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茗的生日快到了,楊志遠這些天一直都在盤算着該給安茗準備一份什麼樣的禮物,這些多年來,楊志遠不管再怎麼忙,安茗的生日楊志遠都是銘記在心,今年安茗的生日不同以往,因爲這年是安茗整三十歲的生日。
時間過得真是飛快,當年那個在辯論賽上,因爲輸給他楊志遠就朝他噘着嘴,恨恨地和他較着勁的可愛的小女生,早就成熟了,成了一個在電視鏡頭前激情飛揚,在同事面前果敢的新聞部主任。楊志遠翻了翻日曆,安茗今年的生日恰巧在週日,楊志遠心想這次不管多忙,今年都得回榆江陪安茗一起度過她三十的生日。
自從那次因爲工作忙忙碌碌,楊志遠錯過了和楊石叔一起過86歲的生日,沒能和楊石叔見上最後一面,楊志遠爲此抱憾至今,而且此生都將以此爲憾的事情發生後,楊志遠就此醒悟,知道人的一生中,工作和事業固然重要,但親情和愛更爲重要。塵事紛擾,無盡無頭,該放下手頭上的事務,享受愛情友情親情的時候,就該放下來,這樣的人生纔會無怨無悔,繽紛多彩。
可沒等到楊志遠回榆江,安茗就先楊志遠一步到了社港。
這天臨近下班,楊志遠接到了安茗的電話。楊志遠問安茗你在哪呢。安茗在電話裡笑,說你想我在哪我就在哪。這麼多年的夫妻了,彼此太過了解,楊志遠一聽安茗此話,就知道安茗此刻只怕已經到了社港。他說安茗你是不是到了社港?在哪?我來接你。安茗輕笑,說已經下了張溪嶺,麻煩楊書記到汽車站來候駕。
夏日的陽光很好,儘管已近六點,但晚霞淡淡,天空一片緋紅,與白晝沒有什麼不同。楊志遠讓魏遲修把自己送到長途汽車站,就揮手讓魏遲修離開,魏遲修跟楊志遠兩年了,對楊志遠的脾性知道的一清二楚,楊志遠讓他走,他沒作停留,啓動汽車,轉眼就不見了。
從普天火車站發往社港的客車每小時一趟,楊志遠在汽車站等了沒一會,安茗坐的班次就到了。現在的客車早就不同以往,有了空調,夏天出行,再也不用像楊志遠當年回新營一樣,客車一停,整個客車有如蒸籠。
安茗是最後一個下車的,楊志遠站在車旁,看着安茗款款地從客車上走了下來。這天的安茗,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裙,短髮,微卷,她站在踏板上,就那麼深情款款地看着楊志遠,眉目含情,嘴角帶着一絲頑皮的笑。
這一刻的楊志遠,感覺時光倒流,彷彿回到了那年暑假安茗第一次上楊家坳來看他,他到新營車站去接安茗的場景。當年的安茗長髮、明眉,也是這般白裙翩翩,情深款款的,只不過有所不同的是,當年的安茗深情中帶有一絲羞澀,這刻的安茗深情中帶着一絲坦然和溫婉,當年的安茗是青澀的,而今天的安茗卻是成熟和豐腴的。楊志遠不由地想起了克里夫特那首《我愛你》中的詩句:我愛你,不光因爲你的樣子,還因爲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在楊志遠看來,愛就該是這樣,不因時光久遠而改變。在他的心裡,他對安茗的愛是自己心靈中最溫柔的部分,深入骨髓,它不會輕易地表露出來,但只要安茗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份愛就會無所顧忌地流露出來,有些霸氣,同時也有些傻氣的。無拘無束,這就是他楊志遠愛着的樣子。
今天的安茗,與當初還是有些不同,她的手腕上多了那隻母親張青送給她的晶瑩碧綠的翡翠,而她的脖子上繫着一根紅綢線,楊志遠知道在那紅線的下面,安茗貼胸的地方,琥珀正和安茗溫暖的胸緊緊地貼在一起,楊志遠一想到這些忍不住有些心襟搖盪,恨不得一下子把安茗擁在懷裡纔好。楊志遠喜歡這種衝動而充滿激情的感覺,因爲他知道,這種衝動和激情,是因爲自己的心中有愛。
安茗看了在一旁發愣的楊志遠一眼,笑,說:“志遠,發什麼傻。”
“我傻是因爲我愛。”楊志遠看着安茗笑,說:“安茗,這一刻,你讓我想起了當年你第一次到新營的情景,這麼多年了,我發現歲月的滄桑並沒有改變你的容顏,你還是一如當初的美麗。我在想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子真的就是我的妻子,真的就是我孩子的母親,我怎麼感覺像在做夢似的,不敢相信。”
安茗有些羞澀地笑,說:“志遠,我怎麼感覺你越來越會甜言蜜語了。”
“是嗎?這可不是什麼甜言蜜語,這都是肺腑之言。”楊志遠笑,這次是楊志遠伸出雙手,他說,“來,咱們抱一個。”
安茗笑嘻嘻地躲,說:“這可是在你楊書記的治下,大庭廣衆之下,你楊書記得注意影響。要知道,你可不再是當年的毛頭小夥了。”
楊志遠笑,說:“這和書記不書記的有什麼關係,縣委書記就沒有七情六慾了。”
安茗把揹包往楊志遠的懷裡一塞,說:“少貧,把包提好就是。”
楊志遠搖搖頭,把揹包背在了肩上,兩人朝車站外走去,安茗沒有看到楊志遠的車,就笑,說:“一個人來的,小魏呢?”
