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哭議嫁

到了兩三日後,攬光隱約有些覺察到林沉衍的這話到底是藏着什麼樣的深意。

她手中捏着那份密摺,眉彎緊簇,思付良久。目光也無甚光亮的落在不遠處,她耳邊驀然想起一句話,是前幾日崔道來時吐露的——蕭氏有推薦蕭淮做大理寺卿的意圖。

蕭氏待蕭淮如何,她還是有幾分只知曉的。只是,今日卻一反常態,這般示好不知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

攬光擱在桌子上的手略微一沉,她手中的那張紙也隨之一震,細微的聲響卻驚了她回過了神來。她將目光匯聚在張薄薄的紙上頭,白紙黑字,分明是在清楚不過的,但她卻盯着看了好久。

——寧鬆議嫁蕭淮。

六個字,卻牽扯到了四族中的三族,這底下不知是藏着怎曲曲折折的算計。

攬光又兀自笑了起來,“蕭淮……”她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心中默唸的這名字已經從口中輕喃了出來。

四年了……說不定真是日久生情了呢?

“這個蕭淮真是不簡單!”林沉衍不聲不響到了攬光身前,他略垂的目光正落在那張被她捏着一角的紙頭上。

攬光猛然將那張紙反扣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她擡起眉眼看着他,硬生生將想斥責的話咕嘟一聲嚥了下去,轉而是心平氣和的開口道:“你當日所說給旁人一個大禮就是指的這事情?”

林沉衍忽的笑了開來,他膚色白皙,儀容俊美,但偏偏帶着不尋常的目光。這熠熠眸光中帶着太多睿智和泰然,附在在這堪稱完美的皮囊下卻叫人覺得妖異。

這種種也不過因爲當日蕭淮一句並未表明任何跡象的話,卻讓他已是瞭然於掌。林沉衍拂開了衣袖,在攬光對面坐了下來。

“不錯。”他義正詞嚴的點頭,神情中又多了一份鄭重。

攬光並非真正囂張跋扈之人,見他似乎真是曉徹事情,也安靜與之共處。蕭淮是她自幼認識的人,她看他難免是有些偏頗。而如今這事情寧願被她看成是真正兩情相悅之情,而非是林沉衍眼中一場徹頭徹尾的謀劃。

“沉衍尚不知這背後到底能獲得什麼利益,但蕭淮……的——的——確——確是意在寧鬆。”林沉衍聲音清冽,他一動不動的將目光落在了攬光的那張臉上,只等她的迴應。

謀劃?

一個小姑娘又有什麼是值得他謀劃的?

攬光不願意用這樣險惡的念頭去妄自揣測蕭淮做這事背後的意圖,像是厭倦了一樣,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經意將覆在額頭的頭髮攪得幾分凌亂。

較之往日,她似乎隨意了些許,卸去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在林沉衍面前如同是一個尋常百姓家被憂煩事情困擾住的少女。

攬光這身上是帶着傷,如今端端正正的坐着還勉強能忍受這疼痛。若是如這樣大幅度的動作,卻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她的臉白白淨淨,茶色的眼眸中似乎因爲這鑽心的疼痛而緩緩流轉出了溼潤。

當真是疼,是切膚剜心之疼。她也從小就怕疼,只是如今這疼,她只是咬牙忍了又忍。而她又忽然“咯咯”的古怪笑了兩聲,帶着陰狠惡毒的意味。

林沉衍見到了神色有異,擡眸仔細打量了她一眼,恰恰在此時,他心中又浮起了那一個疑問。

他本不是好奇多疑的人,但卻深知寧祜南的狠毒。誰都沒有出手,那她裴攬光這次又是憑着什麼逃出昇天的呢?他不相信會這樣輕巧!

這時候,攬光也正好擡起眼眸,臉上似乎是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見到林沉衍張口囁喏的雙脣,知道他又話要說。可又是等了一會,她竟然是扯着脣角淺淺的笑了笑,徑自發開口起來:“你想問什麼?”

她帶着誘惑的口氣,似乎引誘着林沉衍開口詢問,恍若他只要開口一問,她就立即會立刻將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可林沉衍卻一下子興趣寥寥了起來,將身子慢慢得都依靠身後椅背,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公主這一身傷……現在好了嘛?”

