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出了行宮角門,獨自一人進入叢林當中,憑着當年那晚模糊的印象循跡去找,可由於當時是在夏季夜裡,這一晃兒已過了近三年之久,現已是深冬白雪椏枝,林中景色早已大相徑庭了,梅兒胡亂在林中轉了幾圈後,非但沒找到要找的人,連回去的路徑也記不清了。
正懊惱間,忽聽得“叮鈴鈴”的搖鈴聲不知從何處響了起來,梅兒初始還沒在意,可才一轉念之間,覺得那鈴聲甚是詭異,聲音不大,聽起來卻甚的讓人心煩意燥,似乎是一門邪門功夫,這纔想要捂起耳朵迴避,可已然來不及了,直震得頭昏腦漲,好似許多根芒針刺入耳一般的難受。
梅兒入宮前,曾聽九難師父提起過,有一門厲害武功是靠內力催動音律來傷人心魄的,通常用的是笙管笛簫、琵琶、胡琴一類的樂器。一年前,梅兒生日那晚,承玉秘邀她到郊外香冢山單獨慶生,不想半路出現一個陰陽怪氣的白衣人,欲用瑤琴之音襲擊,被梅兒還招破解後逃遁而去,後經查尋終也不知是何許人也目的何在。不成想今日又遇上使用鑾鈴傷襲人的詭異事。
上次梅兒防備在先,因而可以施展絕學輕易化解,可這次卻是遭遇了偷襲,當她意識到這並不是一般的鈴音,而是一種可以攝人心魄的特殊魔音時,忙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迅速盤膝坐下,妙目微閉,提起一口真氣來抵禦那刺耳的鈴音,可這樣做似乎爲時已晚,陣陣聲浪仍能透過耳朵直達心間,眩暈的感覺絲毫不見減弱。
梅兒見單憑運功不能擺脫震耳的魔音,轉而想要縱身逃遁,可這才發覺手腳軟綿綿的,渾身根本使不出力氣來,非但沒能移動身子,反而不由自主癱倒在地,暗道:“不好!”
忽聽得一聲雷鳴般的斷喝:“小妮子,拿命來!”只見灰影一閃,一個揮武着金燦燦的重兵器的壯漢從林中飛躍而出,朝梅兒劈頭蓋臉重擊下來。
梅兒此時毫無招架之力,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了,忙用盡全力向邊兒上奮力一滾,姿勢雖然狼狽不堪,可終究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那壯漢掌中古怪兵刃重重砸在凍土地上,發出“咕咚”一聲巨響,震盪波激起的塵埃沙屑,蹦到梅兒身上隱隱生疼,好在梅兒及時躲過一劫,若這下擊在自己身上,定是骨斷筋折、必死無疑。
也就是這一聲震徹叢林的“隆隆”巨響,同時將那詭異的魔音鈴
聲暫時蓋了下去,梅兒藉此良機,立刻收住渙散的心神,將內力聚入丹田,翻滾當中就勢拔出紫青劍來按下繃簧只聽“啪”的一聲,劍身立時長了三尺。
壯漢非但一擊未中,反到給了梅兒喘息之機,不由得微微一愣,懊惱間手卻未做半分停歇,大叫一聲緊接着第二招便遞了過去,梅兒揮劍抵擋,兩下兵刃相擊錚錚有聲火花四濺,這多虧梅兒手中寶劍暗含神機,否則早已震斷。
一個回合下來,梅兒這纔看清來人是個身穿灰袍的虯鬚大漢,見他身形健碩,活像金剛下凡,動作極其狠辣凌厲,奇怪的是他左手持着的一把十六指長的金色藏密法器——金剛杵,右臂袍袖裡空蕩蕩的,居然是個獨臂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金剛杵乃是藏秘佛法裡一件聞名遐邇的法器,傳說是專爲菩薩伏魔降妖所用的,眼下這人手持的金剛杵,較佛像上持有的長而粗,看起來分量着實不輕,卻被他運用得甚是得心應手出神入化。
梅兒故意將兵刃與之相擊,好發出的聲響來化解攝魂鈴的魔音,幾招過後,梅兒突然回憶起來,此人可不正是去年在紅塵客棧遇到的那個虯鬚客麼,當時由於他出言不遜,被師姐寇瑩一劍刺穿了右臂,這才落下終身殘疾,可此時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偷襲自己呢?
