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少年承漢_第104章:計出慎刑司

淨慈拉住她的手,苦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母親心領了,可你看看母親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前,說不定哪天就歸西了,何苦還要離開故土折騰到南方去?我勸你還是從長計議,輕易不要離宮,不過,母親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如你心意已決,非要學你師父一樣雲遊四方,也不是不可,可務必要事先請示了皇上和太后,得到准許後方可,切不可來個不辭而別呀,可記下了?!”

梅兒聽母親說得句句在理無可辯駁,至於她心裡最擔心的,皇上也許要納自己爲妾一事,說白了其實也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主觀臆斷而已,若要成爲非要離宮的理由,實在有些說不出口,因此只得喏喏聽從了母親的勸告,道:“女兒謹記母親的教誨,一定會審慎考慮周全再做決定的,如將來真要辭別離宮,定會當面和聖上、太后請旨的,請母親放心吧!眼下皇上南下巡查尚未回宮,就容我再多呆幾日也無妨,再說教導逸蓉改邪從善一事也還剛剛開始,多在一起幾日也是好的!”

淨慈聽了說好,但也着重強調:“只要一有皇上回宮的消息,你可務必要及時趕回去。”梅兒點頭稱是,心裡卻惴惴不安的。

又過幾日,已到了十月下旬,此時正值秋冬更替。是日,一場突如其來的霜降後,氣溫驟降,淨慈因體虛未能抵禦,竟染了風寒。此病若是得在年輕體健之人身上,不出三五日便可痊癒,可淨慈因前些年帶梅兒南下逃難時,落下的咳疾病根,一直也未能根除,這一病卻成了臥牀不起的重疾,如此以來,梅兒更不敢輕易離開報國寺,只得一直照料在病榻前,日日期盼着母親的病情能早日好轉。

逸蓉在梅兒的引導感召下,與初到寺時的情景已截然不同,面貌一新不說,逢人還知道主動問好了,當然也會偶爾揹着人偷吃點葷腥,住持等人看在眼裡喜在心中,爲表佛家寬宏大度之心,幾日後,主動提前解除了她的禁閉,還說讓她與梅兒母女住在一起,可是逸蓉和梅兒都覺得,藏經閣那邊清淨幽僻,平時少有人打攪,更適宜潛心練功,因此決定還是住在那裡,無論怎樣,逸蓉和寺衆上下敵視的關係漸漸冰雪融洽了。

就在梅兒一面爲母親侍疾,一面教導逸蓉武功之時,在宮中慎刑司裡的凝香,經過一連數日的刻苦努力,已從宮婆婆那裡盡得奇書中的精髓,可不幸的是,正如宮嬤嬤之前預言的那樣,至此,她的身體每況愈下,再也撐不下去了,彌留之際,老人家將自己貼身珍藏的一根花枝髮簪子取下來交給凝香手中道:“此髮簪價值千金,這裡的掌事嬤嬤最是利慾薰心,你用此寶賄賂她,便可確保離開慎刑司了!”老人家言罷,躺在凝香懷裡,含笑辭逝。

後宮裡的太監或奴婢死後,一般是由宮裡通知他們在宮外的家人,將屍首認領回去自行安葬,同時會發放一筆數額不等的銀兩以示撫慰,

可宮嬤嬤因是戴罪之身,宮外更是無親人前來認領,這樣的宮人死後,隨便拖出去,往亂墳崗一扔便算了事。

凝香眼見着宮嬤嬤故去後,竟落得如此悲涼下場,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體驗到失去至親的痛楚,真心哭得是昏天黑地,此後一連幾日都不能平復心緒。她身子本就單薄,入慎刑司後,在宮婆婆和媱兒的照料下,只能勉強支撐,如今失去一個支柱,就再也挺不住了。

話說宮婆婆的屍身被獄卒丟棄到亂墳崗後,曾被拾荒人看到她死而復生,迷濛中似由古稀老嫗變身爲美豔仙姑,在千花萬瓣的簇擁下隨風飄然而去,原地留下的花香,經三日才散。這究竟是她羽化昇仙了,還是她原本就是花仙變的,聞着衆說紛紜,其實,偌大的紫奧城裡數百年來,像這樣的怪誕傳說時有發生,聽多了,也就不足爲奇,時日一久,便被人淡忘了。

凝香自從痛失恩師宮婆婆,像是得了失心瘋,總是獨自面壁嘮嘮叨叨、哭哭啼啼的,不吃不睡也不梳洗,更不去勞作,這樣渾渾噩噩苦捱了數日,終因心力交瘁病倒在牢裡。獄卒來喚她勞作時,見她渾身腥臭、苟延殘喘、形同廢人,索性任其自身自滅去吧。

是日,媱兒又來藉故探監,當她見到凝香蓬頭垢面的模樣時,簡直沒認出來,直嚇得放聲慟哭,完全不知所措間,見凝香艱難地招手示意她靠過來,顫巍巍遞給她一支花簪,悄聲耳語道,別怕,我還好,你快拿着這寶貝去找慎刑司的主事嬤嬤,要如此這般去說……

