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有些寒冷,風呼呼的颳着。陰沉沉的天際裡,是厚重的烏雲遮蔽住皎潔的月光,天空宛如一張墨黑色的薄紗,星星無處可尋,月光也是若隱若現,唯有那清冷的淡光,灑落着唯一的光亮,一股悲傷的氣息在這一刻鋪散開來。
回到客棧時,已接近丑時,客棧大堂內,除了正在偷懶打盹的小廝之外,再沒有其它人。
慕雨麟輕手輕腳的走上樓,見楚言房中的蠟燭依舊熄着,她這才安心的溜回自己的房間。
不過,就在慕雨麟暗自慶幸之時,下一刻,她卻險些驚呼出聲。因爲就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她突兀的看見有個黑影正背對着自己,站在房中。“什麼人在那裡?”慕雨麟警覺地喊道,好在她反應夠快,沒有真的大叫出聲,不然只怕整間客棧的客人都會被她驚醒。
其實,自慕雨麟上樓以來,楚言便已經有所察覺,他點燃蠟燭,沉聲道:“別擔心,是我。”
“楚大哥!”屋內重新恢復光亮,慕雨麟鬆了口氣,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聞言,楚言的臉色瞬間變得好差,他怎麼會在這裡,這句話似乎應該由他來問吧!
好不容易忍住心裡的火氣,楚言黑着臉,沉聲說道:“你也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那我問你,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難道你不知道你身上還有傷嗎?”楚言靠近慕雨麟,這時他才發現,慕雨麟身上穿的竟然是男裝,“還有……你怎麼還穿着男裝?”
因爲不明白慕雨麟爲何要在半夜偷溜出客棧,還要穿着男裝,楚言的語氣不自覺的便重了起來。其實,他更多的也只是擔心她,畢竟慕雨麟的鞭傷還沒有完全康復,他是擔心她冒冒失失的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若是出了事,只怕墨宇殤是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只是,楚言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無心的幾句話,竟然會惹得慕雨麟眼眶含淚,失聲啜泣起來。“你……你怎麼……”看着那一滴清淚,自慕雨麟的眼角
緩緩滑落,一時間,楚言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慕姑娘,我……我不是有意說那麼重的,你……你怎麼說哭就哭了?”
是啊,他不過就是說了慕雨麟幾句,可能語氣是稍微重了一些,但也不至於把她弄哭吧?
一時間,楚言真的有些搞不明白,慕雨麟她到底在哭什麼?
其實,不光是楚言,就連慕雨麟自己,也不知道她爲何要哭,又因何而哭。
只是在當下的那一瞬間,慕雨麟的心裡突然涌進好多好多過去的畫面。有自己穿着男裝,偷溜出山寨的畫面;也有被慕風麟抓包,一掌拍在她腦門上的畫面……慕雨麟記得很清楚,曾幾何時,慕風麟也曾經用這樣的口吻,責備她爲何總喜歡穿着男裝四處溜達。
所以,慕雨麟之所以會哭,只是因爲這些過去真的很美好,美好的甚至已經開始不真實。
“我沒事,我沒事,楚大哥,我沒事的。”好不容易止住心底的哭意,慕雨麟用手大力的搓了搓鼻子,然後她擡頭看向楚言,嘴角微微上揚成一個淺淺的弧度,“楚大哥,不關你的事,是我……是我自己有感而發,所以纔會哭的。”
有感而發?因何事有感而發?楚言皺着眉,片刻後,沉聲道:“能告訴我你哭的原因嗎?”
聞言,慕雨麟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切,她一面抹掉淚水,一面走向牀榻。
“因爲……因爲你剛纔說的那些話,讓我想起了……想起了我的大哥,以前在麒麟寨裡,我也經常穿着男裝偷溜出山寨去玩,大哥他也曾經對我說過相同的話。只是現在,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是否安全,我真的很擔心他。”
慕雨麟輕輕的坐在牀邊,然她越說越覺得難受,唯有強顏歡笑。“讓你見笑了,楚大哥。”
楚言靜靜的望着慕雨麟,他走到她面前,淡淡笑道:“沒事,我喜歡和真xing情的人做朋友。”
“所以,我們是朋友咯?”突兀的,慕雨麟毫無徵兆的仰
頭看向楚言。
那一剎那,楚言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都要停止跳動,因爲就在慕雨麟擡眸的那一瞬間,含淚的水眸裡,似在瞬間被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剎時靈動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靈氣。“當然,我們一直都是朋友,除非你不把我當成……”良久後,楚言纔回過神來。
“當。”未等楚言說完,慕雨麟就出聲打斷道,“我當然把你當成是我朋友啦,而且,說句心裡話,楚大哥你給我的感覺,真的跟我大哥很像很像,有時候我跟你說話,都會讓我覺得很舒服,很安心,就像是在跟我大哥說話一樣。”
“你大哥?”原來她是把他當成大哥,楚言無聲的苦笑道,“麒麟寨的大當家,慕風麟?”
“是啊,怎麼了嗎?”慕雨麟微微頷首,她望着楚言。
“沒什麼。”楚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在隱去嘴角的苦澀之後,他旋即便恢復了平常淡然的姿態,片刻後,才似突然想起什麼,側過臉對慕雨麟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在夏都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過幾日我便會離開這裡,你還不打算回去嗎?”
“回去?”聞言,慕雨麟不知爲何,竟突兀的敏感起來,“回哪裡去?麒麟寨嗎?”慕雨麟一邊說着,一邊苦苦的發出悶笑,她的眼中滑落一絲苦澀,眼眶再一次溼潤,“楚大哥,我想你也看見了,那個時候我是怎麼離開聖華城的,我要如何回去呢!”
慕雨麟越說越悲傷,楚言見之,輕聲問道:“介不介意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楚言的話,讓慕雨麟再次想起那個她不願記起的清晨。
當她從慕雷麟的口中得知,慕天震只剩下一口氣;當她狂奔至慕天震的房中,看到的卻只是慕天震全身發紫的死狀。那一刻,慕雨麟只覺得她的心都在滴血,一滴,兩滴,三滴……清晰的,彷彿可以聽見心臟破裂的聲音。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