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忽被皇上所言打斷思緒,微微一凜,隨即扭頭望着皇上,幽幽回道:“哦!沒什麼,只因昨晚聽那窗外的雨聲甚是擾人,偶爾失眠罷了!”
皇上微微一笑,拉過她小手放到自己掌中,柔聲道:“既如此,就陪朕聊聊心事吧!說說看,睡不着的時候,都想了些什麼?”
凝香向皇上這邊側臥過來,怯聲道:“皇上,嬪妾有些您總這麼寵着我,恐怕有些不妥。”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爲什麼這麼想?跟朕說說看。”
凝香喃喃道:“香兒殿選時戰戰兢兢,生怕被皇上撂牌子名落孫山,入宮後又怕獨寂寂寥寥守空房,長久也見不到皇上一眼。”
皇上笑道:“那下不是都好了,那還擔心什麼?”
凝香眼光流轉道:“得到了固然是好,可惜世事無常,心裡又總害怕不知哪日就會失去。”說着低下頭去,眼中似乎已有了淚光。
皇上才懶得仔細揣摩小女子患得患失的複雜心境,“嘿嘿”一笑,用手搬過她的面頰,拖起她的下巴,含情道:“考慮那麼多幹嘛?如今朕寵着你,你該高興纔是,怎麼還總鰓鰓過慮的,快別爲難自己了,朕今日鄭重許諾你,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會對你不離不棄便是!”
皇上本以爲凝香聽了這話會非常高興,誰知見她眼中感激之情稍縱即逝,立刻又轉爲哀聲道:“那嬪妾可就更要惶惶不可終日了!”
皇上眉頭一緊,多少有些不耐煩地問:“這卻又是何故?”其實以皇上的心智,只要肯稍微動動腦筋,就能知道答案,可他只一心撲在國事上,這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凝香柔聲解釋道:“才入宮那會兒,香兒在參加合宮覲見時,皇后娘娘就曾當衆鄭重告誡過我們說,‘雨露均沾,方能六宮祥和,無論是誰斷然不允許狐媚惑主獨攬君心……’皇上是百姓眼中的明君,想必比嬪妾更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皇上不想凝香會趁着自己對她的寵愛,說出這樣一段話來,於是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難道後宮有人在非議朕寵過甚的不是了?”
凝香道:“那到沒有,這只是嬪妾自己合計出來的。”
皇上“哦”了一聲,滿不在乎道:“女人就是麻煩,沒事自己想那麼多幹嘛,真是庸人自擾,你此刻說出這番話,到像是要疏遠朕一樣,以後休要再提了。”皇上說着坐了起來打算下牀。
這雖是皇上的一句玩笑話,但自有一種威嚴,凝香聽了甚感不安,連忙也跟着起來,攀着皇上臂膀,額首惶恐道:“嬪妾時時期盼聖恩還來不及,還怎敢疏離皇上,可時至今日已經第十天了,皇上只來嬪妾的延禧宮,這勢必會冷落了其他嬪妃姊妹,雖然嬪妾還未聽到什麼,可實在有些於心不安呀!”
凝香內心多少有些矛盾,說出這些話後,實在有些違心,因此禁不住珠淚奪眶而出,
梨花帶雨更添楚楚。她心思本就細巧敏感,自跟宮婆婆學了後宮寶鑑後,更是大開心竅,這一哭雖有做戲的成份,但在皇上看來,比真的還真,登時心便軟了下來。
皇上一把將她嬌軀攬入懷中抱緊,欣慰道:“嗯,朕明白你的心思了,想必你一夜未眠,便是爲了此事吧?叫你這麼說,朕也的確是該看看其它嬪妃了,不如今晚就聽你的,不過朕的心神還來你這裡,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凝香心意達成,破涕爲笑地點了點頭,皇上見狀,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你能替整個後宮平衡着想實屬不易,朕今後必不會辜負你。”先才發誓說不離不棄多半是要哄凝香開心,但這句卻是發自肺腑了。
說話間,外邊已是雲開霧散,凝香服侍皇上晨起更衣,後率衆婢恭送皇上離開延禧宮,見皇上儀仗走遠,立刻帶上瑩露趕赴竹香館而去。
竹香館,凝香見到蕙芷,此時她的打扮已迥然是個俏麗端莊的小主了,說話間凝香告訴她說,皇上不日便會翻她的牌子,到時你只需如此這般來說。蕙芷聽了暗自記下,隨後姊妹倆又說了些穿衣打扮之類閒話。
皇上當晚去看宸妃,次日又在招幸了其他嬪妃不表,這一日,皇上用罷晚膳,正在養心殿小憩,敬事房公公又準時來請皇上翻當晚的綠頭牌。
皇上左挑右選一直盯着凝香的牌子難以取捨,後又叫換了幾個托盤,末了一眼掃到蕙芷的牌子,便道:“蕙答應已可以侍寢了嗎?”
