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墨漣說起幽軒,絕曜冷然一笑,今日他可是碰了雪夕的手不少次數啊,眸光一沉,壓下心中殺意,他再問道:“幽軒對幽清芸失蹤一事怎麼做的,他這個當哥哥的不可能不急吧?”
墨漣深吸一口氣,眉頭微皺,答:“屬下正覺得奇怪,自從主子提出要將清芸郡主帶到東勝和親開始,幽軒似乎就沒有什麼反應,直到府中傳出幽清芸失蹤,他也不甚在意,今日上朝之後還前往客棧。主子那時就在客棧外,應該見過了?”
絕曜頷首,雙手負於身後,一身黑衣長袍投下長長的影子,他暗思幽軒的表現也的確太過冷靜了,幽清芸是他的妹妹,幽軒卻不聞不問,卻對雪夕的事情如此關心,是否太不符合人之常情?轉念一想,若是玄月能夠抓住他,幽軒拿他當做擋箭牌與東勝交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那就要看幽軒的本事了!
“主子,還是趕快撤出玄月吧!”墨漣擔憂。
絕曜神色忽變,聲音冰冷如雪:“不必再提此事,我還有事要辦,你現在去盯緊厲霖皚的行動,看他想要做什麼,另外菱雨帶着幽清芸已經到了哪裡?”
“北方清麓郡!”
絕曜微微一笑,鬆了一口氣,道:“那應該很好辦了,到了邊關自然會有人接應菱雨。”
“是!”
“好了,你先退下吧,如果帝都有旨意傳來一律不管。”絕曜命令道。
墨漣神色雖然是微微一變,但素來知道主子行事乖戾,不願聽從老皇帝的命令,也不多話,迅速地消失在民宅之中。
絕曜望了望夜空,天空開始泛白,不久之後便會大亮,他想了想,仍然擔心,吹了個暗哨,吩咐道暗中之人:“一直跟着二樓北邊靠窗房間中的女子,有什麼情況馬上向我吩咐。”
銀光乍瀉而下,安靜躺在榻上的女子雙眼緊閉,淚水緩緩地劃過臉頰,受傷的地方冰涼涼的一片。
“陌離,爲什麼要跟着我,爲什麼活着又不出現?”
夜半微涼,夢醒十分。雪夕異常堅定昨夜在身邊照顧自己的人就是陌離,因爲他的吻她很熟悉,已經是第二次了。陌離暗中出現了兩次,但是都不與她相見。暈過去前,她依稀記得她正要與絕曜動手,可蠱毒突然發作起來,之後因爲疼痛半死過去,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是那個吻,那個任她咬的男人一定是陌離,她堅信他一定在月城之中,至於他爲何不出面見自己她不清楚。陌離的身世就像是一個謎底,茫雪山一見至今,但他從未做出過傷害自己的事情,這讓雪夕不由得思索他爲何對自己而好,雖然那份好早就被她視爲理所應當、心甘情願。
推開窗戶,任由寒夜的風拂過,吹乾臉上的淚珠。
雪夕深吸一口氣,探身飛出二樓,離開了這間客棧。她要去丞相府看看。
丞相府依舊如往常一般安靜,只是與平常相比蕭索了幾分。雪夕還不知道幽清芸失蹤的事情,她謹慎地
遊走丞相府,到了書房門口。書房的燈光暗淡,可以看得出房中人還沒有休息。
幽軒目光微擰,聽到門外低低的腳步聲,謹慎地靠近了門口,看到來人恍然一驚。
雪夕走近,見幽軒神情憔悴,疲憊不已,有些擔憂,道:“丞相還沒有休息?”
幽軒點點頭:“兩日來發生的事情很亂,讓皇上和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睡不着,所以在書房理理思路,公主不是到了二皇子府邸,怎麼又逃了出來?”
“丞相不必再叫我公主了,我早已不是什麼公主。”雪夕嘆息,語中帶有幾分無奈。
幽軒一目瞭然,卻道:“既如此,你也不必喚我丞相,我們直接呼對方的名字,可好?”
雪夕頷首,“如此甚好。”
幽軒揮手示意雪夕坐下,兩人現在心思一樣,自然無話不說。
雪夕想了很久,終究覺得還是應該問道,便開了口:“丞相可知道皇上一般將重要的東西 藏在何處?”
