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衝鋒在最前面,手中握着短劍的他就像是一隻剛剛成年的老虎,想要試一試自己的利爪與虎齒,而實驗品就是前方已經略顯混亂的隊伍,蒙武有信心在一刻鐘內就結束戰鬥。
趙括心中點塵不驚,但是不代表那些花錢僱來的車伕和力工們也和他一樣,當看到從不遠處的山上殺下來的匪徒後,這些人全都嚇壞了,不用趙括指揮就飛快的朝大河岸邊跑去。
趙五的辦事能力還行,也正如他所說,殺人放火的勾當他太熟練了,馬車剛開始冒的煙霧很少,但是幾個呼吸過後就像是鍋爐的煙筒似的,冒出了黃白色的煙霧,來自大河上的冷風一如既往的灌入渡口內,將這股黃白色的煙霧向大路方向吹去,很快就瀰漫在了山嶺腳下。
趙括看着煙霧如期而起,心中便開始祈禱龐涓那毒煙的配方能奏效了,按照龐涓的描述,幾種有毒植物混合少量馬糞後產生的毒煙會有一定的催淚作用,並且能輕微的破壞人體的神經系統,至於是不是這樣,馬上就有定論了。
蒙驁他們殺到近前的時候,就和濃濃的毒煙來一個對對碰,這些死士猝不及防吸入了一大口毒煙,雖然不致命,但是大部分人已經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硬生生止住了衝鋒的勢頭。
蒙武身先士卒的同時也第一個吸入了毒煙,他不明白開始看起來淡淡的煙霧爲什麼眨眼間就濃烈如此,口鼻間的辛辣滋味讓他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出來,腳下站立不穩來了一個狗啃屎。
蒙武的狗啃屎救了他,死士們分別繞過跌倒的蒙武向趙括這邊發動進攻,他們是死士,悍不畏死,毒煙雖然讓他們動作受阻,但是他的目的不會改變,紛紛扯下衣襬捂住口鼻,單手持兵器繼續衝殺,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衝過了產生毒煙的馬車後,迎接他們的是更加難以對付的趙括。
趙括身穿鐵甲,手持合二爲一的槍戟,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馬車後面,彷彿恆古就矗立在這裡的一尊鋼鐵雕像,雖然一動不動,但是給人心理造成的壓力卻一點都不少。
死士們越過了冒煙的馬車,迎面而來的是清新的空氣與大河河水的清涼,但是他們沒有時間享受這些自然之美,而是拋掉手中的衣襬衝向他們看到的第一個敵人,手中的兵器泛起了冰冷的寒光。
趙括動了,槍戟在身前一劃,就像是編織起了一道銀白色的光幕,凡是被光幕掃中的人無不喪命,趙括蓄勢已久的一擊豈是人力所能抵擋,一擊得手後,趙括虎吼一聲開始主動出擊,冒煙的馬車就像是一道鬼門關,凡是踏過這道門檻的死士無不化身爲鬼。
蒙驁發現死士們的進攻被生生遏制住,心中不禁一陣抽搐,他用衣襬捂着口鼻,對身邊的蒙武說道:“沒想到趙括竟然有這樣的毒計,而且是有備而來,看來我們要伏擊他,他已經知道了,沒想到趙括如此神勇。”
蒙驁透過朦朧的煙霧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將死士們牢牢的堵在那裡,凡是越過馬車的死士都被趙括打翻在地,再也沒有起來,這讓蒙驁的心越來越冷。
蒙武哼了一聲道:“爹,看我的。”蒙武非常不服氣,因爲趙括使的這一招讓他非常看不起趙括,在他看來,是男人就應該堂堂正正的戰鬥,這些鬼魅魍魎的手段怎麼行呢!他卻忘了在山嶺上設伏也不見得是多麼光明正大的手段。
蒙驁一把沒拉住蒙武,心頭一緊,喝道:“先上嶺,側面迂迴到大河岸邊,包抄過去打……。”
蒙驁在第一時間改變了戰術,他發現濃煙都瀰漫在山嶺腳下,從半山腰過去立在上風頭將趙括一行包圍起來纔可行。
毛遂在煙霧一起後就用趙媛遞過來的望遠鏡看清楚了戰場上的情況,當他看到趙括立在馬車之後,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不禁讚道:“如此神勇,可謂空前絕後啊!這一戰勝是肯定能勝了,咦?敵人竟然要迂迴包抄,來人吶!馬上殺出去,放箭。”
蒙驁父子帶領的死士算是倒黴了,先是在路上被趙括用毒煙嗆的失了先機,而後又被趙括硬生生的堵在路上,現在當他們想要迂迴包抄的時候,不知道從那裡射來了密集的箭雨,彷彿林間的飛蝗讓人防不勝防,頓時有二百多死士喪生在羽箭之下,畢竟死士也不是鐵打的,精神雖然無比堅強,肉體還是凡人,抵擋不住利器的殺戮。
蒙驁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以拳擊胸,道:“不好,被算計了,熊完和黃歇早有防備啊!看這架勢怕是要死在這裡了,不行,得把小武找回來。”
蒙驁知道這次想要殺掉熊完和黃歇已經不可能了,就是他有沒有命回秦國都是未知數,因此馬上把找到蒙武作爲眼下要做的事,在蒙驁看來,只要人還活着總會有希望。
趙括只有一個人,面對數百死士的衝擊總會有漏網之魚,但是趙括並不擔心,因爲趙五等人在後面用弩弓壓陣呢!凡是他手裡跑掉的死士也活不了多久,那些身中數箭倒滿一地的屍體就是證明。