楊志遠笑,說:“我來接夫人,小魏跟着幹嘛,多彆扭。社港縣城又不太,我們隨便走走,散散步,多好。”
安茗笑着挽着楊志遠的手。
楊志遠說:“我還在盤算着過兩天回榆江去和你一起過生日,沒想到你倒是先來了。”
安茗說:“知道你事多,也知道你肯定會找時間回去,我一想,還不如我到社港來,於是就休了假,跑來見你了。我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楊志遠扣緊了安茗的手,說:“你這次還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可我到現在還沒想好,該給你準備一個什麼禮物,讓你也驚喜一把。”
楊志遠看了不遠處李東湖併購的商業大樓一眼,說:“要不我們進去挑個禮物怎麼樣?”
安茗巧笑嫣然,搖頭,說:“志遠,我不需要什麼禮物,商場裡有什麼。項鍊?鑽戒?還是手錶?在我的心裡,這些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沒有任何的意義,你即便買了,我也沒地方戴啊,這世間沒有比這個琥珀和這隻翡翠更貴重的禮物了。”
安茗定定地看着楊志遠,說:“志遠,這一輩子,你我能夠相識,能夠結爲夫妻,這就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這話也是楊志遠想告訴安茗的,楊志遠一時百感交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握住安茗的手,安茗很明顯地感覺到了楊志遠手中的力量,一種暖暖的感覺在安茗的心裡激盪。安茗依在楊志遠的身邊,社港的黃昏是靜逸的,有風淡淡地吹拂,楊志遠和安茗靜靜地走着,享受着小城的這份寧靜和祥和。
禮物是在張溪嶺漂流時,楊志遠送給安茗的,就如水果糖一般,看似平常,卻因爲愛,而熠熠生輝。
安茗到社港的第四天,星期天,安茗的生日到了。
楊志遠難得有這樣的一個假日,他擁着安茗,賴在牀上不願意起來。這刻的楊志遠就像是一個嬌賴的孩子,安茗拍了拍楊志遠擁着她的手,說志遠,你再不起來,穆雨和茜子他們這幫小年輕就該來了,到時還不讓他們笑話。楊志遠一聽,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牀上爬了起來。洗漱一番,楊志遠收拾妥當,張茜子她們就到了。
是魏遲修開的車,今天人多,魏遲修沒開獵豹,臨時借用了政府辦的一臺中巴。楊志遠和安茗一上車,張茜子就帶着政府辦的一羣美女,大呼小叫,說楊書記,你今天真是酷斃了。
因爲是去漂流,楊志遠今天穿得比較隨意,T恤,齊膝牛仔大頭褲,涼鞋。楊志遠笑,說張茜子同志,你這話有問題,本書記就今天酷,平時就不酷了?張茜子笑,說楊書記平時也酷,但那是嚴酷的‘酷’,不像今天,易於親近。安茗在一旁笑,說志遠,看來你平時對茜子這個小師妹只怕沒少吹鬍子瞪眼。
張茜子投訴,說:“師姐,你不知道,楊書記眼睛一瞪,本縣官吏無不膽戰心驚,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楊志遠笑,說:“你張茜子在本書記面前伶牙俐齒,這像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樣子嗎,我怎麼一點感覺不到你對本書記心有敬畏。”
張茜子笑嘻嘻地,說:“我對楊書記的敬畏是在心裡,在骨子裡,不在表面。去年工作沒上去,楊書記雖然沒罵,可我一個人的時候可沒少哭。”
楊志遠笑,說:“不會吧,你張茜子也會哭,我可不信,要不你現在就哭一個給我看看。”
張茜子噘起嘴,說:“我又不是演員,哪能想哭就哭。”
大家嘻嘻地笑,沒有了平日的拘謹。
這次上張溪嶺漂流是張茜子的提議。週五,楊志遠到旅遊公司去檢查工作。社港旅遊已經走上了正軌,初見成效,經過五月的井噴,六七月的遊客雖然有所回落,但也保持在四萬的人數,八月的旅遊形勢穩中有升。仲夏社港旅遊得益於什麼,自然是水,現在在臨社窄軌沿線,張溪嶺、楓樹灣、西臨江等地都開發了漂流等水上項目,各地的漂流各有特色,或奇或險或秀。張溪嶺峽谷漂流因爲投入比較大,直到今年纔開發完畢,其集奇險秀於一身,今夏一投入運營,就引得遊客紛擁而至,七八月已經錄得近千萬的收入。
楊志遠聽完張茜子的彙報,當即表揚,說不錯,旅遊要發展,就得有叫得響的品牌項目,只有不斷地開發符合遊客喜好的旅遊品種,社港旅遊纔可能真正地走出去。張茜子就勢發出邀請,說張溪嶺峽谷漂流運營以來,都不見楊書記親臨指導,這個週日,旅遊公司準備組織幹部職工自娛自樂地進行一次漂流活動,不知道楊書記有沒有時間,與民同樂,現場指導。楊志遠這次沒有推諉,當即應承,說這幾天你師姐在社港休假,我正思量着週日帶你師姐上哪去消遣,夏日去戶外漂流,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行,就這麼定了,星期天到招待所來接我。
卻沒想張穆雨走漏了消息,張穆雨當晚被政府辦的幾個美女叫去吃宵夜,美女們一聽說楊書記週日要去漂流,一個個興奮莫名,也不管楊書記有夫人相伴,說難道有這樣和帥哥書記親近的機會,我們也要去。張穆雨吃美女的嘴短,沒得法子,只得向楊志遠彙報,楊志遠哈哈一笑,說政府辦的那些丫頭我可不敢得罪,既然她們想去,哪還有什麼好說的,去咯。但有一點,穆雨你得告訴她們,掉到水裡,可不許哭鼻子。
張穆雨很快回話,說美女們說了,只要楊書記到時不哭就行。
楊志遠哈哈一笑,於是這纔有了週日的這次張溪嶺峽谷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