那公公回道:“是啊!蕙芷姑娘自被封爲答應後,今兒個才做好了她的綠頭牌,萬歲的意思是?”“嗯!就她了。”皇上說着翻了她的牌子,這一切早在凝香卦算之中。
竹香館的氣氛處處洋溢着喜慶,蕙芷特意叫丫鬟佈置了好些紅燈紅燭,這是因蕙芷這邊兒早已提前得到喜訊,並早早做好了侍寢前的準備,她看起來是那麼興奮含羞,只因這還是她做答應以來,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侍寢,心情與往日偷偷摸摸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盼着盼着,耳聽得清脆的鑾鈴聲一響,正是鳳鸞春恩車到了,蕙芷懷着忐忑不安和難以抑制的欣喜由下人服侍着乘坐上去。“駕!”隨着馬鞭聲一響,伴隨着有節奏的馬蹄聲,車子穿過竹林朝養心殿疾馳而去。
養心殿寢殿的偏房內,蕙芷沐浴薰香後踏出浴盆,由敬事房嬤嬤們服侍着擦乾了身子,裹上一條寬大的被子,捲成一個筒,由太監們擡起,送往皇上的寢房。
當蕙芷被送入房內,皇上正斜倚在龍榻上,手執念珠打着瞌睡,聽動靜知是蕙芷送到,這才半睜開睡眼。蕙芷從被卷下口蠕動鑽了出來,又從皇上的被窩底下鑽了進去,一直爬着從上端探出頭來,含羞看了皇上一眼,嬌羞地嘻嘻笑了兩聲。
皇上見她如此,眯起眼睛,伸手在她的臉蛋上親暱地捏了一下,笑問道:“小妮子,這又不是第一次,看你羞得滿臉通紅的
,還笑得那麼愜意?”
凝香“嘻嘻”俏皮地笑了兩聲,後用小旦的腔調道:“原因有二,一是因今日侍寢於往日可是不同,嬪妾已是皇上真真正正的妾侍了,二來麼,嬪妾笑皇上您這是心在曹營心在漢。”
“哦!此話怎麼講呢?”皇上饒有興致地問道。
蕙芷接着嬌聲唸白道:“皇上人在嬪妾這邊兒,心卻飛到香香姐那兒去了呢!對麼?嬪妾若是猜的不對,皇上大可以責罰奴家!”
此話一語中的,皇上不禁仰頭“哈哈”一笑道:“好你個鬼機靈,一猜便準,想是和你的香香姐在一起日久,也學會揣摩朕的心思了!”
蕙芷得寸進尺道:“這算什麼,嬪妾還猜得到,皇上今晚因何沒選香香姐侍寢的原因。”
皇上祥裝嚴肅道:“那你到是說說看,若是猜錯了,可別怪朕罰你唱一夜的戲哦!”
蕙芷故作害怕樣兒,道:“香香姐一定是勸過皇上,不要專寵她一人,而冷落了其他嬪妃,對與否呢?”
皇上點了點頭,卻不是顯得有多驚訝,淡笑道:“你說得果真是沒錯,不過你爲何要跟朕說這些呢?”
蕙芷忽然收了戲腔,正了正顏色道:“香姊姊聰慧識大體,蕙芷也不甘屈居人後,皇上日日爲國操勞,難免對偌大的後宮有所忽略,皇上十分喜愛和香香姐在一起,可是爲了平衡後宮,卻不得不做到雨露均沾,實屬不易呀!”
皇上眼光一閃道:“朕還真的小瞧於你了,你這樣小小的年紀,平時一派純真、不諳世事的樣子,心思卻如此細膩,雖還不比香兒的聰慧,但能想到這一層已着實不易啦。”
蕙芷謙遜道:“多謝皇上誇獎,嬪妾可不敢和香香姐相媲美,香香姐的聰慧何止勝過蕙芷千百倍啊!皇上這是在拿我尋開心呢!”
皇上大笑一聲,將她攬入懷中恩愛起來,寬衣時見凝香肌膚如雪,先前的疤痕已經淡了許多,因道:“看來太醫院給的舒痕膏效果還真是不錯,想必長久用下去,你身上的創傷總會消除的。”
凝香滿臉緋紅,奮力一掙,固執道:“這還要多謝皇上的關懷,嬪妾還有一言相告。”皇上手上並未停,嘴上道:“有話只管講來,朕喜歡和你這樣聊天。”
蕙芷給皇上愛撫得渾身酥麻,心裡說不出的快意,可還是極力剋制着說道:“雨露均沾,能做到自然是極好的,可真要做到後宮嬪妃人人共沐恩澤,豈非不是太爲難皇上了,皇上自有自己的可心人兒,難道只爲了個雨露均沾就不分喜好的排隊分享不成?”
皇上笑道:“此話甚得朕心,我到願聽聽你的高見。”
蕙芷道:“嬪妾位低言輕,懂的實在不多,從不敢輕易揣測聖意,更是不敢貿然諫言的,嬪妾現下所說的只是一點拙見,僅供皇上枕邊消遣,如嬪妾說得不中聽,皇上只當嬪妾沒說過吧,可千萬不要責罰嬪妾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