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夕緩緩地轉過頭來,清辰的目光中波瀾不驚,卻帶着微微地詫異,玲瓏竟然以爲她心思叵測,要毒害皇室?她可沒那閒工夫管玄月國皇宮裡的事情,她只是在等着一個結果而已。
“雪夕,你趕快離開這裡吧,皇宮並不是你想得那般簡單?”
“那你又是爲何來到這裡?”雪夕不答反問。
玲瓏垂目,神色忽變,斂下的眸中悲傷閃過,輕輕地答道:“我本就是一身,無牽無掛,無所歸,無所去,去到哪裡都是一樣,與其在宮外漂泊無依,不如在這皇宮之中找到一份差事。”
聽着她的話,雪夕微微頷首,她又何曾不是一樣,只是她心中多了一個信念罷了!她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起身把窗合上,遠處,正好白亦琳走來。
玲瓏眼角餘光瞟到了走近的白亦琳,又見雪夕關窗,暗道: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你所說,皇宮既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簡單,你何苦淌了進來?”
玲瓏本以爲雪夕不會再答,卻不料她看着自己慢慢說道,眼睛裡滿是澄澈的光,她頓了頓,指向屋樑,道:“你看天上,這裡至少還有一磚一瓦可以爲我遮陽避雨,可外面呢?”
雪夕望向屋樑,卻見四處遮蔽,的確是遮天蔽日的好地方。
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玲瓏說,嘴角輕吟出口:“這天,很快就要變了!”
玲瓏微微驚訝,知道雪夕不是常人,她也懷疑雪夕的身份,卻從不過問,在雪夕被打之後,她已經把眼前的這個女子視爲好友,聽她這般說,心底如靜湖泛起微微漣漪,好似有什麼要脫穎而出。
傍晚,雪夕一如往昔般地探進了御書房中,御書房安靜如常,她悄悄地蹲下身子,靠着微弱的燭光翻開桌上的每封奏摺。從被玲瓏發現的那次之後,事後極少可以看到有關於百海國的消息傳來。她暗想,百海國中情況大概如平靜的大海一般,等着拿狂風暴雨來襲吧!
手中奏摺是關於那個要來到百海國使者的消息,東勝國探子來報,東勝國皇帝目前還沒有確定派誰前來,但極有可能是驍勇善戰的大將軍絕曜。看到此處,她不由得微微嘆息,眸光之中雪色閃過,竟然滿滿的期待和殺氣。
正要放開手去,壓着的一封奏摺忽然掉落,正上方寫的是“青瑜公主”四字,她翻開仔細地一看,神情黯然褪下。
信上字字句句提及的是:青瑜公主或許沒死,正在玄月國中,至於其來之的目的尚未查明,不過有人暗中跟着她,不知是否是東勝來的人。
這信上並沒有幽軒的批註,極有可能是才送入御書房的,雪夕冷睨着眼,拿着奏摺放入懷中,暗中慶幸今日來到這裡,不然讓玄月皇帝發現青瑜沒死,那可就麻煩了。
把其餘奏摺原封不動地放回,仔細檢查了一遍,雪夕才如貓一般身手矯捷地離開了御書房中。
雪夕離開之後,幽軒從一旁的柱子後面走出,如夜色一般深邃的眼看不清他在
想着什麼,但嘴角漫延開去的擔憂卻表明了他的心情。
這夜雪夕輾轉榻上,始終未能入眠,信件已毀,可是信上說有人一直跟着她,而且還是東勝國來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目前的身份是雪夕,在折翼山上逃走之時根本沒人知道她在那裡,而此後路過茫雪山,又到清澗山谷,都無人知道她與百海皇室有過聯繫,到了玄月國怎麼會有人跟蹤於她?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都如有刺在喉,不拔不行!那個隱藏暗處,偷偷地跟蹤自己的人到底又會是誰?
她決心在百海國發生大事之前找出此人,並打探清楚。
錦安宮中,偏於一角,安寧幽靜。淡淡的絲竹音樂響起,女子的舞蹈翩若驚鴻,迷人萬分。
雪夕看着臺中的玲瓏,眸中閃過一份讚歎,眼角餘光擦過門外之人。
玲瓏一曲舞閉,香汗伶俐,輪到雪夕上場。
雪夕跟着舞蹈翩翩起舞,身姿曼妙,手中佩環泠泠作響,異常歡快。突然間,絲竹之音漸漸高起,臺中的她如南飛的燕子,一剎那,弓箭拉開,虛空之中破空之音肅殺駭人。
玲瓏只見臺中雪夕忽然間掉落而下,在地上連連番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停下之時,她面上黑紗扯開,臉色淤青呈現,嘴角一灘殷紅。
錦安宮中,忽然亂了起來,司禮匆忙趕來。
御醫只道:摔下重傷,呼吸微弱,如果明日凌晨還不能醒來,那此女只能是消香玉隕了。
消息傳出,玲瓏悲慼不已,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好朋友,可她竟然會跌下臺面。坐在錦安宮外,掩面而泣,淚水不斷,時不時地有宮女太監走過,卻沒有一人前來詢問是因何緣故。
遠處,一個小小的侍衛忽然走來,見女子掩面哭得似乎非常難過,忙上前問道出了何事。
雪夕哭哭啼啼,一句話也說不清楚:“我的朋友……雪夕摔下了舞臺……她就要死了!”
