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後對左右一擺手,“你們都退下!”
宮女紛紛退了下去,蕭後又對女兒道:“吉兒,你也下去吧!”
楊吉兒卻搖搖頭,“女兒不走!”
蕭後無奈,只得對張愷道:“有什麼機密之事,張醫正請說吧!”
張愷壓低聲音道:“今晚司馬德戡準備襲擊宇文化及,同時要劫持太后,請太后準備換船。”
蕭後一怔,這麼快就要狗咬狗了嗎?
她沉吟一下,有些不解地問道:“張醫正爲哀家準備了船隻?”
張愷苦笑一聲,“微臣哪裡有這個本事,是齊王派人和麥孟才他們聯繫,由麥將軍來安排。”
蕭後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原來張醫正是齊王的人?”
張愷滿臉羞愧,半晌道:“微臣一時走錯了路,但齊王給了微臣一個機會,讓微臣能夠救贖自己的罪孽。”
蕭後明白了,她點了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張醫正不愧是聰明人。”
“多謝太后寬恕!”
蕭後並不是真想寬恕他,只是形勢使然,使她不得不妥協,她想了想道:“哀家身邊有二十幾名宮女,都跟隨我多年,能否隨我一起走?”
“二十幾人應該無妨,可以一起走,不過行李不能多,帶點隨身之物便可,時間在二更時分。”
“哀家知道了!”
張愷行一禮退了下去,蕭後對女兒道:“去收拾一下你的重要東西吧!很快我們就出發了。”
楊吉兒默默點頭,起身下去了。
時間漸漸到了兩更時分,兩岸軍營的士兵大多已入睡,軍營變得一片漆黑,運河中的船隻也大多燈火熄滅,船隻的船板都被撤去,船上的人無法下船,岸邊是一隊隊巡邏士兵,除了被重兵護衛的龍舟上燈火輝煌,笑語喧天外,其餘船隻都是一片寂靜。
宇文化及雖然荒淫好色,但他在擔任左屯衛將軍之時掌控了兩萬驍果軍,絕對聽從他的命令,這也是他的核心之軍,這支軍隊被宇文化及稱爲‘太保軍’,他們並不參加戰鬥,而是用來巡邏、監視以及鎮壓那些準備起來反抗的官員。
上千艘大船都雜亂地停泊在通濟渠中,其中太后的翔螭舟和文武百官乘坐的兩艘青鳥舟被岸上數千驍果嚴密監視,這三艘大船周圍不準任何船隻靠近。
這時,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漸漸靠近了岸邊的驍果軍小營,這座小營緊靠太后的翔螭舟和文武百官的青鳥舟,營內有兩千士兵,他們是負責看守太后和文武百官。
黑暗中,虎賁郎將樊文超和虎牙郎將錢傑互相使了個眼色,兩人各率兩千士兵從左右向小營摸去,他們的任務是掩護麥孟才救人,與此同時,河面上也有了動靜,十幾艘大船在麥孟才和沈光的率領下,無聲無息向翔螭舟和青鳥舟駛去。
麥孟才見時辰已到,便低聲令道:“發信號!”
一支火箭從船頭射向天空,火焰在夜空中格外醒目,樊文超和錢傑同時大吼一聲,“動手!”
四千士兵從左右兩邊向小營殺去,小營周圍沒有柵欄,也沒有矛陣,只有幾隊巡哨士兵,他們發現黑暗中無數士兵向這邊殺來,頓時嚇得他們大喊大叫,向營內奔去,“有人造反了!”
