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斯地區,晴川道,阜寧府。
晴川道的天空一直都顯得有些憂鬱,天空總是陰沉沉的,不見絲毫的陽光,但是又始終不下雨。雖然已經是九月份的天氣,可是還是帶着一點酷熱感,也不知道是因爲戰爭讓人感覺到燥熱不安,還是因爲天氣確實悶熱。香草河的河水在阜寧府城中間靜靜的流淌,也帶不走這種溼熱的感覺。
在晴川道的幾個府中,阜寧府是最小的一個府,在歷史上居民最多的時候,也只有不到二十萬的常住人口,和寧陽府曾經擁有的百萬人口相比,連小弟弟都算不上,最多隻能算一個集鎮。但是連續七年的戰亂導致晴川道各個府的人口都急促下降,各路勢力來來去去的拉鋸戰,都拿殘殺老百姓作爲削弱對方實力的最有效的手段。經過十多輪的屠殺,寧陽府現在人口已經不足五萬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即使殺了也沒有多大用處的老弱婦孺,反而是位置偏遠的阜寧府,因爲遠離戰場的核心,保存了比較多的人口,讓這裡稍微還有點城市的跡象。
然而,當戰爭的鑼鼓再次在美尼斯大地擂響的時候,連阜寧府都感覺到了戰爭步伐的步步逼近,戰爭氣氛也越來越濃郁。阜寧府的城頭和城市街道上,都聚集了大量的不同顏色軍服的軍隊。有穿着勉強染成土灰色軍裝的彭越叛軍,有大紅制服和盔甲地魯尼軍隊。有土黃色制服的哈拉雷軍隊,還有暗青色軍裝的鴦笳軍隊。他們共同在阜寧府巡邏警戒,讓這座偏遠的小城市的居民也悄悄的再次做好逃難地準備。
早就被戰爭嚇壞了的居民們發現,從昨天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大量的外國軍隊進駐阜寧府。隨着軍隊進駐的,還有很多各國軍隊的高官。個個都是肩章上金星閃耀,胸前掛滿了勳章的大人物。阜寧府的警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城牆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城市裡面的巡邏隊也加密了好幾倍。城中的居民一律只准進不準出,哪怕是家裡死了人,也得暫時地放在城裡。四個城門口都有反藍羽軍聯盟的軍隊聯合站崗,即使是一個麻雀也無法飛出去。
警戒最嚴密的地方,自然是阜寧府曾經的市政廳,那座差點就被戰火摧殘的磚瓦式建築。反藍羽軍聯盟地第四次正式全體會議就在這裡召開。雖然之前已經召開了三次全體會議,參與這次會議的許多人彼此之間已經熟悉,但是,當各國或地區的代表們進入會議廳的時候,每個代表還是能夠感覺到氣氛的沉重。
幸好。會議廳地磚瓦式建築雖然顯得有些古老和陳舊,但是卻驅趕了不少的悶熱感,讓與會的代表們總算不再需要頻繁地擦拭身上的汗水,尤其是對於女代表而言,無疑是一個大大的福音。
反藍羽軍聯盟的前面三次會議。基本上都還處於紙上談兵的程度,相互間還可以談天說地,但是這次不同了。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會議。出席這次會議的除了反藍羽軍聯盟的倡導人,來自魯尼利亞王國的克萊姆將軍以外,還有他地副手塞萊佩烏將軍;來自哈拉雷王國的將軍巴爾塔扎爾和他的副手託斯塔奧;來自鴦笳王國的女將軍岫風和女祭司耶澤蓓絲;還有就是晴川道的地主,彭越叛軍的領導人彭越和他的大兒子彭偉雲。
會議一開始,就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彭越叛軍首先開炮,評擊其他各國軍隊的不作爲甚至見死不救,根本沒有當反藍羽軍聯盟是一回事,導致首先受到藍羽軍打擊的彭越叛軍傷亡慘重,喪師失地。
彭偉雲越說越激動。乾脆站了起來,扯開上衣的口子,露出滿是刺青的胸膛,拍着桌子大聲地說道:“我就想知道,在座的各位增援晴川道的軍隊究竟什麼時候能夠上前線?究竟是到前面去和藍羽軍戰鬥,還是繼續呆在後面看熱鬧?”