他的聲音中帶着讓人不能抵禦的低柔,就好像明明知道眼前是懸崖斷壁,卻蠱惑着沉溺其中的人義無反顧的往下面跳。

林沉衍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接觸的事情不多,但她心中也隱約也有了些大概。若旁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這她眼前的這位的駙馬林沉衍就真的是錚錚鐵骨的忠良之人?

攬光心中暗笑了一聲,面上卻沒有沒有絲毫的顯露,不鹹不淡的回了句:“駙馬有心了。”

她也不真正去駁他的面子,只是如此無關痛癢的寒暄。二人如此雖然不至推心置腹,但也不再冷面相對了。

攬光默然許久,殿中也靜了下來。她擡手擡手挽了一下發絲,不由去想那日和寧祜南交涉之事。

幾日前,她裴攬光可以說得上是九死一生!

她日日提防險惡,猶如是日日夜夜都在提心吊膽着走在萬仞峭壁的邊緣。彷彿只要走錯了一步,都將會是萬劫不復,永難翻身的後果。

而她也素來知曉,一切都指望不得旁人……

要想活命——只有靠自己!

所以,纔會有今日的她能活生生的坐在這大膺的明月宮中!

那日,幾乎被逼到絕境的她終於是賭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其實,也當真是一場豪賭,對於攬光而言,她壓上的是身家性命,這是讓自己絕處逢生的唯一機會。

攬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抖,心中仍然帶着心慌。她仍然記得寧祜南那陰沉目光打量她時候她的怯弱不安。可終究……她賭到了他的一個“好”字,也爲自己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一念至此,攬光心頭絞痛,而她胸腔中迴盪起一股怨恨,剮得她渾身上下都在發疼。這是一種細密的疼,起先是一點點蟄了一口,而後這細細小小的觸及竟然像是共振似叫她全身都不可抑制的劇烈疼痛了起來。

疼得攬光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微微弓着腰。

寧祜南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不可能!

她亦是用了慘痛的代價才換得了這次機會。攬光咬了咬牙齒,恨毒了似的反覆碾磨着,面上卻泛起晦澀的光。

平靜了會,攬光纔將這痛苦強壓了下去。可轉息間,許多幻想好像紛至沓來,一個個千奇百怪的佇立在她的面前,如同將她置身在了光怪陸離的世界中。

她隔着虛空舉起手,朝着前面揮了一揮,明明什麼都沒有,可她眼中越是瞪圓了一分,如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林沉衍端坐在不遠處,正能清晰的看見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眉頭一擰,似乎是由着她此這樣的不同尋常的舉動到底是怎麼回事。幾乎是立即的,他伸出手,狠狠的抓住了攬光那隻不斷向着虛空中揮舞着的手臂。

攬光掙了兩掙,目光中流露出的似乎是要殺人的泄憤兇光。不過對峙片刻,可她面上神情再一晃,就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清明冷靜。

攬光略微垂了眼看着的林沉衍握着她手臂的地方,他用得力氣大,幾乎要將這五指都掐入到她的血肉中去。

方纔……這是怎麼回事?

攬光第一次遇見這樣不同尋常的事情!她囁喏了雙脣,只隱隱覺得是自己這病,是和裴氏世世代代相傳的病有關!

若是算算日子,這病距離上一次發作也過去極長的時間了。

攬光吸了一口氣,她再擡眸看了一眼林沉衍。緩緩縮回了自己的手臂。

而林沉衍也只是看了看,卻並沒有深究,伸手去端了已經擱涼了的茶抿了一口。窗外風急雨大,春雷也一陣緊着一陣的傳來。但這雷聲肅冷,聲音越發大了起來,竟然要將這傾盆雨勢的聲音都蓋過去。

一道道響亮的雷聲從天上滾落了下來,像是有什麼妖物藏在這皇宮中,帶着赫赫天威落下,勢要將這興風作浪孽畜劈得魂飛魄散。

那將裂開蒼穹的閃電將昏暗的天空照得雪白,透過宮殿,攬光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也被這冷白的寒光照得幾分肅殺之意。

