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縷果然沒有讓霍明珠失望。這番表忠心的話,真實可信,人不爲己,蒼天不容,素縷只有告訴霍明珠,她同她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以霍明珠如今的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她纔會放心。
因此,霍明珠伸手撫上素縷的臉頰,擦去她因受驚而被逼出的眼淚,笑道:“素縷,就這麼說定了,從今以後,你家小姐能依靠和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主僕二人感嘆了一回,素縷終於想起了正題,問道:“小姐,那俞姑娘和那位徐公子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啊?”
霍明珠的眼神望向窗外,笑道:“別急,哪怕母親再想將表姑嫁出去,也不會見一次面便定下親事,況且,還不知表姑怎麼想,興許也並未對那位徐公子產生好感。你呢,現在聽我的話,暗地裡去看看錶姑同徐公子在做什麼。這個點兒上,還沒有用午膳,兩人若有意,應還在聊着……”
霍明珠哪兒都不去,自己也不拋頭露面,全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勢。經由林如憶一事,素縷對霍明珠的判斷自是深信不疑,二話不說又去了花園。
這邊廂,卻說俞彤與那徐俊孺的確有不少進展。起初俞彤礙於林如憶牽線的緣故,一直對徐俊孺提不起興致,哪怕他生得再好看,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罷了,沒往深了去想,甚至分明是存心疏遠。哪怕是領着徐俊孺逛園子,俞彤也是違心地陪着,不肯去細細瞧他,耿耿於懷與林如憶那明裡暗裡的冷嘲熱諷。
再說那徐俊孺,雖不喜女人,卻也並非完全*之人,最大的愛好是去南風館同些小倌吃酒喝茶,本想逍遙過一世,奈何身爲獨子,雙親逼迫,外人的眼光又揮之不去,他始終無法自在。此番,經由林如憶牽線搭橋,他便想來此尋一個親事,也無所謂好壞。
作爲世家的公子,徐俊孺算是出身不錯,雖無十足貴氣,卻也彬彬有禮,讓人十分順目。
俞彤的心思不在這兒,走路也不大有精神,陡然在臺階上絆了一腳,眼見着要摔得慘烈,那徐俊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俞彤的身子順勢便摔進了徐俊孺的懷裡。
戲文裡唱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多半起源於英雄救美或是一見鍾情,大約是因爲驚慌,俞彤跌入徐俊孺懷中時,一擡頭便對上了他的那雙炯炯雙目,那張俊臉可做下飯菜,那神情雙目亦是增色不少,她的臉竟不由地微微泛紅。
“俞小姐,怎麼樣?嚇壞了嗎?有沒有摔着哪兒?”徐俊孺擔憂地問道。
俞彤忙急急退出他的懷中,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結結巴巴道:“哦,沒……沒事……多謝徐公子相救。”
那徐俊孺禮貌地退開半步,並不像登徒子那般得寸進尺:“俞小姐沒事便好。”
這樣遵守禮數,又會關心人,俞彤偷眼去看他,他也只是溫和地看着她,整個人彷彿便是戲文裡走來的那些良配公子。俞彤的心亂得很,不敢久視,忙別開了目光,慌忙找着話來聊:“徐公子,蓮池裡的荷葉倒是長了一片,只是蓮花要再過些日子才能開……”
徐俊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見蓮池裡的荷葉冒了出來,已覆蓋了大半個水面,長勢甚好,彷彿一切就緒,只等着蓮花拔節綻放了。他搖着手中摺扇,感嘆地笑道:“荷葉倒是會應景兒,只是蓮花纔是我的心頭所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俞彤以爲他一時感慨念出詩文,卻不想徐俊孺下一句卻是對着她說的:“在下以爲,俞小姐的氣質便同那姍姍來遲的蓮花,哪怕等了再久,見她清雅綻放,便覺不枉此生。”
自古美男子本就容易謀得女子好感,若是這美男子再精通些琴棋書畫詩酒人家,有些卓然氣質,再該死的加上些巧舌如簧的靈巧口舌,恐怕沒有女子不會心動。
俞彤心頭一撞,臉色已微微泛紅,眼神也躲閃,不敢正面去瞧徐俊孺,斂着眉眼道:“徐公子過獎了,我與那蓮花怎能比?”
徐俊孺既然敢以蓮花比俞彤,自然能自圓其說,忙正色道:“俞小姐千萬別以爲在下是在信口雌黃胡說一通,在來將軍府之前,我便聽說俞小姐來自江南的青城。那地方聽說民風淳樸,不比上京繁華,但俞小姐竟能養出如此靜雅的氣質,寵辱不驚,容顏美麗,豈不是同蓮花相似?一樣的純真動人毫不造作。”
那些擁有無數紅顏知己的男子,多半都會甜言蜜語,女人的耳朵往往比眼睛管用,閨閣中的女兒尤其如此,她們被困於深宅大院內,多數時候都是耳朵在聽,眼睛無從看起。
此番竟遇上一個令她的耳和眼皆覺舒服的公子,俞彤如何能不心動?
她得了徐俊孺的誇讚,也不好正面迴應,咬着脣道:“徐公子莫再這樣說了,我……我沒有你說的那樣好。”
她丟下這句話,便低着頭跑上了蓮池畔的那房亭子。
徐俊孺低笑一聲,邁步跟了上去。他尋尋覓覓這麼久,不過是要找一個合適的人選成親,家世背景不需要太出衆,作爲將軍府的親戚,雖然比之他們徐家的家世差些,卻因爲女子家境的緣故,他們成親後也能少了許多麻煩。
倘若一定要找個女子成親傳宗接代,那麼,定是要找個漂亮且蠢笨的。花言巧語值什麼?又不需浪費氣力,她要多少,他能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