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身材高大,四肢發達,孔武有力,眼睛裡面閃動着惡狠狠的兇光。他本身的武功就不錯,在頻繁的戰亂中又極大的磨練了自己,因此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帶有非常凜冽的殺氣。彭越的叛變據說和他有很密切的關係,正是他殺死了彭越的副將全家,迫使彭越不得不舉起了造反的大旗,那些不肯參與叛亂的軍官,也都被他全部殺死,屍體也被直接焚燒掉。殺人,對他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的事情,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然而,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從死人堆裡面打滾出來的人物,哪個不曾經殺人如麻?彭偉雲的兇狠在他們看來,只是小兒科罷了,他們年輕的事情甚至更加的兇狠。所以,沒有人在乎彭偉雲的質問,甚至連一個明顯點的表情都懶得奉獻。
冷場。
沒有人回答。
除了彭越臉色怪異之外,其他人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彭偉雲雖然兇狠,但是也知道眼前的這些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嘴巴上逞逞強可以,但是要真的鬧起來,自己肯定吃虧,只好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坐下,對身邊的老子作了個鄙視的樣子。
彭越雙手扶着會議桌,蒼老的聲音緩緩地說道:“套話我就不多說了,也不想聽,現在藍羽軍已經大舉的殺到,以我彭家的力量,是根本無法抗拒的。如果各位不積極努力的作戰的話,晴川道不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會完全的落入藍羽軍的手中。到時候,藍羽軍以晴川道爲基地,對各位實行各個擊破的方針。想必大家也不好受。”
還是冷場,沒有人回答。
不過個人地臉上神色都有了輕微的變化。
克萊姆沒想到今天的會議是以這樣的情形來開頭,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周圍其他代表地沉默寡言,也讓他覺得不好受,彭越的行爲雖然說不上高尚。但是現在畢竟是一條船上的人,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不得不說道:“彭將軍,你請放心,我們都是軍人,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彭越緩緩地靠回去椅子的靠背,渭然長嘆一聲,聲音顯得十分的蒼老,深懷感慨地說道:“各位自己看着辦吧。我也不敢奢望各位能做什麼,各位能夠自保就不錯了。唉,後生可畏啊!楊夙楓能夠將藍羽軍帶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我彭越除了佩服之外,的確無話可說。”
哈拉雷軍隊地副統帥。託斯塔奧將軍忍不住皺皺眉頭,不理解的說道:“彭越,你似乎太悲觀了吧?你這樣說話,簡直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算咱們現在還沒有做好上前線的準備。但是畢竟咱們的軍隊已經集中起來,足足三四十萬人哪!哪怕藍羽軍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奈何得了我們。之前不是說了好了嗎。晴川道還是彭越一家人地,我們絕不沾惹。你有什麼好害怕的?你們膽子太小了!”
他是一個直性子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管有什麼忌諱。等到話出口,發現說錯了,也不會有道歉的語言。果然,他的話才說完,彭越和彭偉雲地面子都不好受了。但凡是當過兵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說膽子小。怕死,兩人也不例外。
彭偉雲憤怒地站起來,盯着託斯塔奧狠狠地說道:“我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們害怕什麼?我們當然害怕!我們害怕等到各位做好準備上前線的時候,我們手裡最後的一點兵力都被消耗光了,我們父子倆個人的腦袋也被送到了楊夙楓的面前。我們拿什麼來控制晴川道?笑話!”
託斯塔奧依然是眉頭大皺,絲毫不理會彭偉雲眼睛裡面的兇光,不解的說道:“你們彭家不是有十萬軍隊嗎?怎麼打都得打上一年半載的啊!”
彭偉雲冷冷地說道:“你是要諷刺我們彭家軍隊的戰鬥力不行嗎?當日在伊寧府,我們倆交過手,你覺得我們彭家的軍隊戰鬥力如何?老子以六千對你的八千,還不是一樣打得你哭爹喊孃的……”
託斯塔奧被當衆揭穿了傷疤,頓時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的說道:“那不算!那是你弄了陰謀詭計!再說,老子什麼時候認輸了?後來還不是一樣的揍你……”
巴爾塔扎爾朝託斯塔奧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爭辯。
託斯塔奧不得已住口,不敢違背巴爾塔扎爾的威嚴,只好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臉紅脖子粗的氣呼呼的坐下,那狠毒的眼神,似乎要將彭偉雲銼骨揚灰,也不能解心頭大恨。
克萊姆看在眼裡,心裡輕輕的搖搖頭,這個反藍羽軍聯盟的先天不足,註定了它的每次商議都沒有好結果的。試想想,這些一年前還在打生打死的人,現在居然因爲藍羽軍的原因,被迫坐下來共同對敵,但是心裡的那根刺,又是輕易可以去掉的?
