫抖着跪在地上,步華神色一凜,上前提起顧文衣襟,怒道:“好你個顧文,你都給公主講了些什麼?”
顧文渾身打抖,那玄凌公主也是看着顧文,質問:“顧大人,你不是告訴玄凌,皇兄已經被這逆賊殺死,澈兒也被這逆賊劫持了嗎?”
步華已經氣得雙眼發紅,原來這從中挑撥離間的,還是這顧文,顧文哆哆嗦嗦的說:“老臣••••••老臣糊塗,欺騙了公主。”
玄凌一時怔住,她雖被綁縛着,卻仍舊衝到顧文面前,跪在地上朝顧文怒目而視,道:“顧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顧文這才慢慢道:“是顧文一時鬼迷心竅,是顧文被豬油蒙了心,顧文欺騙了公主,陛下沒死,顧文騙公主陛下已被步將軍謀殺,是想借公主的名義造反,太子也並非被步將軍劫持,而是顧文將太子劫持在自己手裡企圖他日拿太子做人質威脅陛下和公主,但太子聰明,留下了特別的記號,是以仗還未開始打,太子已經被步將軍所救,我竊得行軍作戰圖,以爲此次造反是十拿九穩,不料我早已走入了步將軍所佈的局,公主,周將軍,顧文••••••顧文對不住二位了。”
那玄凌一聽,氣急攻心,當場撞向顧文,將顧文撞得翻到在地,步華忙命人將兩人拉開,玄凌一時不能接受自己被欺騙的現實,差點害死自己的皇兄,更險讓玄家江山斷送在自己手裡,她心智被迷,當場就昏了過去,步華連忙叫人將玄凌送過去御醫診治。
而被捆綁在十字木柱上的周牧也聽得傻眼,他怔怔的看着被撞翻在地的顧文,聲音十分的暗啞:“顧大人,你••••••害得我好苦!”
那顧文哽咽道:“顧文對不住將軍,顧文該死。”
周牧嘶聲力竭的咆哮:“你騙我,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是爲了公主,根本就不是爲了大玄,你只是爲了你自己,顧文,你••••••”
周牧這最後一句還沒喊出口,當空吐出一口血來,昏死了過去,步華上前點了周牧身上幾處穴道,立即叫人給周牧鬆了綁,送去御醫診治。
一時這點將臺上,昏過去兩個,剩下這顧文,跪在地上,步華走過去,狠狠的逼視顧文,冷冷道:“原來這一切都因你顧文的貪心,這惡果就由你顧文來償還。”
顧文跪在地上,沒說一字,步華冷冷下令:“來人,將逆賊顧文押入死牢,擇日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