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辭這個名字我隱約有些印象,好像自從我聽到許言的名字開始,蘇硯辭的名字也差不多每次都能跟在蘇硯辭後面,一個是王子皇孫,一個是名相之後,很多人都說,他們的王子許言必定會和才女蘇硯辭締結秦晉之好。
如果蘇硯辭身後沒有丞相蘇銀的話,也許連我都會羨慕他們。我驚詫的看着楚徹,問他:“你怎麼知道?”
楚徹鄙視了我一眼,道:“今日外面都傳遍了,我不是聾子,豈會不知?”
我還想強詞奪理,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其實許言和誰成親,根本就和我沒有半點干係,我們兩個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今天之後,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關外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的。
我悶悶的說:“我餓了,要吃肉。”
楚徹顯然有點狀況之外,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就換了話題,不過他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拉着我往廚房走,我鼻子有點發酸,我站在原地不走了,楚徹回頭瞧着我,問我:“怎麼不走了?不是餓了嗎?”
我幾乎是哽咽着叫楚徹的名字:“……楚徹……”
楚徹微皺着眉頭,問我:“怎麼了?”
我深深的吸氣,然後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說:“我太餓了,走不動了。”
楚徹舒展開眉頭來,他半蹲下,聲音卻鏗然,“上來。”
我鼻子一下子酸得更厲害了,其實前面已經沒有幾步路了,我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已,我伏在楚徹,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在楚徹的背上,水珠很快就洇進楚徹的衣服裡,我慌忙擦掉淚水,不想讓楚徹發覺。
到了廚房裡面,楚徹才放我下來,我坐在桌子旁邊,楚徹就去把蒸在鍋裡的飯菜端了出來,我吃了幾口,卻沒有什麼胃口,我丟了筷子,楚徹略皺了皺眉:“飽了?”
我嗯了一聲,楚徹直直的瞧着我,道:“你哭了?”
我連忙否認:“沒有,我沒哭。”
楚徹卻說:“你是在爲許言成親的事難過?”
我沒有搖頭,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楚徹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有點失落的笑道:“衛玠,你是不是想起了……向芸晚?嗯?”
我是不是想起了向芸晚?
我也在問自己,答案其實我早就知道的,是,我是想起了向芸晚,因爲當初向芸晚也是作爲一個政治犧牲品嫁給了楚徹,還有後來的段紫顏,也是作爲一個和親的籌碼嫁給了楚徹,她們都沒得選擇,不僅因爲她們是女人,更因爲她們的出生,生在權欲中心裡,最好的下場便也不過如此。
我記得《康熙王朝》裡,康熙那麼寵愛他的女兒,但康熙爲了天下,爲了權力,最終還是將他寵愛的女兒嫁給了葛爾丹。
歷史從古到今都是如此,政治婚姻維繫着兩大勢力均衡,而那些被政治推到前端的人,他們的心裡,究竟甘心還是不甘心?一輩子的幸福,即使不愛,卻偏偏要在一起,這是何等的無奈。更無奈的是,這樣的婚姻,當愛恨情仇糾葛牽扯時,受傷害的都是自己。
當初我和楚徹就是這樣,因爲仇恨而彼此傷害,經歷過了那麼多磨難,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卻仍舊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
我不想有一天,有人再重蹈我們的覆轍,即使要重蹈覆轍,也不要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因爲我只要看一次,就會難受一次,因爲我所承受過的,我不想再看到別人,再承受一次。
但我也知道,那不是我該管的事,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我沒有資格去管,更何況,我和許言,不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可爲什麼我現在會覺得這麼難受。
楚徹仍然瞧着我,在等我的回答,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平常的樣子,然後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是。”
楚徹嘆息,他將我擁在懷裡,我只看得見他的下巴,那下巴上還隱隱有些胡茬,楚徹的喉結很漂亮,他說話的時候那喉結一上一下的,我曾經想捉着他的下巴,讓他不能說話,但最後宣告失敗,因爲喉結,根本就抓不住,我做了一件徒勞的事情,如同現在,我在爲許言,一個我只認識了兩天的男人傷神一樣,都只是徒勞的事情。
楚徹擁着我,緩緩的說:“衛玠,對不起。”
我有點僵住,機械的擡頭,卻發現我仍然只看得見他的下巴,於是我說:“爲什麼說對不起?”
楚徹說道:“如果當初我不是因爲報復向廷,也不會向他提親,也就……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沒有那些仇恨,我和你就這麼相遇,是不是我們之間,便沒有了那些傷害,我和你,便能像兩個尋常人一樣幸福了。”
我失笑:“我們現在不就正像兩個尋常人一樣生活的嗎?”
楚徹怔了怔,道:“衛玠,你騙不了我,那是你心中的結,我知道那要很長的時間你才能全部去遺忘,只是衛玠,別讓我等太久,好不好?”
楚徹的聲音帶着刺骨的蒼涼,好似這一席話,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我呆住了,我從未想過,楚徹竟然能這樣透徹的看穿我,我以爲我已經掩飾得很好了,但他卻輕易的揭穿了我極力掩飾的事實。
我沉默了。因爲我並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也以爲我會很快就忘記那些過去,但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我才發現,其實要忘記,真的好難。當初我以爲只要離開皇宮,只要遠離過去的那一切,我會漸漸的忘卻那些過去,但大半年過去了,我什麼都沒能遺忘。
我心虛的垂下頭,楚徹大約是看出來了我的意思,他沉默了好一陣,才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衛玠,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的話,就去幫他吧。”
我猛然擡頭看着楚徹,楚徹卻好似下了決定一樣,道:“是你教得我明白,縱然得到全天下,若得不到自己想愛的人,亦無半點意思。江山萬里,樓臺百尺,卻何處是心鄉。衛玠,我只希望,這事之後,你和我能守在一處,一生一世。”
楚徹說完,像是落荒而逃,我記憶裡一直器宇軒昂意氣風華的楚徹,此刻卻連一個答案也不敢等到我說出來,我心裡發酸,卻已經堅定,既然自己免不得已經走了那一條彎路,便不教許言,再走上一遭。
許言的府邸離同福酒店隔了整整七條街,十一道巷子,我出門時,春桃問我,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我想也不及想的丟下兩字:救人。春桃臉一下子就刷白,拉着我的手問誰要死了,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撓了大半天的頭,才說自己是口誤,春桃半信半疑的,我最後借尿遁纔好不容易跑了出來。
跑了好幾步之後我覺得後背有點發涼,我回頭四處望了望,一個人影子都沒有瞧見,這大晚上的,看來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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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跑到許言的府邸前,終於明白爲什麼許言吃個飯都能毫不猶豫的甩下一千兩銀票了,因爲許言他太有錢了,府邸修得金碧輝煌的,門口兩座獅子全是白漢玉雕出來的,那手藝,簡直栩栩如生,我看得咋舌,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乍一看許言這價值非凡的府邸,還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門口守衛的侍衛可能都是些火氣旺盛的,我正站在門口喘氣,那侍衛耀武揚威的走到我跟前,大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