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靨聽了“嘻嘻”一笑,道:“還是姐姐最懂我了!”說着掀開被子從自己牀上跳下來,半蹬着自己的繡鞋踮着腳尖過去,一頭鑽進了墨朵的被窩,笑嘻嘻地探尋道:“姐姐,我知道自己身爲大夏子民,是不應該同情刺客的,可不知道爲了什麼?我就是希望她能平安無事,當然也不希望他傷到皇上或是任何人。”
墨朵撫着她的髮絲,安慰道:“沒關係的,這說明你也繼承了母親的心慈面軟的性子,希望全天下人人都好,誰也別受到傷害,只是這話可不許對三個人說,就是隔壁的素婉也不例外。”
梅靨笑道:“那是當然,我又不是傻丫頭,幹嘛到外邊渾說去?”
墨朵道:“這就好,其實不單是你,我也相信,碧薇皇后一定不是什麼壞人,她之所以要刺殺皇上,一定恨極了咱們夏族奪了她家的江山,逼死了她的國君。”
雪靨道:“是啊!要是設身處地的替她想想,如果我們家被壞人欺負,弄得家破人亡,我也會一定不顧一切去找惡人報仇的。姐姐應該很瞭解當年發生的事,可以給我講講關於碧薇皇后的事情嗎?在宮裡,姐姐可是答應過人家的。”
墨朵道:“當時,我還不到十歲,比你現在還小很多,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透徹,不過關於碧薇皇后,這些年來我還真聽到過不少關於她傳言。姐姐言出有信,答應過要跟你說的,那趁現在就講講吧!”
梅靨拍手說道:“妙極!”後豎起耳朵睜大眼睛傾聽。
只聽墨朵講道:“聽許多人說,碧薇皇后出身顯赫,及笄之年被華元帝選入宮中,從此備受恩寵,數年後,前皇后呂氏因病故去,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她,便順理成章接替了皇后後宮之主的位置,一切來得都是那麼的順風順水。”
雪靨聽到這裡,感慨道:“難怪她那麼痛恨咱們皇上,她從前日子過得一定非常愜意,就這麼突然被人奪走了,哪能不懷恨在心,這麼說起來,她也好可憐。”
墨朵道:“是啊!你說是很有道理。實話告訴你吧!就在華國都城淪陷期間,我們一家還有幸見過她一面呢,只是當時你還在媽媽肚子裡呢!”
聽了這話,雪靨頓時興奮地坐了起來,好奇地問:“真的啊!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墨朵:“當時她並沒有報出真實姓名,我們也並不能肯定那就是她,直到今日在宮裡再見了,才知道當年的那個她,就是碧薇皇后。”
“原來還有這等事,難怪碧薇出現時,家人表情都怪怪的。”梅靨釋然道。
墨朵道:“嗯!那麼我現在就給你講講那時的事情好了。十二年前,咱們夏王率軍突襲華國都城,不到一天就迅速佔領了整個城池。父親因獻計有功,得到一所宅院作爲獎賞,也就是咱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次日戰火尚未消退,我們一家歡歡喜喜從關外驅車連
夜遷入新居,忙活了小半日,纔算拾掇妥當。中午正打算歇息用膳,忽然發現廚房裡才蒸的饅頭少了幾個,出於好奇,我就帶上幾個人四處尋找竊賊。當時正是一場雪後,我們順着地上的足跡,很快便找到了後園。正往前走着,忽聞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小柴房方向傳了出來。我心想這必定是一戶避難的窮苦人家,因而也沒爲難她們,反叫人再去找些吃的給他們送來充飢。”
墨朵聽到這裡,挑大拇哥稱讚姐姐真是菩薩心腸。
墨朵只是羞澀地笑了笑,心想:你哪裡知道,那個嬰孩就是你啊!墨朵接着講道:“當時我的丫鬟玉兒好不討厭,大呼小叫地非要嚷着闖進去捉賊不可,被我訓辭了一頓,命她先去敲門問問是怎麼回事,再下定論不遲。”
梅靨笑道:“其實玉兒姐姐的心腸並不算壞,只是有點缺心眼兒,直性情而已。”
墨朵嗯了一聲,接着道:“裡面的人聽到敲門聲,定是嚇壞了,連嬰兒的哭聲也止了。爲了打消他們的顧慮,我主動上前說明來意。好久,才見從裡面出來一位貌美的姑娘,也就是前日在宮裡碧薇身邊那名赤發道姑。”
“她一定是皇后身邊的宮女了!”梅靨插嘴道。
墨朵道:“正是,經過一番交談,才瞭解到她們自稱是華族官宦家屬,因戰亂被迫逃難到此的。我當即表示可以收留她們暫住幾日。那赤發姑娘見我並無惡意,千恩萬謝的。”
梅靨道:“姐姐此舉無意間犯了包藏前朝皇后的重罪,現在想起來,是不是有些後怕?”