巴爾塔扎爾臉色陰沉,老成持重的看了看彭越,緩緩地說道:“我的副手不是這樣的意思,沒有貶低彭家軍的戰鬥力。相反,他是覺得彭家軍還是很有戰鬥力,他認爲你們應該可以阻擋藍羽軍至少半個月的時間。但是你們目前的表現,似乎沒有證明彭家軍的戰鬥力……”
彭越沒有說話,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彭偉雲似乎受到了侮辱,剛剛坐下去的身體霍然又站了起來,狠狠地叫道:“說來說去,還是我們彭家軍的戰鬥力不行。行,我承認,我們軍隊的戰鬥的確沒有在座諸位的神勇。想要我們支撐半個月時間?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在戰爭爆發之前,我也自認起碼可以支撐半年的時間。但是現在……我也不隱瞞了,我坦白的告訴各位。我們最多支撐一個星期地時間!甚至可能連一個星期都有困難。在戰爭剛剛爆發的第一天。我們就損失了一萬人;第二天,我們損失了一萬三千;第三天,我們損失了六千,因爲我們跑得快,主動放棄了很多地方,藍羽軍抓不到我們的尾巴;到昨天。第四天,我們再次損失了一萬一千。我想問各位,我們彭家到底有多少軍隊損失?”
會議廳裡面的所有人頓時面面相覷,都有點不可思議的樣子。
一直沒有說話的鴦笳王國女將軍岫風半信半疑地說道:“彭偉雲,你說的的確是事實嗎?我們曾經合作過一段時間,對於你的部隊戰鬥力還是瞭解的,我們鴦笳王國軍隊也未必比你們強太多,或者說在伯仲之間。但是藍羽軍再強大也不會強大到這樣的地步吧?就算你們一對一不行,但是二對一,三對一總是可以的吧?”
彭偉雲悻悻的說道:“這是丟臉的事情。我有虛構的必要嗎?事實上,我們地主力部隊都基本損失了,連我的弟弟,也在寧陽府的前線阻擊戰中被藍羽軍的大炮炸沒了,只找回了一條腿和一根手指。”
岫風皺皺眉頭。
各國代表們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了。
他們也許不相信彭偉雲地話。但是對於岫風的話卻不能不加以注意。在鴦笳王國的軍隊將領中,年輕的岫風早早就已經聲名在外。她的出名不是因爲她地美麗,而是因爲她的久經戰陣,在最近的數年,鴦笳王國和樓蘭王國地邊境戰爭上始終活躍着她的身影。後來邊境戰爭逐漸平息,她又一直帶領顧問團進入晴川道,長期的指導彭越軍隊訓練和作戰。對於彭家軍的軍隊戰鬥力非常的熟悉,她既然說鴦笳王國軍隊和彭越叛軍的戰鬥力在伯仲之間,那藍羽軍的戰鬥力就確實很可怕了。
克萊姆也是心情凝重,緩緩地說道:“彭家少主,請你詳細說說前線的戰況。”
彭偉雲這纔出了一口氣,將前線的情況描述出來。
總地而言,自從戰爭爆發之後,彭越叛軍的日子很不好過,根本無法抵抗藍羽軍的多路進攻。彭越叛軍的損失。主要是鳳採依和藍楚燕兩人暗地裡較量的結果,兩個被他稱之爲“母老虎”的女人一旦較上勁來,彭越叛軍立刻大大的倒黴。
鳳採依統帥的藍羽軍102師,兵力最爲雄厚,裝備最爲完善,兵員的素質也是最好的,進展速度很快,從中間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他們從碧江府出發,一路直線的殺向晴川道的核心地帶寧陽府。彭越叛軍當然要沿途阻攔,部署了很多的防禦陣地,但是都被藍羽軍一一攻破,用彭偉元的語言來形容就是“炮火連天,地動山搖”。
經歷過多次戰爭的磨鍊,鳳採依對各種兵器的運用和協調功夫已經是爐火純青,面對敵人的阻攔,根本不需要什麼出奇兵之類的,只需要合理的安排手中的力量,最大限度地發揮他們的戰鬥力,勝利果實就已經是十拿九穩,根本不給彭越叛軍扳平的機會。
