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臨時糧囤密密麻麻的分佈在流山臺子周圍的坡地上,和臨時糧囤建在一起的還有一些物資倉庫,來自維託府和帝國內地的物資將這個運轉站塞得滿滿實實,來往的車隊和馱隊在這裡等待着交接,車隊大多是來自北面維託府的,而馱隊這是在這裡準備進行分裝後向南轉運。
駐守在這裡的部隊隸屬於帝國第九軍團直屬聯隊第二大隊,大隊長洪建青和第九軍團其他大部分軍官一樣來自太平軍,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們,洪建青內心裡格外不是滋味,軍團直屬部隊居然淪爲後勤警備隊,原本以爲能夠輪到自己上陣去和呂宋軍較量一番,就算是呂宋軍不敢出戰,那也可以體會一下征服異域的快感,哪怕是荒野無人的東呂宋山區,也好過在這裡打發時間啊。
不過作爲軍人,洪建青也明白服從命令是天職,尤其是在前方几個後勤轉運站都已經遭到了呂宋軍突襲之後,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也許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輕鬆,尤其是在最近的赤火寮被襲之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面臨戰事的危機。
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敵襲會來得如此之快,當他還在優哉遊哉的檢查着糧庫和物資倉庫的守禦情況時,巨大的危機已經悄悄來臨。
塔布拉基猙獰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會意的微笑,看來自己選擇的目標有一次證明了自己判斷地準確,這幫唐軍不蠢。 但是要和自己相比,他們還差了些火候,情報證實射星洞和摩雲山都加強了防禦,而鬼旗嶺則多了埋伏軍隊的身影,這些傢伙居然想迫使自己去鑽套,也不想想呂宋大公國在這裡統治了百年,安第斯人在這裡仍然是最大的部族之一。 任何軍事調動都很難瞞過自己的耳目。
“各部都已經到齊了麼?”扭頭回問正在統計各部抵達時間的副手,塔布拉基需要最後確認一下。 畢竟目標是在維託境內,已經超出了希利亞德授權的攻擊範圍,一旦出了意外,只怕希利亞德這個傢伙就會將責任全部推卸給自己,哪怕是一丁點的麻煩,希利亞德都會將視爲不可寬恕地過錯。 但是不冒風險何來收穫?如果不是自己這幾次連續襲擊成功,唐軍的腳步會就在奎陽山止步?只怕早就繼續向南推進了。
“大人。 都已經到齊了,應到九千六百人,實到九千六百人,一切準備已經停當,只等您下達命令了。 ”副手恭敬地回答,連續幾次的突襲成功讓塔布拉基的威信已經上升到了一個相當高度,而軍隊中對主帥希利亞德的保守戰略批評聲也是越來越高,唐軍面臨這樣的打擊已經開始在收縮軍隊。 主要精力更是放在了加強對他們補給線的防禦上,根本無心在發動攻勢,但是漫長的防禦線讓他們首尾難顧,顧此失彼,幾乎可以肯定,如果這一仗打下來。 即便是曼隆軍隊一兵不發,只怕唐軍也會考慮該不該先行撤軍了,沒有糧食和物資地保障,困守在奎陽山上的唐軍還能幹什麼?難道真還能靠吃野菜啃樹皮爲生?
“流山臺子的情報回來沒有?”塔布拉基心中雖然篤定,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從各方面都證實自己的推斷,流山臺子是唐軍目前在前線最大的物資中轉基地,雖然只有一個大隊駐軍,但是這裡是唐人控制區了,僅僅是這一個心理定位就會讓人感到不同,而距離維託府也不遠。 那裡還駐紮有正準備南下的唐軍第九軍團另外一個師團。
“已經回來了。 三方面的情報證實流山臺子的駐軍數量依然沒有變化,只是駐軍加強了戒備等級。 我們地人也還和駐軍中的軍官們接觸過,據說從維託府有兩個大隊駐軍會在近兩天之內進駐加強對這裡的防禦,但是目前他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預見,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我們會有這方面的計劃敢於進入維託境內實施襲擊。 ”副手言語中充滿了對塔布拉基的敬佩,這樣一個計劃地確需要承擔一些風險,但是這一戰也將讓還在東呂宋境內的唐軍徹底陷入困境,甚至可能會導致他們撤軍。
“哼,如果他們沒有加強戒備沒有任何動作那才真的可疑,赤火寮距離這裡不過二十里地,咱們上一戰難道還不能讓他們警惕?那他麼也就太託大太囂張了。 ”塔布拉基從鼻腔中哼了一聲,“不過他們的援軍來得太遲了,一切都該結束了,讓這些該死的唐軍去見鬼吧!傳我的命令,急行軍,按照計劃對流山臺子發起攻擊!”
