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救雪夕兩命,雪夕放在心底,她早就想好,這次進宮危險重重不將恨天捲入其中,直言對恨天道:“我今夜要離開,你就在總管這養傷,待傷勢好了儘快趕回玄月,替我傳個口信給三皇子吧,就說雪夕必當盡全力救出清芸郡主,讓他放心。”
恨天原本就話少,聽了雪夕的話微微點頭。
月柒已經離開了房間,雪夕隨之而出。雪夕站在門口,朝裡面望了許久,眼底透出淡淡的擔憂之色。
月柒知其擔心,勸慰道:“死不了,你大可放心。”
雪夕頷首謝道:“有勞司命。”
月柒轉過身,面向已經完全黑去的天空,星辰滿布銀河,一輪明亮的半月漸漸地升起。他的目光隨着星辰而動,漸漸地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片刻後才緩緩地道:“公主之請月柒莫敢不從,待公主帶着清芸郡主一同出宮,月柒一定隨公主而去。”
雪夕點點頭,眼中緩緩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望去天空,大概猜了些時辰,對着月柒拱手告別。
月柒迎着雪夕走出邑武將軍府的大門,對她囑咐:“辭去重重,萬事需要謹慎,萬不得已不要與尊者相見。”
雪夕頷首,猜測“尊者”二意,東勝之尊理應爲皇者,思燁!這個她最大的仇人!
月柒將手中的黑色斗篷替雪夕帶上,順便替她整理下褶起來的紗痕,轉身離去。雪夕看着月柒的背影越來越遠,也轉身朝千芸樓的方向而去。
月柒返回之時,恨天已經走到了院中。恨天看見他一句話沒說,擦過他的身子朝門外離去。月柒嘆嘆氣,爲此人忽然皺起了眉頭。
子時,雪夕來到了千芸樓,在這之前她去了一趟武器鋪,買了一把短刃。進宮不能攜帶引人注目的刀劍,而飲血昨夜還給了恨天,她不可能兩手空空的進入皇宮任人宰割所以特意挑選了一把短劍以作不時之需。
子時,千芸樓燈火通明,站在樓外,依然可以看見上方几座樓層窗子上映出來重疊糾纏的人影。而底樓大廳之中,歌舞盡興,烈酒醇香四溢。青樓古來是人們歡愉享樂之地,極致極樂,生死無故,悲傷無知,何其暢懷?古來有詩句吟唱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正如這般醉生夢死和風雲之暖。雪夕一步不移地站在千芸樓外,雙手垂在身側,眼前落下的黑色斗篷黑紗將視線罩得模模糊糊,只見一個朦朧的淡紫影子走來。
淡紫影子擦着雪夕的身子而過,冰冷的語氣落入雪夕耳邊:“走吧,緊跟着我。”
雪夕邁動步伐,輕盈地腳步落地無聲,跟隨者淡紫影子而去。
淡紫影子側身看了一眼身後,嘴角微微上揚,柳眉微蹙,眼底忽然露出了一道讚賞和驚豔之意。雪夕也已察覺:前方之人是個練家子!
兩人各懷心思,雪夕疑慮月柒怎麼與青樓
的人走到了一起,卻沒有問身前女子的名字、身份以及來歷。既然各取所需,是何之人就不必多問。她曾經打探過東勝皇宮中的情況,傳言說東勝皇宮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存在,由天下第一的巧匠靳曷建立,宮中路線複雜,機關暗布。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發展,歷代皇帝又經過改修,所以東勝的皇宮猶如龍潭虎穴,只要不是宮中之人,一進入便會成爲靶子。這也是她爲何不敢冒冒然闖入皇宮的原因。
跟着前方女子走到宮中入口處,女子拿出了一枚令牌。侍衛接過一看,朝另一個人點了點頭,然而另一個人的目光卻落到了雪夕身上。“把斗篷拿開!”聲音堅定鏗然落下,激起一山震動。
雪夕定定神,絲毫也不慌張,伸手將斗篷取下,露出一張精緻小巧的臉頰。
兩個守城的侍衛鬆了一口氣,又聽持着令牌的宮女說道:“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所以晚上不敢吹風,兩位大哥多疑了。我是上清宮長公主的侍女,請兩位大哥放我們進去吧!”
兩位守城的人相視一眼,點點頭,讓開了道路。
雪夕將斗篷重新戴上,眼簾遮上的剎那見到了兩個守門人眼中的懼怕和豔羨,她將長公主三個字牢牢地記下。
那身穿淡紫衣服的侍女一入宮便深深地嘆了口氣,側身對雪夕囑咐,不過語氣仍然是淡淡的,“跟着我走,一定要記住路,不能亂走亂闖,知道嗎?”