小侍衛聽了之後神色微微一變,看向玲瓏的目光中露出幾分探尋之意,他想了想,再問道:“你可是錦安宮中的舞姬?那這個雪夕就是前幾日被尚書大人杖責了的那個女子?”
玲瓏聽後點點頭,擦去眼角的淚,緩緩搖頭:“雪夕是爲了我才被尚書大人給打的,她的傷勢很重,但依然每日堅持練習,恐怕今日是實在承受不了傷痛,腳下一空,從上面摔了下來吧!”
小侍衛安慰道:“姑娘別難過了,雪夕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御醫……御醫都說她沒救了啊!”玲瓏臉色慘然,眸光中悲傷一片,聲音早就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小侍衛安慰了一句轉身離開!玲瓏看着小侍衛離開也轉身進入了錦安宮。
夜晚降臨,錦安宮中早已安靜下來。西院房中,一個臉色灰白的女子躺在牀上,她嘴角乾涸,雙眼緊閉,如果不是走近一看,別人還以爲她早就死了。
窗戶紙外,一個黑影透過小小的洞觀察了一番,破窗而
入,慢慢地靠近沉睡中的女子。
女子聽叫腳步聲,忽然睜開了眼,右手掌風同時朝來者面門襲去,來者大驚,立刻撤回,從窗戶中跳出逃走,女子自然緊隨着跟去。
兩人纏鬥之中到了皇宮外圍靠牆之地,這裡平時並沒有禁衛軍的巡邏。
跟着黑影而去的正是雪夕,雪夕讓玲瓏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想要找出那個一直跟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誰。她的死訊一傳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果然忍不住了,來檢查她是否真的就要死了,她正好乘此機會跟上他,順便找出他的身份。
兩人在皇宮內城的大道上站立,相對而立。
黑影黑紗蒙面,雪夕遠遠地看着這個人,覺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她雙手負在身後,慢慢地上前,冷然問道:“閣下到底是誰,爲何要跟着我?”
黑影看了雪夕一眼,露在黑紗外的眼露出嘲諷之意,答道:“纔沒幾日,你就忘記了主子的命令了嗎?”
雪夕暗暗一驚,面色卻是不改,他口中的這個“主子”是誰,貌似她從小到大還從沒認過別人當“主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回想起御書房中的那封信,眸光突然變得雪亮,凌然地看向眼前之人:“雪夕從沒認過任何人當主子,敢問你所說的主子到底是誰?”
黑影猛地一驚,想不到女子反應這樣之快,但丞相的話?
他頓了頓,繼續道:“主子讓你潛伏在皇宮之中,是想讓你找到機會手刃玄月皇帝,切莫要耽誤了。”
雪夕冷冷地一笑,忽然出手,手勢橫劈如刀鋒一般狠厲地朝黑影而去。
黑影料想不到雪夕會突然出手,又想起北方徐家那幕,驚然失色,立刻避開身去,不敢接下這招。
雪夕出手招招狠毒,那個藏在暗處的人現在正看着這幕吧,既然不相信她,又何必演出這一場戲,如果她要殺厲鏵,他早就死了,何苦用此手段來試探她。
黑影大驚,連連躲開雪夕的攻擊,朝皇城之外逃去。雪夕本想追上,卻不想黑空之中一道暗器射下,雖然沒有存着殺人的心思,可的確是阻攔了她,前方黑影早就逃掉不見。
她定了定神,站在大道之中,寒風灌入衣衫之上,一頭青絲也被吹得凌亂,可神色依然沒變,淡漠地朝虛空中說道:“亡國之仇未報,何曾叛國?丞相如果要試探雪夕,雪夕無話可說,但請丞相要想清楚了。”
藏在皇城之外的男子黑眸沉下,心間一陣酸澀泛起,是他錯了~~
看到雪夕平安歸來,玲瓏即刻迎了上去,擔憂地問:“沒事吧,看你那麼久沒有回來,我擔心死了。”
雪夕微微搖了搖頭,“沒事!”
玲瓏點點頭,眼中露出明媚的光:“那就好,今天我這戲演得還可以吧?”
“嗯,”雪夕低低地應了一聲,朝自己的榻上走去。
玲瓏看出她神色不悅,卻不知她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也只好乖乖地回到牀上,一覺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