“你想要……”
“是,當日我服下九蠱噬心丸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接近絕曜試探他的武功。當日的情況,如果我不服藥,根本無法靠近這個人一步。”雪夕緩緩地道。
幽軒神情一驚,恍然明白,但擔憂之色並未淡去,他答道:“據我所知,皇上最珍貴之物只會放在寢宮之中,但那裡戒備森嚴,即使你武功高強,也不一定能闖得進去。雪夕,再等我兩日可好,我一定會說服皇上給你解藥。”
雪夕頓了頓,負手背向幽軒,重重地點了下頭,道:“也好。”
等到兩日之後她殺了絕曜再拿解藥不遲。
可幽軒擔心,今日皇上的一席話時刻在他腦中映現,厲鏵說:青瑜公主自毀容貌逃出百海,又幾經波折來到玄月,這份毅力和堅強異常可貴。可她如果沒認清自己的方向,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永遠無法成長,這樣的人還不如讓她隨波逐流。
當時他不明白厲鏵話中之意,跪在殿中一聲不吭,只聽厲鏵又道:朕給了青瑜一個機會,讓她以絕曜媚藥發作的機會靠近絕曜,然後殺了她。可她卻在瓊羽臺時就按耐不住了,故使朕的計劃不能實行,可見青瑜公主膽量可嘉,可卻少了幾分耐心。成大事者必須要有等待的耐心和氣量,她只不過是個小姑娘,被青懾寵慣了的小姑娘。
聽了厲鏵的一席話,他也以爲青瑜公主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可是與雪夕相處不少日子,他心中尚有懷疑,下朝之後便立刻趕到離開。雪夕表現出來的鎮定和反常讓他震驚,今夜她來此更是讓他懷疑。
“你在想我爲何要到二皇子府邸走一趟?”雪夕見幽軒沉思,道出心中所疑。
幽軒深吸一口氣,答:“是!”
“我已經和絕曜動了幾次手,他的出招和我有幾分相似,但是他習武比我久,功力深厚,且有很多的戰鬥經驗。憑藉我的武功要殺了他,有些難度。”雪夕神色鎮
定,一杯茶握在手中,拇指和食指只握在邊沿上,邊思考邊道:“所以我要殺他不可能,只能藉助外人之力。”
“所以你假裝被厲霖皚擒住,和他做了談判?”幽軒恍然明白,卻爲雪夕的膽量折服。
“是,”雪夕回答,“如果我不這麼做,報不了血海深仇。”
“絕曜早就料到了皇上的安排,夜宴之夜,即使他對你動情,你也不可能殺得了他,雪夕,你比他聰明。”幽軒讚歎。
雪夕頷首,並不反駁,有一件事卻讓她更擔心,也正是她今夜來此的目的,她頓了頓,開口問道:“三皇子如今如何,是否做好準備?”
幽軒突然起身,到了雪夕跟前,語氣隱隱地透着擔憂,“清芸被絕曜綁走了。”
雪夕也是一驚,跟着起身,想起那夜絕曜信誓旦旦的話語和行爲,愣在了原地。
——能配得上我朝七皇子的除卻清芸郡主再無他人!
當時她以爲絕曜如此說,只不過是硬要逼着厲鏵和幽軒將幽清芸送入東勝,現在看來並不這樣簡單,絕曜早就想好了計謀,強擄幽清芸帶走。
“她房中被下了迷香,昨夜我擔心你出事不在府中,竟想不到絕曜如此聰明。”幽軒嘆氣,但似乎沒有一點自責之意。
雪夕懷疑,嘴角扯開一笑:“郡主如此聰明的人是否早已知道?”
幽軒轉過頭來,正對雪夕的眼,微微一笑:“雪夕,你很聰明。夜宴之後我的確囑咐過清芸,若是有人來劫她,無須反抗。”
“那這麼說豈不是你更聰明。”雪夕宛然。
幽軒突然抓住了雪夕的手,隔着朦朧的月光看着她破裂沾血的嘴脣,心疼地揚起了手,輕撫上去,聲音暗啞:“蠱毒發作時一定很疼吧!”
雪夕撇過頭,腦中忽然想起陌離那細心貼心的長吻,臉微微有些發燙,便轉過了身去。
“雪夕!”幽軒手落在虛空,卻從後面忽然抱住了雪夕。
雪夕震驚,睜大了眼,掰開了幽軒的手退後站定,聲音冰冷:“請自重。”
如此落寞,如此生疏,幽軒受傷地挪開了身子,眉間愁雲凝聚,她可知道絕曜正是那個救過她的男子,這件事只有他和絕曜知道。瓊羽臺上,他早已看出絕曜眼中對雪夕的深情,同爲男子,同樣喜歡着雪夕,沒人比他更明白絕曜眼中的深意。無論玄月大臣如何勸說,絕曜仍然不願揭開雪夕的面紗,那是因爲絕曜爲雪夕而心疼,他不想雪夕爲人議論,爲人恥笑。
雪夕布好了局,可她可知道,絕曜如果不是自願入她的局,她怎麼會輕易逃出?雪夕啊雪夕,如果你知道他是你殺父之人,亦是你救命恩人,你又當如何選擇?
“你不用擔心,其實這蠱毒就像螞蟻扎一下而已,一點也不疼。”雪夕不希望幽軒擔心,對他撒謊。
幽軒嘆息,猛然握住了雪夕的手,嚴肅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只要一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