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這樣,一開始就來下說辭,說什麼丁原其實不是個好主子,你還是來跟着我。只怕高順的回答,多半就是一根麻繩,直接把他綁了扔到丁原面前去。
高順這會兒腦子已是有些發懵,聽到劉璋再次扔出的問題,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好在劉璋似乎也沒準備讓他回答,而是自己自顧說了下去。
“能指揮駕馭稱爲將的人,必須要知將、明將、信將!所謂知將,是爲眼界開闊,胸襟寬廣。善取人長處,避其之短。所謂明將,卻是知其強,便儘可能發揮其強,不能因事而廢,因短而略其長。而信將,則需推心置腹,內結情誼,外託重權,勿因宵小之言而疑其心,勿因饞涎之語而毀其行。善御將者,必放眼大處,明時局,知時勢,何時用將,用於何處當了然於胸。此,方爲將之所依,將堪所依。是有明君擇臣而用,明臣擇主而侍之言。”劉璋說到這兒,將話頭停下,目光看向高順。
高順朦朦朧朧的似有所覺,眼眸微縮,若有所思着。
“方纔所言,乃將與御將之論。今璋問將軍,今時天下之勢如何?不知可能試言之?”劉璋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又拋出一個問題。
高順聽到劉璋問起這個,面色不由微微一變,身子不自然的動了動。目光往門窗所在掃了一眼,這才沉吟起來。
“順只是個軍漢,若少君問軍旅之事,或可答之,政事嗎,實難明瞭。”深深看了劉璋一眼,高順乾脆推了個乾淨。
“哦?將軍真不知嗎?”劉璋笑眯眯的看着高順,輕輕的反問道。眼見高順微微變色,又自顧接着說道:“若璋沒記錯的話,將軍方纔曾論及爲將之道。”
高順心中一沉,擡眼看看他,又垂下目光淡淡的道:“不錯。”
劉璋微微一笑,接着道:“夫爲將之道,五德之說尚不足矣。以璋所論,當有八弊、五善、四欲。”
高順眼中閃過驚奇,抱拳道:“少君大才,願聞其詳。”
“八弊者,一曰貪而無厭,二曰妒賢嫉能,三曰信讒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猶豫不決,六曰荒淫酒色,七曰奸詐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禮。”劉璋毫不臉紅的拿來主義,將還沒出世的諸葛亮的言語提前扔了出來。高順眼中閃過讚賞之色。
“五善嘛,所謂善知敵之形式,善知進退之道,善知國之虛實,善知天時人事,善知山川險阻。”說到這兒,劉璋忽的頓住,兩眼盯着高順,大有深意。高順心慌,假作不見,轉頭避過。
劉璋一笑,不去逼他,順口接着道:“而四欲,則是戰欲奇,謀欲密,衆欲靜,心欲一。此上,是爲八弊、五善、四欲之道。將軍名將也,豈有不知時勢,不明虛實之理?將軍非不知,實不願言罷了。”
劉璋淡淡而言,落入高順耳中,卻是一陣心頭狂跳。
“今天下衆賊蠢蠢,惡盜蜂起。更有太平教蓄勢待發,窺伺一側。此賊他人或有不知,然如將軍般身處其勢力龐大州郡之人,豈有不知之理?太平教之隱憂,我知、將軍知,朝廷諸公想必亦知,嘿,丁刺史丁大人也未必不知。以其教眼下之衆,一旦發作,頃刻間便是塌天大禍。當今,朝中奸宦當道,矇蔽聖聽,外戚專權,打壓清流。各州諸公,心思各異,卻不知大禍旦夕而至,將作何應對?幷州丁公,勇健忠直,卻也將治所設於河內,所圖者,無非得個入京的先機,爲的不過是亂中取得自身最大的政治利益。而將軍身處幷州之中,周遭十萬賊寇窺伺在側,一旦亂起,憑區區一營之卒如何應對?中原亂起,外族必然乘勢而動,屆時,內亂外患,將軍之死,豈不只在朝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