這個師前進速度最快的就是軒傑率領的212團。軒傑,這個忽騎施人的領袖急切的需要表現自己,所以一路猛衝猛打,過五關斬六將,速度堪比騎兵。他們曾經創造了全團官兵攜帶全副裝備,一天一夜跑步前進一百二十公里的奇蹟,把彭越叛軍攆得雞飛狗跳,根本沒有時間來組織防禦,大有所向披靡,天下無敵的氣概。
但是彭越叛軍最痛苦的還不是如此,起碼和鳳採依還可以拼命,但是面對藍楚燕的103師,卻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藍楚燕顯然不甘心做配角,所以毫不猶豫的更改了楊夙楓的指示,將負責掩護側翼的責任,演變成了北路進攻,而且攻勢比中間的102師還要凌厲,還要迅速。103師的官兵們從積雷山要塞出發,只用兩天的時間就強行軍到達了廣寧府,三十分鐘之內攻陷這座有八千名彭越叛軍駐守的城市,迫使其中的六千人舉手投降,令準備前來增援的彭越叛軍目瞪口呆,因爲他們還在寧陽府尚未出發。
這個師跑得最快地就是史力威的314團。他和副團長桑頓都是適合於長途奔襲的主,一個本身就是土匪,一個則是專門攆土匪的,所以腳底功夫都很過硬。既然團長和副團長都很能跑,那麼下面的官兵自然也差不了。314團攻克了廣寧府以後,立刻轉兵向東南方向。也向寧陽府包圍而來。根據預計,最晚最晚也會在明天的白天就到達寧陽府。
彭偉雲最後總結性地說道:“目前,我們在寧陽府部署有兩萬四千人的兵力,這是我們彭家的最後一支有生力量了。我們今天參加這個會議,就是要得到明確的答覆,各位究竟什麼時候出兵,出兵多少,出兵方向。如果得不到明確的答案,不好意思,請恕我們不能再爲各位爭取時間了。我們將會主動的撤退寧陽府的軍隊。”
克萊姆沉重的點點頭。緩緩地說道:“彭越,這是你的意思嗎?”
彭越緩緩地點點頭。
託斯塔奧皺眉說道:“你們彭家能退到哪裡去?”
彭偉雲冷冷的說道:“我們沒有地方可去,總可以上山打游擊吧?當不了官,當個土匪總可以吧。”
巴爾塔扎爾大手一揮,沉穩地說道:“我們哈拉雷的軍隊明天就可以出發。出兵五萬。”
彭偉雲搖搖頭說道:“五萬太少了……”
託斯塔奧傲然的說道:“那是我們哈拉雷軍隊的精銳,足夠對付藍羽軍了。爲了徹底的消滅藍羽軍,我們哈拉雷地部隊還專門進行了殘酷的訓練。你要知道,我們可不是一羣烏合之衆,而是有着悠久歷史的森林獵人部隊。他的戰鬥力,你們很快就會看到的。”
彭偉雲還要說話,但是被彭越用眼神制止了。
巴爾塔扎爾穩重地說道:“我想。我們出動五萬人,的確可以阻擋藍羽軍的攻勢了。藍羽軍也不是三頭六臂地人物,他們也有缺點,只要抓住了致命的地方,就可以完全的將他們擊退。”
在座的衆人都聽出了巴爾塔扎爾聲音裡面蘊含的不外露的傲氣,內心裡都有些異樣的感覺。
在這次反藍羽軍聯盟的成立過程中,魯尼利亞的將軍克萊姆雖然是主導人物,但是起到了決定性地作用的,卻是哈拉雷的國王尼古拉斯二世。他是一個年輕有爲的君主。纔剛剛過完四十歲的生日。是他在哈拉雷的國內實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革,使得國力蒸蒸日上。他摒棄了傳統的觀念,決絕果斷的採取了火器作爲哈拉雷軍隊的基本裝備,並全心全意的鼓勵發展火藥武器,使得哈拉雷君軍隊的戰鬥力不斷的提升。
然而,隨着國力的增強,軍隊實力的提升,哈拉雷王國也迫切的想要改善自己在鄰居面前的身份地位,想要顯得更加高一點,更加尊貴一點。尼古拉斯希望以後鄰居們提到他的名字的時候,會深深地彎腰鞠躬,以示敬意。而這一切,自然需要哈拉雷軍隊來爲他努力了。
巴爾塔扎爾滿意的看了全場一眼,似乎感覺到了他們微微隱藏的對於哈拉雷軍隊的恐懼和敬意。他繼續緩緩地平和的說道:“當然,我們哈拉雷只是其中一部份的力量,還需要大家的配合。岫風姑娘,你們女王陛下有何旨意?”
