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難逃
三人約好,由小喜用輕功先行上山,回書院探聽虛實後,再下山與他們會合。
小喜先行了一步,花無多與公子翌在後面爬山,這次公子翌說什麼也不用花無多揹着了,所以二人只有與常人一樣慢慢爬山。
與小喜約好在半山處會合,按小喜的腳程,應比他們先到,可二人在半山處等了許久也不見小喜下來,這時的花無多心沉到了谷底,看來他們私自下山的事肯定被發現了。花無多當下頗爲無力的道:“別等了,我們還是上去自首吧,你說了要僱人幫我打掃茅房的啊!”言罷,轉身欲走,卻被公子翌拽住,公子翌面色凝重的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花無多見公子翌面色凝重,也正色道:“你的意思是?”
公子翌道:“我們從後山偷偷上去。”
花無多道:“我並未感覺到殺氣。”
公子翌道:“小心爲妙。”
公子翌說得沒錯,花無多點頭道:“好。”
二人抄小路到了後山,從後山悄悄爬上了山頂,恰好到了書院的後牆。
此刻天已全黑,花無多當先輕躍上了牆頂,見四下無人,復又躍下,提着公子翌的後領,一同輕躍進了書院。
二人畢竟有些做賊心虛,輕手輕腳的走路,一路上寂靜無聲,四下裡沒有掌燈,極爲詭異,花無多全神戒備,把公子翌護在了身後。
二人躲在一處角落,花無多凝神靜聽,隱約聽到前院似有聲響。便給公子翌使了個眼色。公子翌當下意會,一擡下顎示意去前院看看。
花無多與公子翌在書院內已住了月餘,路很熟,後院至前院並不算近,有多條小路可通,二人左拐右拐,繞到了前院,向內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當場驚住。
花無多小聲附耳問公子翌道:“你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嗎?”
公子翌搖了搖頭,不怎麼確定的附耳對花無多道:“不會是在等我們吧?”
花無多又附耳對公子翌道:“不會吧?”
公子翌附耳道:“你沒看季夫子的眼睛瞪得有多圓嗎?”
花無多道:“你看公子爭一臉憤恨的樣子,不會已經知道今天鄧夫子的瀉藥是我們兩個下的了吧。”
公子翌道:“那我們兩個怎麼辦?”
花無多道:“我不想幹了,我想走。”
公子翌拽住她的衣袖道:“不許走,你忘了?兩個月內,我亡你就亡,所以你一定要在我之前亡!”
天哪……怎麼會這樣!花無多欲哭無淚,可轉念一想,忽又計上心來。
花無多當下無比沮喪的道:“好吧,我先出去。”
公子翌不疑有它,道:“好。你別從這裡出去,會暴露我的,你繞到前門進去。”
花無多點頭一個轉身反方向而去。
公子翌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想了想,有人當替罪羊的感覺真好,不禁暗暗竊笑。
不一會兒,前院大門口出現了一個慢慢悠悠還邊走邊哼着小曲的花無多。
花無多剛進院裡,一擡頭,乍見這麼多人同時盯着自己,雖心裡早有準備,可還是忍不住一陣虛弱,嘴角抽搐般的一笑,在季夫子手上的戒尺即將指向自己時,當先撲向了季夫子的腳邊,單膝跪在地上,扯着季夫子的衣角目露乞求道:“夫子,無多錯了,不該跟着翌私自下山,請夫子開恩,原諒學生這一回吧。”
季夫子並不理會花無多,只冷冷斥道:“怎麼就你一個回來了,吳翌呢?”
花無多目光一閃,無比委屈的小小聲道:“他還在杏花春雨……”偷眼看了一眼季夫子,接着道:“翻雲覆雨……”
“什麼!”季夫子聲厲大吼。
花無多一顫。
角落裡的公子翌更是被這一聲嚇得耳中嗡嗡作響,身體晃了又晃,杏花春雨可是妓院啊……這次他死定了。
院內的一衆學子聽到花無多之言後,不禁大罵起來,有人說:“翌這小子真不夠意思,去杏花春雨也不叫上我一聲。”有人說:“就是,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第幾次溜出去了。”也有人說:“他倒是享福,卻害得我們在這裡吃風等他。”有人道:“回來收拾他。”
季夫子目不轉睛的審視着花無多,手中戒尺警告似的一下下打在花無多肩頭,時間越久,花無多越有些沉不住氣。偷眼瞟向一邊,發現提前上山來的小喜已被衆人綁成了糉子模樣,放在角落裡,嘴也被堵上了。一旁廊階上坐着公子修事不關己的擦拭着手中的風鳴劍。
這時,公子爭突然大聲質問花無多道:“有人看到中午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去過茶房,說!你們是不是在鄧夫子的茶裡動過手腳?”