梅兒揮舞着紫青寶劍,一面巧妙禦敵,一面還要提防着林中使用攝魂鈴的神秘人,真真是腹背受敵兇險無比,然而十餘個回合後,梅兒已逐漸摸清了對方的武功路數,竟然與早年師父傳授的武功有着異曲同工之處,想必天山派武功一脈相承總有互通之處。
梅兒與虯鬚客你來我往纏鬥時,使用攝魂鈴的神秘人終於現身出來,梅兒見他穿着一襲青色袍衫,高高瘦瘦的身段,活像一隻綠色的螳螂,從面相上看,他們應該都是來自天山藏密武學一脈,唯一令梅兒疑惑的是,這搖鈴之人無論從身形還是容貌上看,均不能肯定到底是男還是女,似乎就是去年生日出現那名神秘人。
又鬥了十幾個回合,梅兒這會兒已完全擺脫了開始被偷襲時的窘境,見她熟練地運用着紫青劍見招拆招,雖還被那詭異的鈴音擾着,可已能和虯鬚客戰成平手,若非梅兒心懷仁慈,誠心未想傷了對方,不然已可以反敗爲勝了。
梅兒開始時因處於劣勢,無暇分心問話,可這時已經搏殺的遊刃有餘了,於是邊打邊嬌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因何要偷襲於我?”
虯鬚客憤然道:“小妮子別裝糊塗,赤炎劍寇瑩你認識吧?她是你師姐對吧?!難道你忘了,我這條手臂就是她廢掉的,老子找她報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總算在這裡追蹤到了她的蹤跡,快說!她人躲在哪了?今天老子定要報了那昔日斷臂之仇。”
梅兒聽了虯鬚客的話,這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暗道:原來這廝是要找我師姊寇瑩報仇的,自己只是誤撞上了而
已,還險些成了冤死鬼,不由得氣道:“哎!你這大鬍子也忒不講道理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寇瑩師姐雖然和我有同門之誼,可廢了你手臂的人又不是我,你幹嘛要跟我不依不饒地拼命,有本事找我師姐去啊!”
虯鬚客邊打邊道:“什麼不講道理,你們既然是同門姊妹,我找你和找她算賬都差不多,何況我在這裡追丟了人,你就剛好出現了,你是她師妹,必定是知道她下落的,少廢話,想活命的話,就快快束手就擒帶我們去找你師姐,否則就別怪老子下手無情了!”他說着手上力道加了一倍,招式越發兇狠起來。
梅兒被他的話,氣得有些哭笑不得,可又不得不耐心解釋道:“大鬍子,實話跟你說吧,我與七師姐已經一年未見了,她現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我來這裡是爲找人的,與師姐是不是在這裡,沒有一點關係,你若再糾纏不清,那我也不客氣了,小心我再廢了你另一條手臂。”
梅兒話落,身形鬥轉,反守搶攻,“嗤嗤嗤”抖手甩出三朵劍花直指他左臂三處筋骨要穴,正是她自創的最得意的一招“梅花三弄”。
虯鬚客沒承想她劍招陡然快了一倍,吃驚之餘,趕忙回杵反撥,好在梅兒只是發空招嚇嚇他,並非真要傷人,否則結果還真是難以意料。
經此一招,梅兒已然反客爲主,心緒不由得放鬆下來,見她略帶調笑道:“呵呵!大鬍子,怕了吧!本姑娘一向慈悲爲懷,實在不忍心再傷了你僅有的一隻胳膊,之前你偷襲我的事兒,看在你是殘疾的份上,也不跟你計較了,你功夫雖然不錯,可畢竟只是獨臂,威力難免大減,反正以你目前的功夫,是斷斷打不贏我的,不如咱們兩下就此罷手了吧!否則鬥個兩敗俱傷,誰也撈不到好處去。”
虯鬚客最恨別人說他殘疾,聽了陡然發起狂來,可無論怎樣,終究也佔不到上風,於是氣得朝身邊綠衣人吼道:“我說卓師妹!還在一旁鼓搗你那不管用的破鈴鐺幹嘛?快來幫搭把手啊!”
那青袍陰陽人聽了虯鬚客的話,這纔不情願地收起攝魂鈴,只因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用兵刃的擊打聲,就破了自己最得意的魔音鈴,實在有些不甘心,可聽了師兄的召喚,不得不放棄魔鈴,續而也從腰間取出一隻金剛杵來掃向梅兒背後空門,同時言道:“梅御衛功夫果然厲害,上次一戰破了我的瑤琴也就罷了,不想今日又破了我的攝魂魔鈴,真是令人好生佩服。”
梅兒道:“果然是你,原來你們是師兄妹,難怪上次在香冢山要與我爲難。”
青袍女嘆聲道:“得知我師兄被你師姐廢了一條手臂,我從西域千里趕來尋仇,順便來會會你,不想居然被你輕易破了我的瑤琴,回去後我棄琴改練魔鈴,不想還是被你輕易破解了,看你小小年紀居然練成一身絕學,將來或能成爲一代宗師,可惜今日要命喪我們手中,真是太遺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