岫風似乎對於他的虛僞有些反感,冷冷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們的軍隊距離前線還有點距離,起碼需要三天的時間纔可以投入戰場。我們的人數也不多,只有三萬,我們必須防備樓蘭人對我們趁火打劫,他們總是做這樣的事情。”
巴爾塔扎爾緩緩地說道:“三萬,也可以了。”
作爲主持人的克萊姆點點頭,和身邊的塞萊佩烏低聲商量了一下,果斷地說道:“很好,哈拉雷出五萬,鴦笳出三萬,我們魯尼人多,就出多一點,我們出十二萬,湊足二十萬之數。加上彭家軍的三萬,就是二十三萬人。藍羽軍最多就是五萬,我們以四打一,基本穩操勝捲了。”
託斯塔奧冷冷的說道:“炮灰的不要。大家要麼不出動。要麼出動地就是精銳。如果觸動一些垃圾部隊,那還不如不出動,免得浪費軍備物資。”
彭偉雲狠狠地叫道:“不錯,我們就是炮灰,我們在晴川道就是炮灰。但是,難道你們覺得藍羽軍收復了晴川道以後就會罷手嗎?等他們殺到了你們哈拉雷。你們就不會做炮灰嗎?”
克萊姆微微皺皺眉頭。
塞萊佩烏目視託斯塔奧,冷冷的說道:“魯尼軍隊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炮灰。”
託斯塔奧這才醒悟過來,他本來是想損一下彭家軍的,沒想到被魯尼利亞的人給誤會了。魯尼狂戰士的名頭在伊雲大陸還是很響亮的,出了名地驍勇善戰。哈拉雷軍隊就算再狂妄,暫時也不敢和魯尼軍隊正面對抗,於是趕緊閉嘴。
克萊姆的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肅穆說道:“既然我們都在出兵數量上達成了協議,那麼下一步,就是商討我們行動的計劃。在我們制定詳細的聯合作戰計劃之前。我想我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判斷藍羽軍的主要攻擊目標,然後根據藍羽軍的主要攻擊目標制定重點防守區域。從藍羽軍目前的進攻態勢來看,分兵防守是不行的,即使我們兵力再多也無法守住諾大的晴川道。而且晴川道地勢平緩,適合軍隊機動。我們必須挑選一兩個防禦要點,將它牢牢地控制住,讓藍羽軍無法繞過他們繼續攻擊。”
巴爾塔扎爾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贊成克萊姆將軍的提議。我們必須確定重點的防守地區,安排重兵,決不放棄。哪怕其他地區需要放棄一些。只要重點區域守住了,藍羽軍最後還是不得不撤退。”
託斯塔奧迫不及待的說道:“我認爲,藍羽軍可能採取各個擊破的方針,攻克了晴川道以後,首先攻擊我們哈拉雷王國。因此,我認爲,防守地重點應該在北線,依託香草河的上游進行防守。”
岫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沉的說道:“我認爲。藍羽軍肯定會長驅直入,將我們各自分割開來。因此,守住晴川道中間的寧陽府是至關重要地。一旦寧陽府落入藍羽軍的手中,晴川道就會門洞大開,藍羽軍無論向哪個方向攻擊都具有極大的威脅性。我建議依託寧陽府聚集大量地兵力,層層建立防守陣地,和藍羽軍拚消耗,迫使他們最後撤退。”
塞萊佩烏不屑的笑了笑,似乎覺得前面兩人的發言都太輕率了,冷冷的說道:“你們的看法欠妥。判斷藍羽軍的主攻方向,不能從你們的需要來出發,相反的,應該從藍羽軍的需要來出發。我覺得我們魯尼纔是藍羽軍地主要攻擊方向。爲什麼呢?因爲藍羽軍現在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洛拉要塞,只有攻克了洛拉要塞,纔有可能取得戰役的完全勝利。但是我們的洛拉要塞是堅不可摧的,從正面根本不可能攻克。他只有選擇迂迴,迂迴到洛拉要塞的側翼甚至背後發起攻擊。因此,我判斷,藍羽軍的下一步動作,就是轉兵南下,深入我們魯尼國內。因此,我們必須在邊境線上安排強有力的防禦……”
他話尚未說完,託斯塔奧已經忍不住說道:“這是從你們魯尼的利益出發的判斷,根本就不是楊夙楓的目的。楊夙楓會留着整個晴川道沒有平定,就是攻打你們魯尼?簡直笑話!”