風雨皆急。

攬光偏頭朝着外面看了許久,她並不畏懼這樣的天之異象,反倒是意有所指的嗟嘆了一句,“變天了。”

的確是變天了,但凡是有耳目聰靈的人都能看見變天了,可偏偏林沉衍眸光沉沉落在她的側影上,似乎她是在說着什麼了不得的話,一擊即中到了他的心坎。

攬光沉眸,擡手去掀開燈罩,將已經被自己捏皺了那紙頭湊在明滅的火光前燒得乾淨。

原本蕭淮和寧鬆的事情終究都是底下的事情,如何都沒有人將之捅到了明面上來。雖然這議嫁的人選都是蕭氏,但不同的是蕭池是真正的蕭家養大的子嗣,而蕭淮則相當於寄養在寧祜南膝下了,成了半子了。

若是要真正計較起來,這其中還是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這場雨連綿不絕,落了三五日竟是沒有一刻停息,有種要將京都不淹了不罷休的氣勢。

京都近郊卻有多處宅子被這雨水浸得塌了,而在京都郊外玉瓶山督造的玉清池大殿也……轟然倒了。

其中工匠被壓死的,竟然有三百一十六人。

這樣大的事情,偏偏朝中沒有一人上報,除了一個崔道。

攬光氣得發抖,只有一個崔道,若是沒有他,這滿朝文武竟都是要粉飾出一個太平天下來嗎?

皇家建造的行宮,工部花了半年的時間勘測畫了圖紙,才短短几日的雨水就將宮殿泡得塌了。

也不知這背後……

攬光捏着那摺子森然冷笑了起來,好,果真是天賜的絕佳機會,這滿朝文武三緘其口,不知是在維護着這四大家族中的哪一位。

“哐”的一聲,她將這摺子摔在了地上。

可不等攬光將這事情吩咐開來的時候,就有太監通傳道:“參見公主,寧鄴侯府小姐寧鬆在外求見公主。”

攬光正在怒頭上,聲音低沉的開口道:“她此時來做什麼?”

太監聽出了她的口氣不善,更是不敢多說,支支吾吾的回道:“奴才也不知道。”

攬光站了起來,勉強將自己的脾氣剋制了起來,嘆了口氣無奈着道:“讓她進來。”她那目光一轉,那個太監立即機敏的將方纔摔在地上的那本子拾起高舉過頭遞了上前。

“公主……”近伺的太監欲言又止,“寧小姐只怕不願意進來。”

攬光斜斜地看了他,才斯條慢理的站了起來。長長的宮裙逶迤在地,她挪步朝着殿門去。

透過殿門朝外看去,雨色下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只依稀可辨一個人影纖弱的站在滂沱大雨中。

“攬光姐姐!”那身影見有來人就重重跪下,淒厲的喊了一聲,她那背挺得筆直,生出種不爲瓦全的剛強。

遙遙看過去,也看不清楚她有沒有哭,只是她身形單薄,似乎都會被雨水打散了骨架。

叫人看了,不免心疼她是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可她是寧鄴侯的掌上明珠,又有誰能逼迫得了她呢?

稍遠處,四五人個人漆黑人影在晃動着前來,攬光眯着眼看了數眼,心中咯噔一聲。她對着寧鬆說道:“鬆兒,你快進來。”

她明明是關切的話,可是寧鬆透過她的神情似乎是看見了旁的,她飛快朝着後面看了一眼,嚇得身形發顫。“攬光姐姐……”她假裝出的鎮定終於都轟然倒塌了下來,聲淚俱下,“他們都想要我死!他們都想讓我死!”

寧鬆踉蹌的撐起了身子,她飛快的跑了起來,渾身都溼了個遍。“救救我……”她的嗓子沙啞,那雙眼睛紅腫的厲害。溼漉漉的頭髮貼着臉頰,上面還有雨水順着淌下來。

“說什麼傻話!”攬光安慰似的輕斥了一聲,掏出帕子擦了她臉上的雨水。

寧鬆卻藉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兩隻手緊緊的抓着不放,侷促而不安。“不是的!不是,攬光姐姐!嗚……他們是真的想要逼死我!”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昨天難得多寫了點但一直更新不上,囧咧個囧

昨天的份補上,今晚上還是如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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