雪夕將囑咐記心中,重重地點頭:“多謝了。”
皇宮之中,岔路異常之多,縱然雪夕過目不忘,可仍然對這大千世界的複雜而震驚不已。千年前巧匠靳曷流傳千古,至今還在百海的史書之上留着名字,明傳非虛,雪夕上了心。將路線一一記下,邊走邊將腦海中月柒的地圖與真實場景相對比,終於在一個地方發現了晉陽宮的存在。
她的步履異常的慢,惹來前方之人不滿:“慢慢悠悠的,當散步啊?快走,都子時了,明日還要趕着早起替長公主佈置早膳,快點。”
雪夕不得已收回目光,匆忙地看了四處一眼。他們是順着一條小溪走過的,小溪之水異常清澈,只是水很深,見不到底面。秋日寒氣直冒,微微地涼,雪夕不再東張西望,跟隨者前方之女到了上清宮。
上清宮門前,一排成蔭的柳樹如青絲一般的柳條垂入河面之中,清清悠悠,婀娜多姿,一棵棵像極了美麗的女子。小溪河畔,綠水滿了整個河岸,幾乎噴灑出來,只要一蹲下身子就能觸摸到水面。上清宮的宮門漆了紅色的漆,年代似乎有些久遠,紅色有些掉落,門口並無旁人。
雪夕看着侍女扣了三下門,每一聲都會停頓一會,到了第三聲時門應聲而開。
雪夕入門,見到了上清宮中一名淡紅色宮裝的女子,女子吩咐她隨着她上前,她被安排在了一間極其偏僻的房間,任務是
明日早晨起來打掃院子中的落葉,很簡單的一個任務。從千芸樓到此,雪夕忽然覺得這一切似乎早就被人安排好了,月柒接觸的那個人一定是宮中的某個人,甚至就是這上清宮的主人,——長公主。
她來此的目的很明確,救出幽清芸,所以這一夜她睡得極其安穩。第二日起來晚些,無人問津,她將落葉打掃完了之後回到房間補覺。
傍晚,夕陽西下,天色漸漸地黑了,雪夕從牀上爬起,出門之時正好碰到宮攆出門。宮攆之上一名紅衣女子,她一身流彩暗花雲錦宮裝,雲絲披風罩住了半個身體,一頭烏黑的長髮挽成了雙刀髻,硃紅色的朱釵和紅色耳墜交相輝映,襯得她的肌膚光瑩雲澤。她雙眼緊緊地合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手搭在宮攆上,一手放在披風之上,一副睡美人的模樣。
雪夕猜測,此女定然就是昨夜侍女口中的長公主了。只是她很驚詫,長公主住在宮中,一定是還沒嫁人,可未曾嫁人又爲何挽了一個婦人的髮髻。看她年齡,應該也只有近二十三四的樣子啊?
雪夕,等到宮攆完全出門之後,長公主睜開了眼,對侍女問道:“安排進來了嗎?”
那侍女正是昨夜領着雪夕進宮的侍女,她恭敬地頷首,答道:“進來了,遵照公主的吩咐,將她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只讓她打掃院中的落葉。”
那紅衣的長公主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繼續閉上了眼睛養神。
雪夕見人影走遠纔出了上清宮的大門,她順着昨日的路線原路返回,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的侍女和太監,她正鬱悶,四周打量之後才發現這座上清宮是宮中最偏僻冷清的宮殿。心中驚訝了好久,終於順着腦海中的地圖路線看到了晉陽宮。晉陽宮中,住着的便是被送來和親的雪晴公主幽清芸。
雪夕透過草地和叢林依稀能見到晉陽宮的一角,但是卻看不到全角,而眼前的草地和叢林驚得奇怪。風過之後,這些草樹按理說應該隨風動一動擺一擺,可是風過無痕,而且那些樹葉綠葉上泛黑,頗爲怪異。她不得已停下腳步,閉上眼細細地想了一遍地圖,卻發現通往晉陽宮的路只有一條,而那條路她必須繞過好幾處的假山岔路。
思燁心思好重,偏偏爲幽清芸安排個這樣的地方,一面防着幽清芸私逃出去,一面防着外人出來救她。
雪夕嘴角裂開一抹憤憤之笑,原來老皇帝的心思不比絕曜的淺啊。她忽然發現,要救出幽清芸比登上天還難。帝王之心,高深莫測。厲雪曄一得到權力就將她陷入困境,思燁將幽清芸緊緊抓住。兩難之下,最痛苦的莫過於她。仔細想過之後,雪夕不敢冒冒然走上別的岔路,只能原路返回,暗道此事需要長公主的幫忙。雪夕返回之後一直坐在偏殿角落等待,從她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宮門的場景,只要長公主一返回她就能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