花無多聞言忙道:“不關我的事啊,都是翌逼我的,他想去杏花春雨,我說不去,他非要去,還威脅我必須幫他,他說,如果我不幫他,他就每天在我打掃完茅房後再去弄髒,我怕他真那麼做,季夫子又要怪我沒有打掃乾淨茅房,所以……不得已,只好幫他在外面放了風,我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些什麼,我真的是不得已的……”花無多越說越小聲,似乎頗爲可憐。
衆人再次譁然。
坐在廊階下的公子琪搖頭失笑,一旁的公子修仍然擦拭着手中的劍,對於眼前的一切漠不關心。
“吳翌!”公子爭咬牙切齒的道,目光兇狠。
角落裡的公子翌已經徹底沒想法了。現下這種情形,他想出去辯解也不敢出去,因爲今天中午的毒的確是他下的,花無多的確在門外放風,至於杏花春雨,他也曾私下和語、巡等人說過想要偷偷的去,如今這種情形,他就算長了百張嘴也辯解不清啊,如果他出去說實話,說自己去約會齊欣了,估計會死得更快更慘。花無多啊花無多,就知道不能相信她……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季夫子命公子紫陽去看,不一會兒,公子紫陽卻被人狼狽的踢了進來,衆人大驚,紛紛起身看向門口。
門口隨後進來了數名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兵刃各異。
季夫子當先站出,厲聲道:“來着何人!膽敢擅闖南書書院!”
黑衣人中一瘦高男子尖聲笑道:“若是平日,南書書院的確沒人敢擅闖,可惜啊,今日你們全中了‘無聲無息’之毒,還趾高氣昂個屁。”
聞言,衆人暗驚,忙互看對方眼底,片刻後,衆人面如菜色。果然,每人眼底都有一抹黃色。當中唯獨花無多沒有,季夫子使了個眼色給花無多,花無多心領神會,也裝出惶恐神色,躲進人羣中不動聲色。
這時,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公子修持劍冷冷道:“今晚,這裡的每一個人只要你們敢動一下,不管你們是江湖中的哪門哪派,還是什麼人養的狗,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瘦高黑衣人聞言狂笑:“我今天就是要動你一下,看你能奈我何?”剛要上前,卻被爲首的黑衣人制止。
那人用眼神示意他退下,瘦高黑衣人冷哼一聲,終是不甘退下,可目光仍瞥了眼公子修。
黑衣人一揮手,身後數十人立刻奔入了南書書院搜查起來。
見狀,花無多心下暗憂,公子翌就在附近,不知可有躲藏好?這些人不知是什麼來歷,會不會是爲他而來?花無多想到此已有些不安了。
稍頃,黑衣人押着書院的其他人等重又回到前院,當中幾位有武功的也已中了‘無聲無息’,武功暫失,只有束手就擒,衆多人中卻沒有院長及其夫人,也沒有公子翌。
花無多暗舒了一口氣。
一名黑衣人與爲首的黑衣人附耳說了些什麼,爲首的黑衣人目光一暗,擡眼逡巡南書書院衆人,沉聲問道:“吳翌在哪?”
果然是來找翌的,花無多心下一涼。
在場卻無人回答他。
這些個公子都是有些傲氣的,當下雖成了階下之囚,卻仍不肯輕易向敵人低頭示弱。
爲首的黑衣人目光暗沉,忽然指向了公子爭,道:“你可知吳翌現下何處?”
花無多心下一顫,公子爭是所有人當中現下最厭惡公子翌的人,他不會?……卻聽到公子爭輕蔑回道:“不知道。”
那個瘦高的黑衣人聞言笑了起來,聲音極爲刺耳,一把扯過公子爭的衣領,尖笑道:“看來不讓你受些苦頭,你是不會說的。”
這時,季夫子冷冷道:“你們最好不要傷害我的學生,南書書院不是輕易惹得起的,除非你們有膽量殺了我們所有人滅口,否則……!”
黑衣人聞言冷哼了一聲,似根本沒把季夫子的話放在眼裡,示意身邊的高瘦黑衣人:“讓他開口!”
高瘦黑衣人尖笑了兩聲,運功到了掌心,眼看就要對公子爭施加內力,讓他的‘無聲無息’之毒發作。
此刻,只見公子爭面不改色,花無多忽心生敬佩,此刻若換了是她,恐怕早已老實交待了,畢竟中了‘無聲無息’之毒,只要有人導入內力,輕者會瘋,重者會死。
眼看那一掌就要拍到公子爭身上,公子爭仍然半個字都不說,雙脣緊閉,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就在這時,一隻劍突然斜刺了過來,逼得黑衣人收了掌,黑衣人當下微怒,一掌揮過去拍飛了劍,對着公子修冷笑道:“花拳繡腿也想強出頭,就換你好了!”一掌急向公子修身上拍去。
這一掌來勢甚急,沒了內力的公子修與常人無異,想躲也躲不開了,如果這一掌擊到他身上,他不死也得瘋,就在這時,花無多突然開口大聲道:“住手!我知道吳翌在哪裡!”