塞萊佩烏也毫不客氣地反擊罵道:“那麼,寧陽府都還沒有攻克,你們哈拉雷就擔心藍羽軍闖到家門口了……你們國內還有軍隊,怕什麼……”
會議室內吵雜一團,兩人爭論不休。
克萊姆沒有說話,巴爾塔扎爾也沒有說話。
兩人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不會輕易做出決定,有些說話他們倆是不可以說出來的,只好交給自己的副手去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兩個副手就是代表他們發表那些自己不能發表的意見的。
克萊姆的心裡微微的覺得相當的苦澀,忍不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暗自責問自己,這種同牀異夢的聯盟,能夠起到什麼樣的作用?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過。對於藍羽軍地攻擊方向,他的確琢磨不透。自從建軍以來,藍羽軍向來都是被動還擊,只有受到別人的招惹纔會反擊。但是這一次,藍羽軍卻是主動攻擊,到底意圖如何。他還不得而知,而藍羽軍要達到怎麼樣的目的才肯罷手,情報部門也是一無所知。
“你們捨本逐末了。”一個悠揚的女聲淡淡地說道。聲音不大,但是剛好切中兩人爭吵間的最薄弱點,會議廳裡面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正在激烈爭吵的託斯塔奧和塞萊佩烏都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停止了爭辯,悻悻的坐下來。
說話的乃是岫風身邊的女祭司。
在座的人都看着那個神秘地女祭司,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來頭。在剛纔的介紹裡面,她只說了幾個字。那就是她自己的名字:耶澤蓓絲,至於其餘的,一無所知。但是,從她沉靜的性格,修長地身軀。優美的曲線,清脆的聲音,蒙在臉上的面紗底下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美麗,還是挺讓人心動地,尤其是她的女祭司的身份。更加讓人想入非非。
事實上,鴦笳王國在別人地眼中,從來都是一個神秘的國家。這個國家從誕生的時候開始。就附帶有很多令人嚮往的傳說。和樓蘭王國一樣,鴦笳王國也是帶有母氏社會遺風的國度,女人在國內享有崇高的地位,其掌權者也基本都是女性,而且是年輕的美麗的女性。
但是這還不是鴦笳王國最令人着迷的地方。
鴦笳王國最令人着迷地地方,乃是“初夜權”三個字。鴦笳王國女子的第一個夜晚,是可以用金錢或者其他的等價物來交換的,越是美麗的有身份的女子價值就越高。這已經是成爲風俗的古老約定,即使貴爲女王甚至大祭司也無法改變鴦笳女人的這種命運。所以幾乎每一個男人在看到鴦笳女人的時候。都會想到這個讓人想入非非的詞語:初夜權。
在座的人都是從女色中打滾過來的,對於女人自然不會陌生,他們都能夠看出岫風和那位神秘的女祭司都還是守身如玉的處子,她們的初夜權還沒有人獲得。岫風本身就是容貌秀麗而且富有氣質的女子,那這位神秘的女祭司顯然也頗有來頭,美麗而高貴,的確令人心動。甚至有人在這裡也忍不住齷齪的想,不知道在座岫風和女祭司的初夜權究竟價值多少錢?誰又有資格取得她們兩個的初夜權?還有神秘高貴的鴦笳女王,不知道她的初夜權又要獻給誰?