蒙武衝過煙霧就發現情況極其糟糕,他深吸了一口氣就朝趙括撲去,倒不是他想要擒賊擒王,而是發現鐵甲人身後更是險地,那些死士身上的弩箭比眼前的鐵甲人趙括更可怕。
趙括不知道蒙武是誰,他一視同仁將手中的槍戟朝蒙武身上劈去,槍戟準確的落到蒙武的頭頂,一道亮光閃過,只聽叮的一聲,槍戟劈中了蒙武的佩劍,趙括不由得咦了一聲,因爲槍戟不但被短劍蹦起,對方更是揉身而進,很是出乎趙括的預料。
蒙武是有苦自己知道,槍戟的一劈之力讓他氣血翻騰,險些沒吐血,但是他知道不能停留,一旦稍微癡愣就是他喪命之時,因此忍着身體不適讓自己離鐵甲人近一些,只有這樣才能發揮自己的長處。
趙括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耍猴的,原因就是身前的這個死士極爲靈巧,就像是一隻靈猴一樣輾轉騰挪,快如閃電,自己的槍戟總是失之毫釐貼着對方的身體滑過,而對方的短劍卻有幾次扎到了自己身上,幸好有鐵甲護身,否則這個對手絕對要他頭痛。
真正頭痛的是蒙武,蒙武手中的短劍乃是穰侯魏冉賞賜的,非常鋒利,也因爲如此才讓蒙武放棄了以前的兵器,一柄獨頭錘。沒想到鐵甲人的甲冑堅硬無比,他的短劍只能在鐵甲上刺出一個極小痕跡,照這樣下去沒等死在對手手裡,他先累死了。
由於趙括被蒙武纏住,使數十個死士衝過了趙括,直奔趙五等人而去,好在趙五及時將那些車伕組織了起來,用弩箭將這些死士射殺在地,不過看着弩箭越來越少,趙五的臉上冒出了不少冷汗。
蒙驁終於找到了蒙武,他往戰場上一打量,準備迂迴包抄的死士被山嶺上射下的羽箭給打了回來,隨即從山嶺上殺出一支伏兵,這支伏兵並沒有衝殺而出,而是用羽箭開路,不可否認這樣極爲有效,蒙驁不由得悔恨起來,如果他讓死士們人人攜帶一把弩弓該多好啊!可這個時候已經不容他嘆息了。
蒙驁今年四十歲不到,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手中的一根大鐵棍有五十多斤,蒙驁舞動如風和蒙武合力對付趙括,本來趙括和蒙武之間有微妙的平衡,但是蒙驁一加入,微妙的平衡頓時消失了,局勢反而朝趙括有利的方向發展。
蒙武之所以能和趙括保持微妙的平衡,就是因爲他的身體非常靈活,瞬間爆發力非常強,總是能在趙括的槍戟縫隙間巧妙還擊,可是當蒙驁一加入後,蒙武的空間一下子被壓縮了很多,輾轉騰挪有了蒙驁這個障礙,靈活度下降了很多,這讓蒙武暗自着急,心說爹啊爹,你這麼一來不是幫倒忙嗎!可這些話也只能想想而已,他已經沒有了說話的空閒。
趙括在蒙驁一加入後,不由得笑起來,手中槍戟突然一分爲二,以戟克蒙驁的鐵棍,以槍克蒙武的短劍,頓時讓蒙驁父子手忙腳亂,趙括瞧準機會用槍格開蒙武的短劍,飛起一腳正中蒙武的肩膀,將蒙武踢飛出三丈開外,吐血不止。
蒙驁一見蒙武受傷,馬上像瘋了一樣掄起鐵棍朝趙括身上砸去,然而他的力量和趙括比起來差的太遠了,趙括以戟和蒙驁來了一個硬碰硬,只聽一聲沉悶的金屬碰撞聲,蒙驁的大鐵棍飛起老高,險些脫手而飛。趙括瞧準機會,趁蒙驁無力防護的時候,飛起一腳踢中了蒙驁的胯骨,將蒙驁踢飛向蒙武的方向,父子倆倒是做了伴。
毛遂說的不錯,他所帶的寧城兵打順風仗非常有力度,在幾波箭雨的射殺下,山嶺腳下已經沒有活人了,有些死士的死亡之心並不怎麼堅定,在看到勝利無望的情況下,紛紛逃走,此時還在堅持戰鬥的不到二百人,這些人吸入的毒煙過多,身體已經有些僵硬,被毛遂率兵包圍在了山嶺下的大路中央,而此時,馬車燃燒發出的黃白色煙霧越來越淡,幾不可聞。
趙括槍戟合二爲一後,將身前礙事的馬車全部挑飛,透過面罩的網孔打量了一下戰場,看到毛遂已經帶着寧城兵將還能活動的死士全部包圍了起來,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將頭盔摘了下來,廝殺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趙括精力非常集中,此時也感覺到了些許的疲倦。
毛遂冷眼看着被包圍的死士,將手輕輕一揮,寧城兵紛紛張弓搭箭,密集如雨的羽箭紛紛落到死士的身上,可憐這二百多死士就這樣被射成了刺蝟,也不能怪毛遂心狠,他深知凡是死士極爲危險,一旦讓這些死士奮勇突圍,手下這些寧城兵很可能會潰敗。
趙括對毛遂的舉動沒有任何意見,此時他轉身朝蒙驁父子走去,那個年輕人給趙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身靈活小巧的功夫趙括從來沒有遇見過,以輕靈見長的侯凌和廉儷茹跟年輕人相比,只能用專業和業餘這兩個詞來形容了。
蒙驁和蒙武受傷頗重,蒙武的肩胛骨骨折,蒙驁的胯骨雖然沒有骨折,但是想要站起來已經辦不到了,父子二人看着宛若煞神的趙括一步一步走來,都清楚這輩子可能是活到頭了,心情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