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再看一看小胖子,想再看一看原崢,只是很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空氣裡只剩下我的呼吸,就像電影的特寫鏡頭,忽然一聲哀嚎在我耳邊響起,我猛然睜開眼,是阿穆的長劍穿過馬車壁直直的刺進狼的喉嚨,溫熱的狼血濺在我身上,我瞪圓眼睛看着那頭狼不甘的嗚咽兩聲,倒在我面前,它全身還在不停抽搐,但最終它漸漸的斷了呼吸。
我不知道阿穆是怎麼做到的,我看着那頭死掉的狼,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外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慌忙擦掉眼淚,拉開馬車簾子去查看情況,只見阿穆神色冷峻的和那白眼狼王對峙着,白眼狼王發出一聲冷嘯,阿穆仍舊很鎮定的盯着白眼狼王,地上是十幾頭狼的屍體。
阿穆渾身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幾個很大的口子,我急急的喚他:“阿穆。”
阿穆沒有回答我,他和白眼狼王像是已經在開始一場無聲的搏鬥,白眼狼王突然兇猛的朝他撲過去,阿穆拿劍拄地,靈巧的閃躲過去,白眼狼王十分聰明,它虛晃這麼一招,阿穆輕巧的躲過之後,白眼狼王沒有再攻擊阿穆,而是朝我撲過來,阿穆大喝一聲:“小心!”
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白眼狼王一下子就跳躍上馬車將我撲到,我極力扭動身軀想逃脫,但我根本就逃脫不了,白眼狼王張開它尖厲的牙齒,它冷嘯一聲突然俯下咬我的動脈,我扭動着脖子想要避開,白眼狼王似乎是輕蔑的看着我的反抗,它直直的咬下來,阿穆不知道何時已經殺到馬車邊,他快速將長劍拍過來逼開了白眼狼王,白眼狼王被迫退回了地上,我躺在馬車沿上拼命的咳嗽,渾身已經沒有絲毫的力氣。
阿穆將白眼狼王逼退,他自己站在我身前,白眼狼王立即又再攻了上來,阿穆也已經快沒力氣了,他漸漸的招架不住白眼狼王的進攻,我扶着車沿劇烈的喘息起來,阿穆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白眼狼王壓倒,但他都很機智的從險象環生裡脫生,我看得心驚膽戰的,但阿穆和白眼狼王之間的搏鬥卻更加的激烈。
阿穆的體力漸漸不支,他被白眼狼王逼得一直後退,白眼狼王的進攻卻更加的激烈,阿穆的虎口都流出了血來,血肉模糊,他幾乎已經拼盡了力氣,白眼狼王順勢猛的將阿穆撲到,我大叫起來:“阿穆,阿穆你振作起來!”
阿穆望了我一眼,他的神情很複雜,好像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白眼狼王突然張嘴狠狠的咬住阿穆的大腿,我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我的第一反應是:阿穆會不會死?
白眼狼王兇殘的一口咬下阿穆大腿上的肉,血淋淋的一大塊,我頭皮發麻,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拼命的大叫:“阿穆······阿穆······”
阿穆卻突然揚起左手的劍,衝白眼狼王的腦袋直直的砍了下去,白眼狼王的血噗嗤一聲噴出一道血線來,它還來不及哀嚎就已經倒地,阿穆臉上全是白眼狼王的血,我幾乎是從馬車上摔下去的,我跌跌撞撞跑到阿穆身邊去,阿穆意識都已經不怎麼清楚了,我抱起阿穆的上半身,他見我沒事,淺笑了笑,說:“我沒事。”
我急得哭,臉上的淚水一直往下掉,阿穆都要死了,他還說他沒事,我不敢碰阿穆大腿上的傷口,我急得根本就不知道做什麼了,誰來教教我,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哭着喃喃的重複:“阿穆,你別死,阿穆,你別死······”
阿穆像是累到了極點,他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又閉上,連呼吸都開始微弱了,我心裡很怕,我怕阿穆就這麼死了,阿穆喘息着斷斷續續的說:“我······懷裡有······有藥······給我······塗上·······死不了的······”
我慌忙去阿穆懷裡掏藥,我手抖得厲害,掏了好久才掏出一個小瓷瓶,我一邊揭開瓷瓶的蓋子,一邊顫聲問阿穆:“就這麼塗上去嗎?”