高瘦黑衣人掌心恰停在半空。
爲首的黑衣人看向花無多道:“說。”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花無多,學子們眼中盡是鄙夷,公子爭冷哼道:“平日裡與翌最好的就是你,沒想到關鍵時刻出賣他的也是你,無恥。”
季夫子這時亦正色道:“無多,退下,不要亂說話。”
花無多聽後垂下了頭去,卻沒退下,只暗啞着回道:“我怕死。”
這時,人羣中曾收她爲入室弟子的許夫子道:“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爲有所不爲,切不可作貪生怕死之徒苟且偷生於世,無多,你太令夫子失望了。”
花無多聽後,頭垂得更低,全身微顫起來,片刻後,她似經歷了一場極爲激烈的心裡鬥爭,忽堅定擡頭,大聲道:“夫子要怪就怪我吧,我不只是爲了自己,也是想救大家,”一轉身,堅定的對爲首的黑衣人道:“今天我與公子翌私自下山去了杏花春雨,爲此夫子與大家正在這裡堵我和公子翌,要當場抓住我們處罰。公子翌現在還在那裡,他包下了杜千千一整夜,明早方回。”花無多一口氣說完,十分流利,目光堅定,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黑衣人聽後,目光暗沉,似乎仍在將信將疑。
這時,公子琪輕蔑的道:“花無多,你今日出賣了翌,即使你救了我們的性命,從今往後,你也不再是我們的朋友。”
衆人一聽,紛紛唾棄大罵花無多:“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出賣朋友,連豬狗都不如……”
花無多目光閃過一抹受傷,又漸漸低下頭去。
黑衣人目光深沉的掠過衆人,片刻後,指着花無多沉聲道:“你與我們一同去杏花春雨,如果你敢騙我們,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言罷,掃了一眼身後二人,道:“你們兩個留下看着他們,如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花無多聞言,心下微微一緊,忽又想起了什麼,驀地張開了雙臂奔向了不遠處的公子修,竟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把公子修抱了個滿懷。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只聽得花無多大聲道:“修,我知道這次我肯定是有去無回了。反正也要死了,我豁出去了,管它什麼書院的狗屁規定,不許我們男男相愛,這次我一定要對你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公子修估計這輩子也沒有人對他這麼大膽的表白過,一反常態的僵在了當地,就在這時,聽到花無多末尾在他耳邊輕吐的兩個字:“小喜”,他恍惚片刻後,驀地瞭然,小喜被綁在角落裡,正好距離他最近,小喜沒有中‘無聲無息’之毒。花無多要告訴他的就是這個。公子修驀地明白了過來,衆目睽睽之下,突然回抱住了花無多,大聲道:“我也喜歡你!”
在場其他人立刻被炸了個頭昏眼花。
這時,仍十分虛弱的鄧夫子聲音顫抖的說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鄧夫子越說越小聲,當下的刺激再加上身體本就虛弱,竟當場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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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多則完全沒想到的全身僵住。
就連爲首的黑衣人眼中也閃過輕蔑之色,道:“拉他走!”
花無多呆呆的被拉走了,尚未從那句‘我也喜歡你’當中恢復過來,畢竟這是生平第一次一個男子在對她表白呀,雖然情形實在有點奇怪……想相信一下下都難……
他們以爲花無多也中了‘無聲無息’之毒並沒有綁住她,將她置於馬上後,一路狂奔下山,大約到了半山腰時,花無多偷偷模向了腰間,摸出了金指環,戴滿了十根手指,今晚看來勢必要賭命一博了。
花無多的兵刃名曰十指金環,平日裡只帶兩個指環於小指上,其餘的均藏於腰間。指環內暗藏銀針,可掛於手腕金鐲,金鐲內藏有金線,銀針穿線攻守兼備可近可遠。
一衆人騎馬狂奔下山,馬背顛簸一起一伏之際,花無多看準了時機,手指微動,銀針刺入馬鞍,身後騎馬的黑衣人雙腿一夾馬鞍,馬兒立刻受疼嘶鳴,猛地停住奔勢,前蹄高高揚起,恰好把花無多身後的黑衣人掀落於馬下,花無多借機收回銀針,扯緊繮繩,一夾馬腹,狂奔而去,其他黑衣人控馬慌亂一陣後,立刻隨後追來。
一路疾馳,花無多見路就走,已無暇分清方向了。心下估算後面追兵共二十五人,只她一人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爲今上計是逃。
可看今日情形,她似乎已經在劫難逃。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起至下月初,會比較忙,更新可能比較慢,請大家體諒一二。
邊寫邊更新,可能會修改某些錯誤,如見字數變化不大,標題未有更新字樣就是沒更新,不要誤點哦。
不收空瓶,有一個兩個字也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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