媱兒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忙應聲拿着花簪送到慎刑司主事嬤嬤那裡,按凝香交代的話,不卑不亢地說道:“當日瓏答應言語衝撞餘常在,按照宮規慣例,所犯之過甚微,被慎刑司收監本屬量刑不當,早該放歸本位,卻被囚禁了近一個多月,眼下又逢重病在身,性命垂危,更應儘早放人出來醫治,否則一旦枉死獄中,皇上回宮查問起來,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末了將珍貴的花簪偷偷塞到她手裡,說若此間託您的福,叫瓏答應得以脫困,日後還有重謝。

慎刑司的主事嬤嬤一向見錢眼開,若在平時見到這份厚禮,必定滿心歡喜的應承下來,可這次卻爲難道:“媱兒姑娘說得在情在理,按說真該立馬放人,可你也知道,瓏答應得罪的不比旁人,送她進來的餘常背後有皇后娘娘撐腰,奴婢真心不敢擅作主張,此事還是先請示了娘娘爲好,不過請姑娘放心,我必定會全力以赴,說服皇后放人的。”

媱兒暗贊,果不出瓏小主所料,於是佯裝讓一步道:“既如此,那就有勞姑姑跑一趟了,這會兒您雖不能放人,可得許我來爲她醫治。”

“那是,那是,姑娘只管醫治便是,我這就去景仁宮。”主事嬤嬤言罷,當即起身親自快步而去。

長話短說,當主事嬤嬤來到景仁

宮見到皇后時,還真是竭盡全力,爲凝香說了許多好話,心也盼着皇后早點放人。其實,皇后早知道凝香被餘易秋關在慎刑司一事,只因凝香位份卑微,當日殿選還頗得聖心,她生怕凝香日後得寵難以控制,因此故意置之不理,想借餘氏之手,給她個下馬威。此時,當她得知凝香在慎刑司中飽受折磨、性命垂危,也覺得做得有些過頭,怕皇上回來怪罪,遂叫那主事嬤嬤先回去等待消息,晚些自會給她答覆,主事嬤嬤無奈,只得先行告退。

主事嬤嬤前腳才走,皇后立刻讓染冬叫餘易秋前來,正色質問道:“秋妹妹,你與那瓏答應到底有多大恩怨,爲何非要置人於死地?如今她性命垂危,慎刑司來求本宮放人,你指望本宮該怎麼做呢?”

當日餘易秋買通獄卒想要毒死凝香未果,只道她有天神護佑,只能怏怏作罷,如今聽皇后這樣一問,還以爲自己惡行敗露,唯恐皇后娘娘怪罪自己小題大做、心狠手辣,於是連忙隨口編造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到凝香身上,好讓皇后覺得凝香的確是死有餘辜。

皇后經多識廣,察言觀色之下,早看出餘易秋所說的話多半是在扯謊,爲給她留幾分顏面,並未當面拆穿,邊聽邊在心裡琢磨出了個折中之法。

餘易秋言罷,皇后微微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後轉面對染冬道:“你這就去慎刑司,就說本宮念在瓏答應重病在身的份兒上,從即日起,就可不必在慎刑司受過了,然又聽聞她牢裡才死了人,恐其病症陰氣太重,爲避免傳染其它宮嬪,就先去浣衣局慢慢醫治調理着,待來日完全康復,後再回歸本位吧。”

餘易秋聽了皇后的話,心裡老大不痛快。見染冬得令即要離開,忙出語說道:“姑姑且慢走一步!”後向皇后施禮道:“娘娘萬萬不可赦免了她的罪責,否則等皇上回來,她必會尋機告我一狀,若皇上一時寵她聽信了讒言,降罪於嬪妾到沒什麼,恐怕娘娘也會受到牽連,大過到沒有,可至少也會落得個失察的罪名兒,請娘娘務必三思啊!”餘易秋一心想要害死凝香發泄私憤,見皇后如此決定,等於給了她再生之機,這才忙着阻止。

皇后白了她一眼,輕聲說道:“放心吧!穆答應的病沒好之前,敬事房連她的綠頭牌都不會做,又哪兒能見到聖駕?再說,她的病又怎麼會輕易就好了,本宮勸你還是好好想想來日怎麼伺候好皇上爲宜,行啦!就這麼辦!下去吧!記着以後少給本宮惹事,得到皇寵纔是第一緊要事。”

皇后話裡有話,餘易秋卻聽得似懂非懂,多半不能領會,皇上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無奈輕輕嘆息了一聲。

慎刑司掌事嬤嬤回去後坐立不安,心想這人放也不是,留也不好,只盼着皇后那邊早點回信。大約一刻鐘後,見染冬姑姑到來,將皇后的意思說了,掌事嬤嬤聽罷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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