岫風和女祭司當然看出了這個男人心裡的齷齪,但是卻神色不變,淡然自若。
她們的內心,都在暗暗的鄙視,他們雖然知道了這個古老的風俗,但是他們忘記了,鴦笳女人如果決心不嫁人的話,是可以將初夜權一直保留到自己去世的,叫做“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當然,中間需要到一些寺廟裡舉行一些儀式,並且邀請見證人,如果執行了儀式以後,又和男人有了親密關係,玷污了身子的清白的話,這個女人是要被當衆處死的。
克萊姆對女色的重視是在座的將軍中最輕的,很快收拾了心神,懇切的說道:“請祭司解釋。”
耶澤蓓絲幽雅的伸伸手,整理了一下飄散下來的秀髮,潔白的手腕輕輕的搖晃,讓彭偉雲之流的登徒子看的有點口乾舌燥的,不住地咽口水。她漫不經意的淡淡的說道:“我認爲,各位沒有弄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藍羽軍爲何而戰?而楊夙楓又爲何而戰?如果這點都沒有弄清楚,又如何判斷藍羽軍的攻擊目標?”
塞萊佩烏皺眉說道:“這有什麼好思考的,他要擴張實力罷了。搶佔人口和地盤,這是戰爭的最根本的目的,藍羽軍也脫離不了這項關係。楊夙楓想要自己更加的強大,就要搶佔更加多的土地和人口,例如晴川道的,例如魯尼利亞的,甚至還有我們哈拉雷和你們鴦笳的。”
有人贊同的點點頭。
耶澤蓓絲輕輕搖搖頭,秀麗的眉毛悄悄的蹙起來,溫柔淡雅的說道:“這就是我覺得大家欠妥的地方。大家可能被眼前的事物矇蔽了,沒有看清楚事情的本源。而事實上,只有看清楚事情的本源才能夠分析事物的性質,而事物的性質又決定了事物的發展方向。如果只是根據表面上的跡象來判斷,肯定是要判斷錯誤的……”
有人開始皺眉了。
託斯塔奧緊緊的皺着眉頭,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女祭司,麻煩你不要故弄玄虛,麻煩你說的明白一點好不好?什麼事物的表象,什麼事物的本質,我們都是大老粗,聽不懂的。”
彭偉雲也點頭說道:“正是,我們想知道的就是楊夙楓和藍羽軍的本質是什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耶澤蓓絲的幽深的眼睛微微有些發藍,漆黑的眼珠子輕輕的滴溜溜的轉了轉,毫不掩飾的輕蔑的看了看他兩個,似乎覺得他們實在淺薄,冷冷的說道:“將軍們,你們的目光太短淺了,你只看到了眼前,而看不到過去和未來。你們瞭解藍羽軍的過去嗎?你們瞭解它的歷史嗎?你們是否又瞭解楊夙楓的過去?瞭解楊夙楓的遭遇和經歷……”
託斯塔奧冷冷的說道:“據我們所知,他乃是唐川帝國的一個囚徒,後來又變成通緝犯、殺人犯、強姦犯、綁架犯,現在好像又多了一個逆賊的稱號,總之,他不過是一個無賴,一個無惡不作的傢伙罷了。它能夠混到今天而沒有被人殺死,我認爲不過是上天特別的眷顧他罷了。”
彭偉雲說道:“是啊!帝國的報紙從來都沒有集體的憎恨過這麼一個人的,他簡直就是唐川帝國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惡魔,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幹的,也沒有什麼事是他沒幹過的。殺人強姦,綁架勒索這些就不說了,你光是看他跟帝國撕破臉皮的樣子,簡直好像是患了歇斯底里症一般。對於自己做了的壞事,他連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還光明正大的承認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克萊姆和巴爾塔扎爾都在細心的聆聽。
耶澤蓓絲似乎對楊夙的惡名沒有什麼感覺,似乎他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又或者是她專心研究的一個標本的名稱,神色不動,依然是淡淡的說道:“藍羽軍這兩年的崛起之快,大家有目共睹,我也就不說了。但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對楊夙楓做過專門的研究?研究他的性格,他的脾氣,他的目的?看大家的表情,我很失望,大家肯定是沒有。也許你們很厭惡他,但是這不能成爲你們輕視他的理由,因爲他畢竟是你們的對手。你們沒有好好的研究對手,所以難怪你們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