四千士兵驟然殺進了小營內,在睡夢中的無數士兵紛紛被驚醒,他們倉皇奔逃,哭喊連天,這時,樊文超下令點燃了營帳,岸邊頓時出現一片火海,在岸上巡哨的數百名士兵顧不上船隻,向大營奔去。
巡哨士兵被調走了,麥孟才和沈光率領二十幾艘大船靠攏翔螭舟和青鳥舟,開始救人,麥孟才負責救文武百官,沈光則率領一艘大船靠上了翔螭舟,他大喝一聲,一躍跳上大船,長刀揮出,船舷邊兩名監視侍衛被劈翻落水,數十名武藝高強的青州軍斥候也紛紛跳下甲板,跟隨沈光向甲板上的侍衛殺去,這時,沈光已經搶先控制了樓梯,防止侍衛在混亂中逃入上層。
只片刻,一層甲板上的五十名侍衛全部被殺死,斥候們將他們屍體扔下運河,這時,蕭太后牽着楊吉兒以及二十幾名宮女已經下到樓梯口,緊張地等待着換船。
沈光上前單膝跪下,“臣青州軍虎賁郎將沈光奉大帥之令前來營救太后。”
蕭後點點頭,“沈將軍辛苦了,現在可以走嗎?”
“請太后上船!”
旁邊大船已經搭上幾塊船板,衆宮女扶住蕭後和神志模糊的蕭淑妃上了大船,楊吉兒向兩邊看了看,問沈光道:“張將軍來了嗎?”
沈光微微一笑,“他在河口等候,特地囑咐我,一定要把小公主救走。”
楊吉兒頓時神采飛揚,露出父皇去世後第一次笑容,她點點頭,跟着母后快步上船去了。
翔螭舟和青鳥舟都是被粗大的鐵鏈系在岸邊,無法行駛,只能換船,蕭後上了大船,後面的數百名文武百官也換了船,等在岸邊的四千士兵也開始迅速上船。
就在這時,宇文化及龍舟方向也爆發出一片喊殺聲,這是司馬德戡等人趁亂向宇文化及所在的龍舟下手了,六百多名親衛在司馬德戡的率領下向龍舟岸邊的千餘名護衛發動了猛烈進攻,雙方激戰在一起。
正在飲酒作樂的宇文化及聽見了喊殺聲,嚇得他丟掉酒杯跑出船艙問道:“是怎麼回事?”
侍衛指着岸邊的激戰道:“有人要襲擊殿下,兄弟們正在拼死抵抗!”
宇文化及的酒頓時被嚇醒了,急得直跺腳,“趕快去通知大將軍,讓他帶軍隊來鎮壓!”
“已經去通知了,很快就到。”
忽然,後面也傳來一片喧譁聲,宇文化及連忙奔到左面,十幾名侍衛指着河面上大喊:“殿下快看!”
只見河面上出現了一支船隊,約二十幾艘大船從他們對面快速駛過,船上站滿了士兵,迅速向北駛去,宇文化及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船隊是由他兄弟宇文智及負責調度,宇文化及從不過問,他心中雖然疑惑,但這或許是兄弟宇文智及安排他們去防止青州軍趁機偷襲,宇文化及便沒有下令攔截,他卻不知道這二十幾艘戰船上究竟坐着什麼人。
這時,宇文智及已派手下大將張童兒率五千軍隊趕來保護宇文化及,他們迅速將司馬德戡和他的手下團團包圍,由於軍心已經不穩,宇文智及必須坐鎮軍營內防止軍隊譁變,他派出十幾支騎兵去軍營各處查看情況,隨時向他報告。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軍營以及河岸上多處起火,火光沖天,到處是一片混亂,士兵軍心不穩,大將各懷心思,很多大將明知小營出事,卻不肯出兵救援,翔螭舟和青鳥舟依然停泊在河岸邊,十分安靜,看起來似乎平安無事,但實際上已經人去船空。
一隊宇文智及派出的騎兵奔到翔螭舟下,爲首校尉仰頭高聲問道:“船上可有人當值?”
他一連高聲問了數遍,上面鴉雀無聲,校尉頓覺不妙,喝令左右,“爬上兩人去查看情況!”
由於沒有船板,兩名士兵只能攀着鐵鏈爬上了大船,不多時,他們奔到船舷邊大喊:“船上沒有人了,是一艘空船!”
校尉大驚失色,太后竟然失蹤了,他急得調轉馬頭便向大營奔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