就在塔布拉基下達進攻命令時,距離他西北十六裡之外谷地中帝國第九軍團副軍團長吉列也還一動不動的坐在營帳中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 赤火寮遇襲已經過了五天了,按照常理,現在也就該是呂宋軍發起下一輪攻擊的時候了,如果自己判斷失誤,疑兵之計失敗,那鬼旗嶺一旦遇襲,自己所要承擔的責任恐怕就十分嚴重了,也許自己地政治生命就會到此爲此。
要說對這一點不在乎,那是假話,回想自己從西北從軍再到奉命加入太平軍臥底,策反現在地上司倒戈,最終整編爲現在的帝國軍第九軍團,一步一步走過來,可謂殫精竭慮,好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即便是這樣,軍方仍然有不少同僚羨慕甚至是嫉妒自己地運氣夠好,許多一直在陛下麾下衝鋒陷陣戍邊守疆的悍將猛將都還只在師團長一級軍官徘徊,甚至還有的尚未編入帝國正規陸軍中,而自己卻是一躍成爲帝國正規陸軍中的副軍團長,這種反差難免會讓很多人心態失衡。
吉列也知道自己根基不穩,不但是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司邱子誠和整個第九軍團在帝國軍中的地位也並不穩固,像捷洛克軍團這種資格如此之老的軍團,數量更是達到六個師團,現在還沒有編入帝國正規陸軍,還有皇甫天成統帥的原唐河禁衛軍,正在整編的原唐河北方軍,現在正在戍守印德安的印德安軍團,這些軍隊都還眼巴巴的等待着帝國樞密院授予番號的命令。
現在要想證明自己,證明第九軍團不是窩囊廢,這一次南征之戰就是最好機會,原本看上去並不複雜的戰事卻一下子弄成了目前的僵局,這的確是吉列和上司都未曾考慮到的,但是上司和吉列自己都希望憑藉第九軍團自身的力量來打破這個僵局,物資損失一些並不影響,只要能夠達到戰略目的,那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爲了確保這次伏擊戰的成功,吉列甚至連駐守軍隊都未曾通知,這一點當時也曾經引起了爭議,如果不通知駐軍,那也就意味着駐軍將不得不在一種毫無防範的情形下遭遇襲擊,一個大隊的軍隊將面臨數倍甚至十倍於自己的敵軍襲擊,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 但是吉列堅決的否定了預先通知駐軍的建議,呂宋人在整個北呂宋的情報系統相當完善,他們在這片土地上有着天然優勢,歷史傳統和民族構成都讓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獲得來自各方面渠道的情報,而駐軍一旦有所準備就必然會被敵人的間諜發現,自己苦心設計的計劃就有可能落空,要確保這次戰役勝利,那就不得不付出一些犧牲,吉列如此認爲。
最終吉列的看法獲得了包括邱子誠在內的支持,一切都在暗中進行,而駐軍也只是按照尋常等級提高警惕,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
當一星火箭沖天而起時,整個埋伏在流山臺子的第九軍團伏擊集羣就像上滿發條的機器一般瘋狂運轉起來,爲了避免被呂宋人的探子發現目標,整個伏擊集羣是悄悄從維託以西八十里地處潛行而來,在距離流山臺子八里地處便悄悄紮了下來,整個三天守候時間,就藏在這個谷地中,不準開火,不準外出,一切對外聯絡中斷,只等派駐在流山臺子周圍的探馬用焰火報信。 這相當於是孤注一擲,認定了敵人將會偷襲這裡,而判斷一旦失誤,那後果可想而知,不過這一次吉列的判斷成功了。
當奮勇抗擊奇襲的帝國軍最後一個據點被攻克之後,整個流山臺子沉浸在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面對着打開的物資倉庫中一副副嶄新的鎧甲和盔帽,一堆堆疊碼得整整齊齊的武器,一套套還帶着新鮮氣息的服裝,糧囤中塞得滿滿實實的糧食,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將這些東西帶走的塔布拉基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若是能有時間將這些物資搬卸運走該多麼好啊,只可惜,時間不允許這樣做,塔布拉基深知時間對於自己一方的重要性,一旦貽誤了時間,帶給己方的就只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