墨朵道:“可不是,不過當時要是你,想必也會那麼做的。我回去後,將此事稟告了母親,母親聽說她們一家十分可憐,當即表示晚間請客,儘儘地主之誼。長話短說,當酒宴開席,兩家人一見如故,相談十分融洽,至今想起來仍讓人懷念。”
“本以爲她們會多住幾日,哪兒承想,次日一早,碧薇便提出馬上要逃離出城,我們怎麼勸阻也是無濟於事。道了傍晚天矇矇黑,她們主僕一行就離開了,從此再無消息。這就是整個事情經過,不想多年後,她們居然學成一身好本事來進宮行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墨朵足足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才總算是把十二年前,郎府與碧薇皇后主婢之間發生的一段往事原原本本講完,其中唯獨隱瞞了雪靨就是那個纔出生的女嬰的事實。
雪靨身爲女兒身,加上年紀還小,因此忠君愛國之心沒那麼立場分明,這纔對刺客充滿同情和好奇的。她聽得碧薇的事覺得津津有味,對當年發生的戰事更是唏噓不已,後來實在困得不行便睡了,夢裡盡是碧薇的影子,這便是母子連心呀!想必不知身在何處的碧薇,夜裡也同雪靨是一樣的心思。
次日醒來,心思細巧的雪靨回憶起昨晚同姐姐的徹夜長談,再聯想到自己的生日年紀,這才覺得自己很
可能就是碧薇皇后身邊那個女嬰,皇后產下的女嬰,那自然就是華國的公主了。此後她一連幾日都糾結於這件事,然而從母親或是姐姐口,已經很難再得到答案了。
從那晚起,梅靨開始到處打聽當年的事,尤其和碧薇皇后有關的,然而她的交際範圍很小,除了府裡的人,就只有鄰家閨蜜素婉姐姐了,可是女孩子家向來都不怎麼關心國事的,因此一時也得不到有價值信息。
一次偶然的機會,雪靨從老實巴交的乳孃薛婆婆口中得到了側面佐證,她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碧薇皇后身邊唯一留在郎府的人,那麼爲什麼單她一人留了下來?經過梅靨的推斷,唯一的原因定是要照顧未斷奶的自己了。於是梅靨又再逼問她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可薛婆婆吞吞吐吐就是不肯承認,一看就是在故意隱瞞着什麼,這就更讓雪靨深信不疑了。理順了這件事,雪靨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從此開始思考今後自己的人生將來該何去何從?假如碧薇真是自己的生母,那麼她會來和自己相認麼?自己還要留下愛她的親人麼?
日子一天天地劃過,此時,距離紫奧城行刺事件發生已有一段時間了。僥倖逃出宮去的碧薇與寇瑩從此消聲覓跡,再也沒有現身。承漢派出去的龍衣御衛儘管神通廣大,這次卻沒找到任何線索。這次的事,令天夏帝不但受驚不小,還身心遭到重創,這是因他中了碧薇的凝霜劍氣,折損了不少陽壽,龍體欠安無心理會朝政,休養了月餘也不見好,索性放下朝政,攜寵妃們到翠香山調養去了,行刺事件也漸漸被人淡忘了。
又過了數日,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過後,京城內外冰雪逐漸消融。隨着春光普照,萬物復甦,不經意間發覺青草已經吐出嫩芽兒。轉眼到了清明節,氣候轉暖,和風拂面,家家戶戶退去冬裝,開始外出踏青掃墓,沉寂了一冬的京郊香冢山,開始熱鬧起來。
香冢山是京城附近最著名的一座山嶺,也是中土臨近北方一座最大最長山脈分支的起點,此山脈是保護京城的一條天然屏障,將西北各蠻荒部族隔在外面,山脈迂迴向西延伸依次貫穿了明春園、翠香山、竹溪鎮等等處,直至庸門關後才斷斷續續沉入大漠荒野之中。
傳說上古有一位公主葬在山中,因而得名香冢山。千百年來,無論京中百姓,還是朝中文武官員,都喜歡把自家墓地設在這裡,久而久之此地成了遠近聞名的埋香葬骨之地。後來許多出家僧尼喇嘛道士在此興建廟宇道觀,近年來百姓安居,香火也跟着鼎盛起來。
雪靨從幼年稍稍懂事時起,就最喜歡跟家人到此山中游玩。每次都同哥哥、姐姐到香冢山後的清幽花谷裡玩樂,這一年也不例外。此時,他們父母在寺院歇息,兄妹三人帶着幾個僕役正在山谷裡放飛紙鳶,採花追逐鳥雀,歡笑聲迴盪山谷。另有樵夫的山歌牧笛聲飄漾山間,一派祥和的氣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