阿穆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我立即把阿穆平放下來,然後我蹲在阿穆大腿邊,阿穆的大腿血淋淋的,被扯掉了一塊肉,露出森森的白骨,我拿着瓷瓶的手抖得像篩糠一樣,阿穆沒有哼聲了,我心一下子就涼透了,阿穆,阿穆不會死了吧?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瞎想個屁,阿穆那麼厲害,絕對不會比我早死,我將瓷瓶裡的藥全都倒在了阿穆的大腿上,那藥倒很神奇,雖然阿穆被白眼狼王扯掉了一大塊肉,但藥剛倒上,就止住了大腿上的血,我又爬到阿穆眼前,帶着哭腔說:“阿穆,阿穆血止住了······阿穆······你別睡······”
阿穆嗚咽了一聲,他痛得皺緊了眉頭,額上全是冷汗,秋天夜裡冷,阿穆這麼睡着感冒了的話,問題就大了,我立即跑去馬車上給阿穆找蓋的,好在阿穆出門時準備了一牀小毯子,因爲我們夜裡都是在外睡,不住客棧,這小攤子平時都是我蓋,我急忙拿了小毯子給阿穆蓋上,又把馬車裡的軟褥子拿下來撲在地上,將阿穆挪到軟褥子上睡着,這樣不會被地上的地氣涼着。
但即使這樣做,阿穆仍舊很冷似的,他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臂,冷得渾身打顫,我四處看了看,接着火勢去撿了些乾柴,我也管不得會不會被楚徹的人發現,眼下救阿穆纔是當務之急。
乾柴燃起來,篝火大了很多,阿穆卻還是很冷,我伸手摸了摸阿穆的額頭,他額頭燙得嚇人,阿穆在發燒!現在我們在荒山野嶺,天又還沒有亮起來,憑我這個路癡的方向感絕對走不出這個森林的,但以阿穆的狀況,他能不能堅持到天亮都還未可知。
怎麼辦······怎麼辦······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阿穆將身子蜷縮在一起,我害怕他碰到大腿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按着他的腿,阿穆像是夢魘似的,他痛苦的低低呻吟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阿穆,我湊到阿穆嘴巴邊想聽清楚他在叫什麼,阿穆低低的喚着:“孃親······孃親······”
我聽得心裡發酸,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想最愛自己的人能守在自己身邊,阿穆雖然一身的本事,但他仍舊還只是個孩子,在這脆弱時刻,他也想要孃親。
我遲疑了一下,將阿穆緊緊的抱起來,我雖然不是阿穆的孃親,我也並不認識阿穆的孃親,但現在我唯一能給阿穆的也就是這一個懷抱。
阿穆縮在我懷裡,他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呻吟也漸漸消了下去。平時的阿穆太沉穩自持了,這一切都不屬於他這個年紀,他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無論他背後揹負着什麼,也應該善待自己,阿穆,你究竟揹負多少東西,讓你如此的對自己呢?
這一夜很漫長,我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在阿穆後半夜還算安穩,他就像只是睡着了似的,但他大腿上的傷口卻是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天亮了,篝火被晨風吹熄,我伸手摸了摸阿穆的額頭,仍然很燙,但相較昨晚也好了不少,阿穆動了動,他驀的睜開眼睛,然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猛然退開,大腿的傷口被他這麼一動又流了血出來,阿穆卻神色鎮定自若,我擔心他的傷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你醒了。”
阿穆淺淺的嗯了一聲,我說:“你在發燒。”
阿穆拿起劍拄地想站起來,我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扶他起來,他渾身僵了僵,聲音有點不穩的說:“我知道,但我們必須趕路。”
我說:“可你的傷······”
阿穆突然打斷我的話:“我沒事。”
我知道無論我說多少話,阿穆都不會聽,阿穆拄着劍緩緩走向馬車,他咬着牙挪着受傷的腿爬上馬車,等他坐在馬車上,他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汗。
阿穆卻看着我,淡淡的說:“上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還想說什麼,卻發現我根本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阿穆撕下衣服的一角,替自己把傷口包了起來,鮮血很快就浸溼了那布條,阿穆肯定很痛吧。
我爬上馬車,卻沒有進去,阿穆微皺着眉頭說:“你做什麼?”
我拉起馬的繮繩握在我手裡,說:“我來趕。”
阿穆說:“你不會。”
我的確是不會駕車,以前我原崢駕車,現在是阿穆,在皇宮裡自然有的是人擡鑾輿,我從來沒有駕過馬車,但現在阿穆受這麼重的傷,如果他在駕車,指不定這條腿就廢了。
於是我淡淡的說:“我知道我不會,你可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